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华阿婆和她的孙女

在我读高三那年，村里那个和蔼可亲的华阿婆去世了，听到我奶奶和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倍感惊讶，在我的印象里华阿婆是一个命苦但却十分坚强不屈的“女人”。华阿婆姓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知道她叫华阿婆是因为自我打小起她就经常来我家跟我奶奶聊聊天扯扯家常。

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嫁到我们这边来丈夫四十多岁就离她而去。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远道，小儿子叫双道。九几年的时候大儿子和小儿子相继娶妻生子，大儿子的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小儿子的媳妇生了一个女儿。大儿子生的孩子叫胜利，胜利打小就可爱聪明很讨人喜欢，华阿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胜利八岁的时候左手手臂突然长出了一个瘤子，开始几天并无任何异样，家人也没太当回事，直到过了将近半个月这个瘤子越长越大，一家人才带着胜利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癌细胞扩散只能把这个手臂截掉，就这样昔日聪明伶利的胜利成了独臂男孩。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噩耗浑浑噩噩的度过了那十年，可接下来的打击才是最大的，胜利在十八岁的时候由于癌细胞扩散到全身而去世，最伤心的莫过于胜利的父母以及华阿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在七十多的华阿婆身上发挥到极致，她几度哭到不能自己，她恨去世的不是自己，自己不能用她那口老命替代自己的孙子去死。

悲剧并没有就此结束，华阿婆的小儿子生了一个女孩叫婷婷从小就是一个傻子，她没有太多的思维，只会吃饭睡觉。婷婷的父母都不把她当女儿看，随她生还是死，随她吃饭还是饿着，可是华阿婆对婷婷极好，每天给她洗澡洗衣服，带她睡觉。因为婷婷没有正常人的思维，所以她经常没事就去外面走，一直走，也不会回家，不是睡在大马路上就是睡在别人家门口，有时候衣服也不穿，经常让村里的一些人笑话。华阿婆每天傍晚都要去村里找婷婷，我有好几次走在路上碰到华阿婆，她就问我：“你看到我们家婷婷没有，今天一下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天让我找。”我说：“华阿婆我今天没看到她呢，下次看到了我跟你说。”她也没再说什么就笑了笑的又到处找人去了。

婷婷喜欢睡在马路上，好几次差点被那种大货车给压死了，碰到脾气不好的货车司机说一句：“晦气，要死不要在这里寻死，去喝农药咯，去跳河咯，大白天的睡在马路上，神经病吧。”碰到脾气好一点的就直接下车把她拖到马路边上。

大冬天的华阿婆给婷婷穿上鞋子不到一小时就变成了光脚，华阿婆怕她感冒就大冬天的到处在村里找她回去。好几次婷婷趁着华阿婆她们没注意走到了十几公里外的村去了，华阿婆就一路沿着婷婷走过的路一直找，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婷婷，每次都是用这种方式找到她并且带她回家的。

婷婷二十多岁了还是不会喊爸爸妈妈，只会喊阿婆。每次吃饭的时候婷婷只吃菜不太吃饭，她父母就会骂她不怎么给菜给她吃，华阿婆就会把自己碗里的菜倒进婷婷碗里给她吃，自己吃白米饭。婷婷常常被她爸用粗粗的柴棍子打的直叫，华阿婆跑过去拦都拦不住。

那天华阿婆在厨房摔了一脚，躺在床上动不了都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婷婷吃饭了没，穿暖了没。只是没想到她这一躺着就永远的躺下了。当哀乐声鸣炮声陆续从华阿婆家传出来村里人的都知道华阿婆去世的消息了，华阿婆的邻居说华阿婆摔的不严重只要去医院看一下吃点药就没事了，她是被照顾不周给饿死的。华阿婆去世后婷婷跟平常没什么区别，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村里人问她：“婷婷你阿婆去世了你知道吗？”回答她们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婷婷。华阿婆下葬后婷婷终日在外面神游，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回来。村里人都说婷婷作孽，华阿婆不在了没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活着也没意义。

在华阿婆100天忌日的时候婷婷突然也离开了人世，村里人都说是华阿婆不忍心看婷婷一个人在人间受苦所以带她去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