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湖北人文精神的亮点——关于文明湖北建设的一点建议

武清海（湖北省荆楚文化研究会）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在湖北，“荆楚文化”就是我们的血脉与精神家园。我们知道，文化与文明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文化是文明的外在形式，文明是文化的内在价值。文化的这种内在价值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文精神”。不同地方人文精神的提出，是当地文明教养和道德理想的综合反映，是当地意志品格与文化特色的主流共识，是当地群众普遍认同的价值取向和共同追求，也是当地人文形象的展示与引领未来发展的理想愿景。那么，荆楚文化的内在价值和文明湖北的精神高地应当怎么理解？荆楚儿女的文明教养和道德理想如何？湖北人民的价值追求、形象展示和未来的理想愿景是什么？这是我们人文工作者必须面对和回答的问题。

从荆楚文化的内在价值来透视湖北的人文精神建设，有三个亮点是需要我们特别关注的。

一 敢为天下先——荆楚人文精神之魂

魂者，精神也。古书《易·系辞》说：“精气为变。”《辞海》中解释：“特指崇高的精神。如民族魂。”据此，我们可以理解为“荆楚文化之魂”即指湖北的人文精神，或者叫“湖北人文精神之魂”。

湖北省荆楚文化研究会早在2008年就召开过一次题为《荆楚文化与湖北人文精神》的学术年会。王生铁名誉会长在会上发表了《论弘扬湖北人文精神》的讲话，其中有许多精彩的论断。他说：“人文精神，简而言之就是人类文明核心价值的体现，就是以人为本的精神。”“从学理上讲，人文精神是人类的自我关怀，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命运的维护、追求和关切，对人类遗留下来的各种精神文化现象的高度珍视，对全面发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人文精神指导着人类文明的走向，不仅是精神文明的主要内容，而且影响到物质文明建设。”按照这样的理解，荆楚的“人文精神之魂”应该怎样来归纳呢？我相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以有多种表述。我个人认为，荆楚人文精神之魂的核心价值主要体现为“敢为天下先”。

“敢为天下先”有着很丰富的内涵，其中包括学者们归纳的荆楚文化所体现的“五种精神”。这就是：

第一，筚路蓝缕的艰苦创业精神。西周早期，楚人还是一个小国。周成王盟会诸侯，熊绎前去与会受到歧视。回后他立志发奋，敢于抢前争先，终于通过几代人的努力，从汉水中游荆山一带，发展为“饮马黄河、问鼎中原”的泱泱大国，创造了先秦发展史上的奇迹。

第二，追新逐奇的开拓进取精神。楚人敢于创新，从熊通不顾周礼自行称王，到灭权国后首创县制；从吴起变法的首次革新运动到多门科学技术引领时代之先；从可与古希腊文化媲美的楚国文化到张之洞治鄂推行的近代化新贡献；从辛亥革命的首义枪声到中国共产党成立的“一大”上占代表人数十三分之五的湖北籍人士等，无不说明了荆楚儿女“敢为天下先”的人文精神。

第三，兼收并蓄的开放融会精神。由于早期楚地处于汉水中下游，东西南北的文化在此交流沟通，所以楚人胸襟开阔、少有民族偏见，敢于对外开放。楚地经由南亚到地中海沿岸的“玻璃之路”比“丝绸之路”要早4个世纪左右。鸦片战争以后，湖北也是我国最早有通商口岸的地区之一，是我国近代工业、商业、文化的摇篮。

第四，崇武卫疆的强军爱国精神。楚人爱国善战，荆州博物馆的双矢并射连发弩，“一次可射出两支矢，射程一般可达20～25米。20支矢装满矢匣，可以连续发射10次”，是机关枪的先祖。楚武王、文王、庄王、共王都是在开疆卫土的战场上身先士卒而亡的。发出“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感慨的伟大爱国诗人屈原，不愿当亡国奴而抱石投江。王昭君为国和番出塞，林则徐反帝首先在武汉下令“禁烟”。

第五，重诺贵和的诚信和谐精神。司马迁的《史记》中记有两则楚人重然诺的故事。一是讲楚庄王讨伐陈国，原因是陈国大夫夏征舒射杀了国君陈灵公。楚庄王宣布：只杀有弑君之罪的夏征舒，别无他求。但当灭陈后，楚庄王却宣布“陈国已灭，改为陈县”，楚大夫申叔时谏庄王此举不当。庄王听后立即采纳，还派人请回了已逃到晋国的陈公子午继承王位。《史记》写道：“孔子读史，记至楚复陈，曰：‘贤者楚庄王，轻千乘之国而重一言。'”第二则记的是项羽名将季布，说当时楚国有一句谚语说：“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成语“一诺千金”便源出于此。在元代编录的《二十四孝》一书中，出自荆楚的孝子就有四位。他们是“戏彩娱亲”的老莱子、“卖身葬父”的董永、“扇枕温衾”的黄香和“哭竹生笋”的孟宗。他们是社会和谐的代表性人物。当代“感动中国”人物之一的“信义兄弟”，在家破人亡时还一文不少地兑现农民工工资的感人事迹，无不说明有了诚信、有了孝行、有了道德才会有和谐的社会。荆楚儿女敢于突破世俗偏见，坚持自己真善美的高品位人格，真是了不起。

2010年10月，在湖北武汉召开的“中国湖北·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建设论坛”上，中国工程院院士李京文有一段赞扬湖北的话，他说：“在这块土地上，诞生了中国第一根光纤、第一套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超长距离光传输系统。这里主导制定了5项国际标准、80项国家标准、110项行业标准，拥有6300多项专利。如今，这里已成为湖北乃至整个中部地区高新技术产生的制高点，辐射和带动了全省自主创新和新兴产业的发展。”李京文院士的话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当代的荆楚儿女依然传承和弘扬着“敢为天下先”的人文精神。

历史传承和时代精神的有机结合，冶铸了“敢为天下先”这一荆楚人文精神之魂。

“敢为天下先”，千万别理解为只是一个“敢”字，如果仅仅是“敢为”而不能“善为”，是不可能达到“天下先”的。所以“敢为天下先”的内涵中有着深沉的“善为”的意涵。

楚庄王是楚国历史上最具开拓精神、最有胆识、最富韬略的“敢为天下先”的国王。他不满20岁即位，国内政局不稳，朝廷大臣互相倾轧。楚庄王为了分辨忠奸，上演了一出宫廷“选秀大剧”，并在三年内不理朝政，给人“沉溺于声色犬马”的印象。在他辨明了忠奸之后，便展示了其“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的雄壮活剧。二十年后楚庄王终于成了称雄中原的“霸主”。他不仅使楚国强大，威名远播，也为华夏统一，民族精神的形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三国时期的智慧之星诸葛亮，饱读诗书，勤于躬耕。刘备“三顾茅庐”识才，诸葛“隆中对”谋划天下，“火烧赤壁”显雄才大略，辅佐阿斗施治国良策。无论是“革新连弩”还是造“木牛流马”，都体现他“长于巧思”、一生谨慎的超常才智。

楚庄王和诸葛亮都是集“敢”与“善”于一身的代表，“天下先”是他们的必然习作，正如“治大国如烹小鲜”。

二 “凤”—— 荆楚人文精神的形象标志

“敢为天下先”既然是集威武勇猛和智慧机灵于一身，其文化形象必然是健壮而美丽的。“凤”则是承载荆楚儿女诸多精神寄托和文化情思的绝妙形象。其理由如下：

一、荆楚儿女的先民崇凤。据《尹文子·大道》记载，一个楚人误将一只野鸡当成凤凰，用二十金买下来去献给楚王，在途中过了一夜，那只野鸡死了。此人心中十分不安，这并非惜钱，而是未能将活凤献给楚王。楚王听说此事非常感动，将此人召进王宫，以超过十倍的钱厚赐给他。宋代宰相王安石将此故事与“叶公好龙”的典故进行了对比，发出了“伪凤易悦楚，真龙反惊叶”的感慨。楚人崇凤的习俗还表现在军械和祭祀器物上都绘有凤纹；凤被认为是“太阳之精”的“太阳鸟”，所以楚人尚赤，楚王的冠及战袍、战旗全是火红色的；楚人认为鸡雉是凤的化身，因此楚国的法典就冠名为《鸡雉之典》，亦即《凤雉之典》；屈原的《楚辞》中就有24次提到凤；在青铜器皿中有颇多凤形图案。“凤凰翼其承兮，高翱翔之翼翼。”屈原唱出了楚人心中永远放飞的凤图腾。

二、凤是荆楚儿女理想人格的化身。宋公文、张君在《楚国风俗志》一书中写道：“在楚人的心目中，他们与凤实际上是合而为一的。他们着意标榜凤，把凤打扮得异乎寻常的美丽和壮观，就是在标树自身的凤貌与形象。凤是至真至善至美的体现。为此，楚人尊凤爱凤以凤为图腾，视凤为先祖的象征，民族和国家的象征。这就是楚人尊凤爱凤的思想基础。”确实，自古以来凤就有“五德其文”的美誉。《山海经·南山经》说，凤凰身上五彩羽毛各显示其美德：“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这种理想化的人格特征很符合楚人的审美心理。

楚人有博大的胸怀，有敢于创造奇迹的企盼。而凤具有“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的能力。宋玉《对楚王问》中说：“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翱翔乎杳冥之上，夫藩篱之鷃，岂能与之料天地高哉？”宋玉关于凤凰上击九千里的描述，有如《庄子·逍遥游》中鹏“怒而飞……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神话。所以凤也是敢为天下先的神鸟。

楚人是祝融的后代，尚赤向阳，追求光明，并不断在自我完善中求变求新。屈原在《天问》中写道：“天式纵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厥体？”阳离在古文献上亦称“明离”“火离”“炎离”，是太阳中的离鸟。《易·说卦》指出：“离为火，为日。”《春秋元命苞》说：“火离为凤凰。”离鸟在熊熊的烈火中获得新生，获得永恒的生命，成为火凤凰。这与后来从南亚传入中国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思想观念完全吻合。所以近代著名诗人郭沫若在《凤凰涅槃》一诗中大呼：“火便是凤，凤便是火”“我们更生了”“翱翔，翱翔；欢唱，欢唱”“我们光明，我们新鲜；我们华美，我们芬芳”，从而唱出了我们民族传统与时代精神结合的最强音。

三 “灵秀湖北”—— 荆楚人文精神的主题品牌

2010年12月6日《湖北日报》报道“‘灵秀湖北’成我省旅游形象主题口号”这一消息以后，经过三年多的社会检验，反应非常好。我认为“灵秀湖北”已不仅仅是我省的一句“旅游形象主题口号”，而已成为我们的一个人文品牌。

第一，“灵秀湖北”凝聚了湖北人民的共识。据《湖北日报》当时的报道：“2009年初，省旅游局按照省委省政府要求，面向全社会公开征集旅游形象主题口号……共征集到了52000条……2010年初，根据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意见，省荆楚文化研究会三次召开专家座谈会讨论……2010年8月，省荆楚文化研究会提出建议以‘灵秀湖北’……作为我省旅游宣传主题口号，并提出了理由，省长李鸿忠为此作了专门批示。2010年10月，省委书记罗清泉、省长李鸿忠、副省长田承忠等省领导商定，确定将‘灵秀湖北’作为我省旅游形象宣传主题口号。”整个过程体现了民意基础、专家建议、领导意见的有机结合。实践证明效果是好的。

第二，“灵秀湖北”具有品牌的学理特征。我们知道，品牌最早的含义是“标识”或“烙印”，源于西班牙的游牧民族，他们在交换牛马等牲畜时为了不致搞错，各自在牛马屁股上用烙铁打上标记。这是“品牌”的本源。现代意义上的品牌是在工业革命以后出现的，但其比较正式的定义在1960年才在营销学词典上出现：用以识别另一个或另一群产品的名称、术语、记号或设计组合，以和其他竞争的产品和劳务相区别。

在改革开放以前计划经济时代，在我国几乎没有品牌和创造品牌的概念。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产生和发展，促进了品牌意识的建立。现在谁都知道，在旅游业中也有旅游产品和旅游品牌。

“灵秀湖北”作为一个旅游品牌，包含了省旅游局公布的名称、标志和商标。“灵秀湖北”是湖北的旅游形象，是湖北旅游业走向省内外、国内外旅游市场的通行证。“灵秀湖北”也是我省的人文品牌。

“灵秀湖北”之所以是一个好的人文品牌，我们还可以从“个性”“文化”“价值”等方面来做进一步的分析：

就个性而言，任何一个品牌都有其特定的属性。以轿车为例，“沃尔沃”告诉人们的是“安全”，“奔驰”“宝马”告诉人们的是“豪华”，日本各类车告诉人们的是“节油”。“灵秀湖北”告诉人们的是长江、汉水交汇处的荆楚大地有“人杰地灵、山水秀美”的个性。

就文化而言，任何品牌都有独特的内涵。旅游产品中，文化是其核心和灵魂。文化在当今世界竞争中显得尤为重要。湖北省委书记李鸿忠有句名言：“当今时代已进入以文化定成败的阶段。”“灵秀湖北”这一品牌所承载的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荆楚文化之魂。在《辞海》的词条中，“灵”与“秀”二字都引自楚先贤屈原的《楚辞》。屈原说：“灵之来兮如云”，“容则秀雅”。楚人伴水而居，崇尚凤凰，烂漫而美丽，灵动而艳秀是楚文化最明显的特色。

就价值而言，任何品牌都体现着不同的价值。作为旅游品牌，其价值主要体现在旅客对山水和文化的情感认同上。作为人文品牌，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人民大众对湖北人文精神的认知和体验上。自古以来名人贤士对荆楚大地的山水人文就有“惟楚有才”“极目楚天舒”的评价。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大江大湖大武汉”“神奇神秘神农架”“炎帝故里，编钟之乡”“问道武当山，养生太极湖”等广告用语，也都浓缩着人们对“灵秀湖北”的认同。有了文化的认同和身心愉悦的情感体验，品牌的价值作用便会放射性地发挥效应。

第三，“灵秀湖北”能反映荆楚文化的本质特征。灵秀既可体现凤凰的灵动秀丽之美，又可体现荆楚文化的本质特征。概括起来就是“人杰地灵，山川秀美”，既“灵”又“秀”，有“凤”之柔美，又有“敢为天下先”的刚毅，这才是“灵秀”的全面内涵。

综上所述，“敢为天下先”“凤”“灵秀湖北”这三大亮点在“文明湖北”建设中应当引起我们的关注和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