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母亲
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米勒沉默了很久。
“抱歉，我没想到我的问题会让你回想起这样的往事......”米勒皱着眉，他表现得有些内疚，“不过，你对你做这个梦的时间还有印象吗？”
“我不太确定，”斯莱茵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我昨晚梦到的具体内容了，只是没来由的感觉这个梦一定和以前的这件事有关......”
“与火灾有关是吗......”米勒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过，你那天晚上说的话......”
果然。
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了。
“......与这个梦似乎没有太大关联啊。”
“我记得你那时候说的话，像是在询问某个人什么问题一样。”
米勒稍微犹豫了一会，但还是主动提起了那天晚上斯莱茵说过的话。
“你问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情.....那天晚上你的情绪显得很不反常，而且你们的对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你并不认识那个人，但却能轻易的接受他的解释。”
“而且最后，你还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问那个人‘你还活着吗’？”
斯莱茵瞪大了眼睛。
“斯莱茵，接下来我可能会问你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可能会让你回想起，我先跟你道个歉。”
米勒突然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
“你的父亲是在那场火灾中去世的吧。那......你的母亲呢？”
斯莱茵稍微愣了愣。
米勒的疑问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并不是在怀疑我是异端者吗？
而且，为什么要问起我的父母......？
我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斯莱茵感到有点后悔，也许他在来找米勒之前，应该先去找找莉娅，问清楚自己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莉娅现在在哪.......
“妈妈在很久以前就病故了。”
“那大概是在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2岁左右的时候吧......父亲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你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是吗？”
“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米勒神官会在意我母亲的事？
我那时候说的话，难道......跟她有关吗？
可是......
我根本不记得有关她的任何事啊？
“她病故的事情，也是你父亲告诉你的是吧？你身边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其他的家人，或者你们的邻居，他们都见过你母亲吗？”
米勒的下一句话却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欸？”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什么？
他觉得我母亲还活着吗？
“抱歉，我这话说得太突兀了。”米勒叹了口气，露出了有些焦虑的表情，“其实你也不知道吧，她是否真的还活着的事。”
“也许你父亲也不知道；也可能他知道，但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
说到这里，米勒停顿了一会，显然是在思考该怎么继续解释下去。
“......我就直说了吧。”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米勒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其实我有点怀疑......你的母亲，可能是恶魔之子。”
......啊？
他说什么？
恶魔之子？
我母亲？
“咳，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想，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恶魔之子的存在和他们的血亲并没有必然联系，恶魔之子的父母和子女通常也只是普通人类。”
米勒解释道。
“你的父亲......可能是出于某些特别的原因跟你的母亲分开了。为了保护你，他才告诉你和你们身边的人，你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实际上，她很可能还活着，并且她还希望用某种方式，将一些信息传达给你.......”
“虽然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才‘联系’你，可能是她有不能现身的苦衷吧......”米勒叹了口气，“但我还是想告诫你......不要轻易相信她所说的话。”
“即便她是你的母亲，但恶魔之子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别，他们的信仰、道德观、感情观、价值观都异于常人。”
“她可能会试图向你灌输一些危险的观念，甚至控制你的精神。我不清楚恶魔之子对他们的至亲是否还有人类的感情；但即便是有，这种感情也是扭曲的。”
“我希望你能保持你自己独立的自我意识，不论她试图向你灌输什么，你都要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不要丧失自我。”
“虽然跟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我大概看得出，你和大多数与你同龄的孩子还是很不同的。”米勒笑了笑，“你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更清醒，更理性，更有判断力，有时候看起来甚至像个成年人。”
他拍了拍斯莱茵的肩膀，轻声说：“所以，只要你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份清醒的意识，我相信你并不会被她所蛊惑。但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我明白对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而言，亲情是我们十分珍视的东西。”
“但你一定要明白，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活着的。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不是为了取悦任何人，不是为了得到任何人的肯定。不能为了得到亲人的爱和认同而失去自我，失去你的原则。”
“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说的话。”米勒直起身来，“教会虽然会追查和审判恶魔之子，但这是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所作所为会危害社会稳定和普通民众的安全。比起400年前那群激进派，现在的教会已经温和很多了。没有犯罪的恶魔之子，教会也只会定期派人监视，而不会逮捕他们甚至对他们做出审判。更何况，你也不是恶魔之子，教会不会危害你的安全，这点我可以保证。”
斯莱茵瞪大眼睛看着米勒。
如果米勒的猜测真的没错的话......
如果一切真的如同他所说的一样......
那么那个声音......实际上是我的母亲？
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的......我一直以为她早已过世的......
母亲？
她是恶魔之子？
可是......
父亲每次提起母亲的时候，都会说，她是一个温柔、单纯、可爱的人。
他们以前是冒险者，一起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情，一起出生入死。
最后因为我的出生，他们放弃了冒险者的生活，准备安定下来，在一个城市定居。
但是后来，母亲生了一场重病后去世了。
原来的家里有太多和母亲相关的东西，父亲说他只要待在那间房子里就回想起他们过去的一切。
他整日酗酒，甚至想过去寻死。
后来酒馆的老板揪着他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他才意识到，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必须要活下来，把我抚养成人。
所以他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城市，回到了他的故乡。
在父亲的形容中，母亲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这样的母亲......是恶魔之子？
那父亲回忆里的母亲又是什么？
是他的想象？
是死者在生者记忆中的美化？
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