第66章 ◎曲线相救
次日天明,碧落便匆匆出宫。
早朝之际,不出白蘅芜所料,几乎一半朝臣,都在弹劾居文渊,只有寥寥几人,尚且护着居文渊是清白之身。
晏洵一直没有说话,白蘅芜看了看他,便问道:“那么晏大人,是如何想的?”
晏洵抬头看了看白蘅芜,衡量许久,才开口说道:“居大人为官清廉,世人皆知,但这件事情,铁证如山,所以臣觉得,此事应该彻查到底,若是真,自然按蓬莱律例惩处,若是假,天君当查出幕后构陷之人,还居大人清白。”
白蘅芜琢磨一番便道:“此事容本君再想想,明厉寺也在追查,定会有一个结果,今日先如此,退朝吧。”
满朝文武,看着白蘅芜神色漠然离去都议论纷纷。
“天君这次可是动了大气了,你说这居大人怎么这么糊涂!”
“可不,丢的是我蓬莱的脸面啊!”
“你说居大人平时还挺乐善好施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你说天君怎么没说把居大人下狱?莫非另有隐情?”
“隐情?铁证如山,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你来的时候没发现,现在百姓似乎都觉得居大人是冤枉的,还有说是被人陷害的……”
“我也听说了,说是居大人平日一身清廉,定是被小人算计的……”
众议纷纭中,白蘅芜回了凤仪宫,碧落便匆匆过来。
白蘅芜只问道:“都安排下去了?”
“天君放心,都安排好了,”碧落说道,“也得靠居大人平日行善积德,得民心所向,才能如此轻易说服百姓。”
白蘅芜点头释怀道:“但愿本君不曾看错他,对了,双音呢?”
碧落看了看时辰道:“去明厉寺了,估计一会便回来了。”
白蘅芜说道:“此事重大,除了你我与双音,先不能有第四个人知晓。”
碧落自然知道,不敢多言,不多时双音回了来,白蘅芜问她如何,只听双音说道:“天君,楚大人说证据确凿,实在没办法寻到蛛丝马迹证实居大人清白……”
白蘅芜听后,便幽幽开口道:“那就让楚阳按规矩办,先将居文渊下狱再查。”
没有证据证实,那她就下一盘更大的棋,她是赌,赌的不是居文渊是否贪污,赌的是民心所向。
秦淮宫中,秋晨清点一番小厨房的食材,记了些东西,便去了御膳房取。
一路长巷萧瑟寂寂,阳光明媚,秋晨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匆匆过路的小宫人,都忙忙的离开,似乎也在躲着自己。
秋晨入了御膳房,瞧见碧落不在,便去寻了个管事的,说道:“兄弟,我来取些燕窝和鲜笋来……”
“我可当不起你兄弟,还不够倒霉的呢,”管事的冷笑一声甩甩袖子到一旁坐着道,“你要的御膳房也不多了,过一阵再来吧。”
秋晨一听,哪里憋得住气,拍着菜板争辩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就没有,怎么还瞧不起人啊。”
管事的冷哼一声,一旁有小厨子附和说道:“不是瞧不起,只是秦淮宫如今什么样,你当我们不知道啊?”
“就是,你们秦淮宫风光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来御膳房抢什么……”
秋晨听了心里不痛快,扯着脖子喊道:“你们这起子落井下石的东西!不给就不给,平白说那些不要脸的话,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去!”
秋晨气不打一处来,御膳房门外却响起来脚步声,有人掀帘进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哟,晏公子来了,”管事的忙一骨碌起身小跑过来,“给大少主的羹已经熬好了。”
秋晨听那声音耳熟,一回头,果然是晏温轩,晏温轩认出来秋晨,便对管事的说道:“如今天君不见人,你们就无法无天,秦淮宫要东西也不给了?本宫可没听过,秦淮宫何时得罪了御膳房?”
管事的一听忙点头哈腰道:“都是误会误会,不过就是下头人发发牢骚,让晏公子误会了,奴才这就把东西给秋晨带走。”
秋晨在一旁听着直冷笑不止,接过来东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走至门口才对晏温轩行了礼道:“多谢晏公子。”
“不必客气,”晏温轩淡淡一笑,“这宫中,落井下石之人大有人在,回去也劝慰温公子,让他宽心,居大人定会平安无事的。”
秋晨听后十分感激,道了几声谢才出了膳房,一路回了秦淮宫。
枕夏在门口等了半天,可算看见秋晨的身影,急忙忙说道:“你怎么去这么久,一会主子该饿了。”
秋晨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枕夏听了也是怒气冲冲,居亦龙在屋内听了外头声音,便叫他们进来,得知此事后,居亦龙默默叹口气道:“你们素日不喜晏公子,如今,人家还帮着我们说话呢。”
枕夏红了脸低头不言语,秋晨也说道:“是啊,这两天除了白徽仪,花承御和陆承书来看我们,也就晏公子能帮我们说上几句了。”
枕夏有些忧心问道:“主子,老爷他不会有事的吧?”
居亦龙喃喃说道:“不会的,父亲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绝不会为了一千两银子而以身犯险的……”
“主子!不好了!”寒玉从外头回来,直接推开门说道:“明厉寺查的证据确凿,天君下令已把大人下狱了。”
居亦龙闻听身形一晃,有些站立不稳,枕夏忙扶上一把,却听居亦龙说道:“去凤仪宫,我要见天君……”
一路跌跌撞撞,紧赶慢赶去了凤仪宫,双音却拦了下来道:“温公子,天君下令不见人,您先回去吧。”
居亦龙不肯罢休,执意说道:“我一定要见,麻烦双音姑娘去通报一声。”
双音知道来龙去脉,可是却又没办法言说,只好进去问了问白蘅芜,出来又道:“温公子,天君说了,让温公子先回宫,居大人的事情还在查,请温公子稍安勿躁。”
居亦龙只觉得心如重石般直直坠入冰窖,不免有些苦涩对双音道:“天君不见,我便一直跪着。”
说罢,便双膝一跪,再不言其他,双音见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只好进殿告知白蘅芜。
“天君,温公子说了,天君若不见他,他就一直跪着……”
白蘅芜听了便坐不住了,起身在殿内走来走去心烦意乱,拽着手里的团扇恨不得死碎般,景郎啊,这节骨眼上,若是放你进来,所有的事情便都名不正言不顺了…
心烦之余,白蘅芜忽然瞥见桌案之上一枚同心吊坠,忙拿过来塞给双音说道:“把这个给温公子,让他起来,先回宫去………”
“天君。”
正当双音要出去之时,窗下忽然想起居亦龙低哑的声音。
“天君,臣内知道,父亲的事铁证如山,并无纰漏,但是天君可否就相信父亲这一次,他这一生廉明清政,从没有对不起过自己的良心,臣内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臣内现在只是一个想救父亲的儿子罢了,就当做臣内求您了,臣内不求天君能够原谅父亲,但臣内求您把案子彻查下去,求父亲一个清白,也求家人一个平安……”
白蘅芜背对着双音,双音看不见她的神情,而双音却知道,白蘅芜此刻必定心如刀绞……
“天君……”双音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温公子也没有错,他什么都不知情,自然最担心家人安危,天君,要不然……”
“我说了,这事不能告诉他,”白蘅芜压制住内心的苦涩说道,“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会疑心到派人秘密去居府,也不想让天下人觉得,是因为我对他的偏爱而释放了居大人,让他背负所有骂名……”
双音叹了口气道:“天君用心良苦,可是,温公子也实在可怜……”
殿外,碧落从御膳房回来,看见居亦龙,便明白了什么,忙忙进了内殿,又看见极度压抑的两人,过来叹道:“天君,碧落从御膳房回来,听说秦淮宫如今清冷无人问津,连秋晨去膳房取些东西都要看人脸色,天君,这宫里的审时度势,落井下石如家常便饭,但碧落觉得,温公子并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是求天君一个机会……”
白蘅芜幽幽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把头埋进胳膊,声音有些嘶哑道:“他怎么就如此逼我,我又何尝不在等一个机会……”
这份等待,无疑是漫长的。
平静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吹入九霄城的宫墙之中……
居亦龙就在门外跪了一下午,枕夏劝了好几回,也没什么用,自家主子不言不语,动也不动,看着都让人心疼,而凤仪宫内殿的大门,却一直紧闭不开……
日落黄昏,宫外马蹄快报而来,敲开了凤仪宫的殿门。
是风书祯亲自来回禀道:“天君,九霄城门前,聚集了大半个京城百姓,都跪在城门口力保居大人无罪,求天君释放居大人,彻查诬陷之人。”
听着风书祯的话,一直呆呆看着窗外的白蘅芜忽然回过神来,忙起身问道:“京中人人皆知么?”
风书祯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道:“宫外动静非常大,京中上到官员下至平民,大致都知道了,如今宫外闹的不可开交,臣还请天君示下……”
白蘅芜装模作样挑了挑眉,咳嗽一声道:“这样啊,民心浮动,于社稷于江山大有不利,百姓都肯冒死请愿,证明居大人一案,尚有转折之笔,既然如此,先稳定民心要紧,暂且释放居文渊,禁足居府,你派人去守着居府,不得有闲杂人等进出,至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风书祯听了这话,的确是解当下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于是立即出宫传旨,居亦龙看着风书祯行动雷厉风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心里揪着悬乎不下,却忽然听得殿门“吱呀”一声,有一淡紫色的身影冲出来大吼了一声:“跪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