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下棋
澜山学院后山山顶,仙鹤居。
别居旁边的疏沐亭中,浮云流水精雕紫檀方桌上摆着一副青玉棋案,两名男子正各执一子,从容写意地对弈。
“给凌泽二班上术法课,”慕容延轻下一子,鹰目含笑看着一脸神色自若的李睿天,“可还顺利?”
李睿天捻起一枚白子,思索片刻才落了下去,他淡然无波应道,“尚可。”
“前些日子你说有个小姑娘可以修炼五衡诀?”慕容延又拿起一枚黑子,却并没有落子,而是看着棋盘思忖了许久才缓缓落下。
他抬眼看了看李睿天,见他这许久都不曾说话,不免好奇,“怎么?修炼不了?”
“可以。”李睿天状似随意地落下一子,想起姜书璃那略带紧张又乖巧的模样,“已可见膻中穴。”
“这么快?”慕容延惊讶地一挑剑眉,把黑子收在掌心中,关切细问,“我记得五衡诀给到她才没两三天?”
何仅如此?
李睿天并未答话,方才从姜书璃心虚的表情他猜测她应该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地练过五衡诀,恐怕这小姑娘顶多是按照五衡诀随意运行了下灵气而已。
“那小姑娘可是叫做姜书璃?”慕容延叹道,“是个可塑之才,要好好培养。”
“你方才把洞府让给她修炼了?”慕容延落下一子,后山的事情向来逃不过他的双眼。
李睿天并不觉得惊讶,轻嗯了一声,自顾自地研究着棋盘,久久才下了子。
慕容延看着他落下的白子,不由得抚掌笑道,“你的棋艺进步不少,不过,还是棋差一着。”他边笑边将黑子‘啪’地落下,“也不怕你那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把她给伤了?”
黑眸一凝,李睿天沉思片刻,将白子往旁边一搁,“我输了。”
慕容延并不惊讶,笑着收了棋子,“可还要再来一盘?”
李睿天摇摇头,“舅舅,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看着站起身快步离去的黑色身影,慕容延笑叹,“这小子,应该是担心姜书璃被小狐狸欺负了吧?这姑娘,找机会要好生见见。”
凌泽一班下午是琴艺课。
姜书璃走到射御场前时,远远看见周嘉莹和李诗晴结伴而来。
“书璃!”周嘉莹招了招手,“你怎么没去灵幽涧修炼?”
姜书璃恬静地笑了笑,并没有回话,等她们靠近了才说道,“我在别处修炼去了。”
“你,”李诗晴向来细心,震惊地拉着姜书璃的手,“你的修为怎么跌落了?”
“咦?”听李诗晴这般说,周嘉莹运气凝目看向姜书璃,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书璃,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现在连练气一层的境界都没有了?”
“嘘……”姜书璃见三三两两地有同窗走了过来,拉着两人往射御场里走去,“我废弃掉引气诀,要重新修炼了。”
然后她将李睿天给她五衡诀并且让她到后山洞府修炼的事情低声告诉了两位闺中密友,两人听完之后都略略咋舌,“睿皇叔亲自给你修炼的心法了?”李诗晴惊叹,“书璃,你可知道睿皇叔平日里多难亲近,我和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呢。”
周嘉莹也笑着叹了口气,“既然是夫子所赠,想必是比引气诀要好的心法,书璃,恭喜你了。”
“只是不知道同窗们发现我修为跌落,要怎么和他们解释。”姜书璃修炼五衡诀之后,已深刻体会这个心法比起寻常引气诀好上许多,但五衡诀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张扬。
“这倒是简单,”李诗晴想了想,出了个主意,“往年听说也有澜山学院的弟子重修心诀的,通常都是家传心诀或者高人所赠。”
“书璃,你不如也这般说?”
姜书璃闻言,颔首应了好,“那就这般说。张夫子快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听到这句话,周嘉莹忍不住哇哇大叫,“又要在兵马阵里练琴,真是太惨了!”
李诗晴和姜书璃都深有同感地点了头,但是往兵马阵方向走去的脚步却片刻不敢停留,因为——
她们都太怕张夫子了!
凌泽班的琴艺课和曦阳院的琴艺课是完全两种风格。
曦阳院的琴艺课,通常在花园或山林间上堂,风景优美,如诗如画的场面中,夫子温柔儒雅地指点各人琴艺,上堂期间,往往让路过的人如入仙境,耳边无不是仙乐飘飘。
而凌泽班的琴艺课,则完全是相反的画风。
按说凌泽班的张夫子,全名张茹雪,是个素喜白衣的年轻女子,她长相姣好,身段纤细,又是练气后期的高手,看上去宛如不食人间烟火般温柔美丽。
只是为什么,她却崇尚暴力琴艺学?
实在是让凌泽班的弟子们百思不得其解。
但夫子怎么教,他们就得怎么学,纵有再多苦楚,也要含着眼泪咽下去。
“今日在兵马阵中练习我新谱的琴曲,”白衣胜雪的张夫子纤手一扬,霎时二十道光点落入每位弟子额间,“这首曲子名叫月夜流连曲。你们用半个时辰的时间熟悉琴谱,稍后便五人一组进入兵马阵接受考验。”
“失败的弟子,”她声音轻柔婉耳,话语落到耳边却让场中人振聋发聩,“负重沿着射御场跑完二十圈再下堂。”
霎时哀嚎遍野。
张夫子恍若不闻,美眸一眯,好似射出无数剑芒,“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熟悉琴谱,想要浪费多少时间在这里鬼哭狼嚎?”
顿时,大家都连忙盘腿坐下,闭目凝神将琴谱反复吟诵,很快就有人开始将木琴摆放在身前,高山流水般的淙淙琴声不绝于耳。
练气期的弟子,都有着过目不忘的基础本领,而大多数弟子出自名门贵族,自幼就有在家族里学习琴艺。
是以新的琴谱对她们来说难度不大,半个时辰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们将琴谱基本无错地弹奏出来,只是熟练琴曲还需要时间多加练习。
“夫子,”张娴琴艺素来是班上最好的,她举手问道,“这月夜流连曲,您能弹奏给我们听听吗?”
“琴谱都记熟了?”张夫子目光从弟子身上划过,见所有人都点头应是,便取出长琴,“如此,便听夫子弹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