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研究对象与关键概念界定
作为研究开展的基础性工作之一,首先必须对研究中涉及的一些基本概念进行界定和说明。为了便于后文论述的展开,本节对研究涉及的几个基本概念进行简要的界定和介绍,具体包括: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知识租金、网络能力、吸收能力。
一 研究对象
本书主要是基于企业层面深入探寻在知识经济背景下深度嵌入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价值链组成的全球生产网络中的集群企业如何依托产业价值链进行知识创新、获取知识租金,最终实现国际化成长的作用机理。嵌入全球价值链这种跨企业网络组织中的发展中国家的集群企业一般而言具有以下三个明显特征:第一,片段化导致的全球价值链环节的地理分布特征是“大区域离散、小地域集聚”,因此,发展中国家企业往往是以集群的形式实现嵌入;第二,发展中国家企业嵌入的一般是网络型全球价值链;第三,这些企业一般处于全球价值链中低价值增值环节。鉴于上述特征属性,本书将我国外向型区域内嵌入网络型全球价值链和位于低价值增值环节的本地集群内企业视为研究的对象。此外,本书中所研究的网络具体内涵主要是指在知识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由全球价值链内具有产业关联的跨国公司与本土集群企业间合作关系所构成的网络。在集群企业所嵌入的网络中,与企业建立联结关系的成员主要包括供应商、客户、竞争对手、研发机构、政府机构、中介组织等,其中,客户与供应商对集群企业知识创新有重要促进作用。
二 关键概念界定
在社会科学的研究中,由于研究视角的差异和研究问题的不同,学者们可以对同一概念赋予不同的内涵,由此也会产生迥异的结论。为了清晰界定本书所要研究的问题,保证研究的科学性、规范性和严谨性,以下我们对本书中出现的主要关键概念进行基本界定。
(一)吸收能力
众多研究表明:企业的自主创新往往都是以知识的应用为基础的,知识是实现自主创新的关键,特别是企业自身对外部知识资源的吸收能力是知识创新的源泉。学者Choelsoon(1998)就曾在其研究中指出,外部的网络资源为企业提供了寻找知识、信息的机会,但是在企业把从外部“搜寻”的信息“转换”成对企业创新有用的知识的过程中,吸收能力必不可少。本书中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本土集群企业的技术进步主要是通过不断地向链内跨国公司进行外部学习和知识创造获得的。因为在全球生产网络中,集群企业与网络内其他企业之间形成的较强网络关系是知识流动的主要通道,它对于促进网络内知识溢出的高效传递及集群企业吸收能力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
吸收能力的概念首先是由学者Cohen和Levinthal(1990a)提出的,他们认为“企业具备发现外部新信息的价值,随之将其吸收并应用于商业目的的这些能力的集合就是企业的吸收能力”,它是研发活动的副产品,主要是由识别评价、消化和应用外部新知识这三个能力成分所组成的一个相承的连续过程,具有路径的依赖性。吸收能力对企业来说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提高了企业通过学习、发展和吸收新知识创造竞争优势的能力及创新绩效。在此基础上,Zahra和George(2002)从动态能力的视角出发,将吸收能力定义为企业获取、消化、转化和利用知识产生组织动态能力的惯例和流程(Processes),该定义明确辨析了企业吸收能力的四个维度,这有利于企业知识吸收能力的实证测度,也明确阐释了知识是如何流动以及被企业吸收并产生创新绩效的。
集群企业在全球价值链内的知识创新过程可以被视为有效整合链内企业内外部知识资源的非线性过程,这个过程与吸收能力的几个维度——知识的获取、转移、整合、创造和应用是密不可分的。因此,在本书中我们将集群企业的吸收能力视为一种动态能力,即集群企业通过向全球价值链内跨国公司以及外部网络环境中的知识来源进行学习,获取、消化、转化和利用这些外部知识的能力。
(二)网络能力
网络能力的概念是随着网络经济时代的到来而提出和发展的,但鉴于网络属性的多样性、演化的动态性,国内外学者就其的认识与界定莫衷一是。最先提出网络能力思想的是学者Hamel(1991),他认为企业的网络能力主要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是企业改善其在网络中位置的能力;二是处理某单个关系的能力。徐金发、许强和王勇(2011)将网络能力界定为企业发展和管理外部网络关系的能力,其核心就在于通过寻求和运用网络资源来获得竞争优势。学者邢小强和仝允桓(2007)从动态能力的视角将网络能力诠释为企业基于内部知识和其他补充资源,通过识别网络价值与机会,塑造网络结构,开发、维护与利用网络关系以获取稀缺资源和引导网络变化的能力。在学者们的研究基础上,本书拟通过特定的集群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网络情境来界定网络能力的内涵。
由上述对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的内涵可知:网络已经成为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的环境特征,网络的形成、结构、内容与治理等方面对网络内各个节点的创新过程与结果均会产生重要影响,因此通过企业的网络行为改变其网络属性自然成为其提升创新产出和构建国际竞争优势的有效手段。基于此,本书将网络能力界定为集群企业在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进程中所具有的集聚、整合和配置网络中内嵌的关键性战略资源——知识,并协同价值链内跨国公司内部知识资源旨在获取知识租金并构建国际竞争优势的动态能力。对上述界定,有两点认识需要厘清。其一,知识资源仅仅是企业构建持续竞争优势所必需的静态因素,其本身并不能自动产生收益,是集群企业的网络能力在运用知识资源的过程中激活了要素价值并形成了知识租金。因此,知识资源是集群企业构建持续竞争优势的天然禀赋基础,而网络能力则是实现这种优势的能动因素。其二,集群企业网络能力的水平高低决定了其能分享被激活的知识租金的比例。
(三)知识租金
集群企业能力成功切入主流全球价值链的前提是企业具有一定的核心竞争优势,在战略管理研究领域中,企业的核心竞争优势是与“租金”密切联系在一起的。而在全球价值链的众多“价值环节”中,并不是每一个环节都创造等量的价值,主要的附加值会集中在那些能免于竞争的环节上,因为在那里参加者控制了特定的资源,从而能够通过利用和创造对竞争者的进入壁垒而免于竞争(Keith, Eliot, Wilkinson, 1995),借此获取超额的经济利润,可见,在全球价值链理论中,“租金”是理解价值分配的关键性概念。
所有的企业经营理论都强调:企业经营和参与市场竞争是为了获取超额利润或经济租金,而企业的经济租金来源于生产要素。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已经超越土地、劳动、资本成为推动生产力发展的第一要素。知识基础观的基本假设就是组织犹如一座知识库(Knowledge Repository),企业的本质为知识的整合机构,一切组织活动都是知识的获取、转移、共享和运用的过程。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企业拥有的独特性知识,知识资源正成为企业能够获得和保持超额经济租金的源泉。可见,知识正成为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首要因素,企业如果不能有效利用外部知识就将陷入严重的竞争劣势。因此,在本书中,我们将这种源自企业内外异质性知识资源的租金称为“知识租金”,它强调企业跨组织地利用内外部知识进行知识创造及应用。在当前知识经济迅速发展的背景下,伴随着全球价值链和本地产业集群内企业间信息和知识互动的程度逐步加深,通过异质性的知识资源的积累、应用以及成功商业模式的运用而产生的知识租金俨然已成为提升集群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关键因素。
(四)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
学者Kogut认为企业全球战略实际上是国家比较优势和企业竞争能力两者相互作用的结果。一方面,国家比较优势决定价值链各环节在国家或地区之间如何配置;另一方面,企业竞争能力决定企业应该定位于价值链上的哪个环节以及在哪个环节的技术层面上倾其所有,以确保竞争优势。
就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诸多代工集群企业而言,力图实现价值链内的价值增值的过程就是逐渐由简单的加工制造环节向更为复杂的产品零部件装配、设计、营销以及成品制造等附加值更高的环节转移的过程,这一过程我们可以称为“升级”,是企业通过知识创新活动增加其制造产品附加值的过程。集群企业的升级并不能自然而然地发生,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非线性过程,是集群企业对价值链内溢出的新知识不断积累、传播和应用的过程,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自身的知识基础和组织学习能力。
产业集群和全球价值链都是具有地理集中性、地域植根性和社会网络性特征的网络环境,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集群企业的升级在很大程度上都依托于全球价值链,集群企业的升级即成长,包括企业规模扩大和企业素质不断提高的过程,集群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而升级则属于国际化成长范畴。企业的国际化成长就本质而言就是集群企业利用比较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在全球范围内寻求生产要素的最佳配置,将企业的边界延伸到国外市场的跨国经营过程。由此,可以将集群企业的国际化成长理解为以实现价值链攀升为特征、以提高产品附加值为导向进而获取国际竞争力的过程。
根据全球价值链理论以及中国当前实际情况,可以将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划分为两条路径(见图1-1):一是另起炉灶,构建本土集群企业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即从原有的由跨国公司主导和构建的全球生产网络中退出来,然后通过构筑自主的价值链,进入自己主导的国际市场网络之中;二是提升自身的能力,顺势向“微笑曲线”两端延伸,即利用链内与先发企业的互动关系,获取知识的溢出,从而强化自主创新能力,在保持原有的通过代工等形式所具有的进入国际市场网络优势的同时,逐步沿着国际分工的阶梯由低附加值环节向较高附加值环节攀登。可见,在产品内分工的背景下,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的路径就是其成功切入主流全球价值链,顺利实现升级的过程。然而有一点是无法回避的:无论是路径Ⅰ还是路径Ⅱ,实现国际化成长的基础和关键都在于先期集群企业能够利用与跨国公司的网络协作关系获取知识的溢出实现自身知识与技能的积累和提升。
图1-1 新国际分工背景下集群企业国际化成长内涵
注:GVCⅠ代表原全球价值链;GVCⅡ代表自主构建全球价值链;代表内嵌入全球价值链和本地集群中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