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经济增长速度及其主要因素分解
一 发达国家人均GDP增长的阶段性加速和减速
如表2-1,我们主要以12个工业化国家的增长历史为例,对长期增长的一些事实进行分析。在Mitchell的数据库中,关于这12个国家近两百年的数据估计提供得非常详细,通过对这些数据的观察,基本可以诠释出发达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的一些主要特征。表中各国经济变量样本期是根据Mitchell和Maddison数据库所提供的数据样本期选定的,且直接与图2-1的散点轨迹在时间点上相对应。
表2-1 12个工业化国家经济增长率样本期说明
数据来源:Mitchell(1998, 2007); Maddison(2006)。
为了得到长期经济增长轨迹的总体情况,我们把12个国家人均GDP逐年增长率以点状图的形式展示在图2-1中。方法是,首先基于Mitchell、Maddiosn等数据库,计算人均GDP及其增长速度,然后对12个人均GDP序列分别进行HP滤波处理。除了英国1938~1946年人均GDP增长率滤波数据未加列示外,其余各国逐年增长率均在图中表示出来。没有显示英国1938~1946年经济增长率数据的原因,主要是战时破坏及战后重建对人均GDP的冲击表现得相对大,因此作为异常值被剔除。
一些有意思的长期增长特征可以被方便地观察到:(1)长期经济增长率的“钟形”演进轨迹。根据12个工业化国家的散点趋势,我们在图2-1中用粗实线标出了这些国家经济演进的“平均值”趋势,它代表了发达国家长期增长的普遍规律,即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后,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速度呈现出先加速后减速的特征,表现为经济增长的“钟形”演进轨迹。(2)“钟形”演进轨迹的阶段性。发达国家经济增长的减速,普遍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以后,但这不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因为到了70年代,以城市化率70%为标志,这些国家的经济走向成熟,从而内在地阻碍了经济增长的持续加速。(3)“结构性加速”和“结构性减速”。“钟形”演进轨迹的形成,可以从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找到解读线索。首先,伴随着两次工业革命,经济结构发生了由二元向一元工业化的演进,在这个过程中,劳动力重心被逐渐转移至高效率的工业部门,于是经济增长呈现“结构性加速”。我们运用这个词的目的,就是强调结构变化在长期增长中的重要性。相应的,可以采用“结构性减速”来描述20世纪70年代以后发达国家的增长趋势,在这个过程中,发达国家劳动力由增长速度较高的工业部门,转移至增长速度相对低的服务业部门。因此,产业结构变化是主导长期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4)人口结构变化在长期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主导长期经济增长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人口转型。发生在人口转型过程中的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变化,以及劳动参与率变化,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主导了经济增长速度的快慢。关于长期经济增长过程中的结构性因素,我们将在下文中详细分析。
我们对各国长期经济增长率给出进一步的数据说明。与图2-1的散点趋势相呼应,本章附录1“7国人均GDP增长率分解”给出了各国人均GDP在特定时期里的年均增长速度。与图2-1稍有不同的是,附录1的增长率平均值是基于Mitchell和Maddison数据库直接计算的,没有经过滤波处理。基于人均GDP增长趋势,我们大致把工业化国家的经济增长历程分为三个时期:(1)20世纪20年代以前的缓慢演进时期。这个时期的重要特征是在纵向(时间轴向)比较上发展速度相对迟缓、增长速度波动较大;在横向(国家间)比较上各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增长率差异较大。(2)20世纪20~60年代的持续加速时期。这个时期的重要特征是各国人均GDP增长持续加速,而且发达国家人均GDP增长速度差异缩小,发展速度趋同现象出现。(3)进入20世纪70年代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增长几乎同步进入持续减速时期。
二 发达国家增长因素分解
运用方程(5)和(6),我们把特定时期的人均GDP增长率分解为三个构成要素: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劳动参与率变动率及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变动率。附录1的表格汇报了19世纪中期以来发达国家人均GDP增长率及其三个构成因素的估算结果。为了叙述方便,我们把附录1的估算结果进一步综合为表2-2、表2-3和图2-3。总体来看,在12个国家的人均GDP增长速度中,劳动生产率变动(见表2-2)解释了大部分变动:若以人均GDP增长率为因变量,以劳动生产率变动率为自变量,简单的统计检验表明注2,劳动生产率变动可以解释大约85%的人均GDP增长速度,即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的快慢,主导了人均GDP增长速度的快慢。经济增长速度的其余15%,可以由劳动参与率变动和劳动年龄人口变动来解释。当然,85%和15%的划分,是基于12个国家一百年统计平均的结果,至于在特定时期,各国可能存在差异,有时候劳动参与率和劳动年龄人口变动对经济增长的解释力,比劳动生产率的变动还要强。关于这一点,详细的分析参见下文叙述。人均GDP增长率与劳动生产率增长率的统计关系直观地表示在图2-2中。
注2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人均GDP增长率与劳动生产率增长率的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模型的adj-R2分别为0.83、0.85。
图2-2 12个工业化国家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人均GDP增长率与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的回归关系
数据来源:Mitchell(1998, 2007); Maddison(2006)。
表2-2 12个工业化国家劳动生产率增长状况
注:由于附录1各国增长率估算的时间期间有所不同,为方便起见,表2-2、表2-3设定了大致可以把各国估算结果框在一起的年代标示:如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等。
数据来源:Mitchell(1998, 2007); Maddison(2006)。
表2-3 12个工业化国家劳动参与率变化状况
注:由于附录1各国增长率估算的时间期间有所不同,为方便起见,表2-2、表2-3设定了大致可以把各国估算结果框在一起的年代标示:如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等。
数据来源:Mitchell(1998, 2007); Maddison(2006)。
(一)劳动生产率变化
我们首先来看长期经济增长率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劳动生产率的变化情况。如前文所述,伴随着两次工业革命及城市化,各发达国家先后经历了“结构性加速”和“结构性减速”。“结构性加速”产生的原因是经济发展重心由农业经济向工业化的转移,其间,劳动力资源被重新配置到劳动生产率更高的工业部门,并促进社会整体生产率的提高。但是,随着各个工业化国家日益走向城市化,劳动力被再次配置,由生产率增长速度较高的工业部门向增长速度相对低的服务业部门的转移,导致经济增长呈现“结构性减速”。如表2-2所示,12个工业化国家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下降的趋势,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发生,如英国、法国、意大利、荷兰等国。但是,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的普遍下降,出现于20世纪70年代并持续至今。发达国家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的普遍下降,与前文人均GDP增长减速的时期基本一致。进一步观察可以发现,相对于高增长时期,工业化大国劳动生产率减速的幅度普遍较大:法国50年代、60年代的劳动生产率增长率为5%~6%, 90年代之后降低为0.28%;德国90年代以后几乎无明显增长。
(二)劳动参与率
20世纪80年代以前,劳动参与率下降成为发达国家的普遍趋势。从历史上看,20世纪20年代以前,主要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劳动参与率在65%~70%这个较高水平上,如19世纪90年代、20世纪10年代、20世纪20年代发达国家的平均值为69%、68%、65%。20世纪30年代以后,劳动参与率下降到65%左右,这个水平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才有所回升。大多数分析者认为,发达国家的累计所得税制及20世纪40年代以后国家福利主义的盛行,是这一时期劳动参与率长期低下的主要原因。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与下降的劳动生产率趋势相对应,大多数发达国家提高了劳动参与率,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下降最快的国家,这类国家的劳动参与率出现了显著的上升,从而起到阻止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深度下滑的作用,典型如法国,20世纪90年代及之后劳动参与率增长1.26%,占人均GDP增长率的77%;德国劳动参与率增长1.4%,超过人均GDP增长率0.23个百分点;荷兰劳动参与率增长1.58%,占人均GDP增长率的57%;英国劳动参与率增长1.08%,占人均GDP增长率的57%。另一类是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下降稍缓的国家,这类国家的劳动参与率表现出了小幅下降,如瑞士、瑞典和美国。
(三)劳动年龄人口比重
如图2-3所示,在19世纪9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的一百年里,发达国家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比重基本保持在60%~70%的水平,变化不大。由此可见,从历史上看,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变化对经济增长率的影响相对较小。人口结构变化比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包含了更加丰富的含义,正如图2-3所揭示的那样,20世纪60年代以来,各发达国家不可避免地进入了人口老龄化加速时期。老龄人口抚养比的持续上升所带来的代际分配问题,对未来经济增长将产生累积性负向冲击。因此,从未来趋势看,人口结构的老龄化将持续阻碍经济增长速度的提高。
图2-3 12个工业化国家1890~1990年及之后劳动年龄人口比重、老龄人口抚养比变化
数据来源:Mitchell(1998, 2007); Maddison(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