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始循环

首尾呼应

在进入《孙子兵法》正文之前，我先简单提一下十三篇的架构。

第一篇《始计》，最早是没有“始”字，就叫《计篇》，后来发觉“计”是一切的开始，推演作战的计划，加上一个“始”字，觉得比较清楚。最后一篇《用间篇》，“用间”跟“始计”的关系很密切，“用间”是基础，也涉及人情的夺其所爱，兵法很多重要的原则都是贯通的，整个十三篇从第一篇到最后一篇，是一个圆，终始循环、首尾衔接。在后面的篇章中有讲到“恒山之蛇”，就是第十一篇《九地篇》提到的有名的典故，有的版本叫“常山之蛇”，恒就是常，恒卦的恒就是常道的常，我以前讲过，古代大概除了《易经》之外，很多古典要避帝王的讳，汉文帝名刘恒，并没有说把恒卦改成常卦，因为《易经》是至尊，很多的书都得避帝王讳，恒山改为常山就是如此，那么恒山是不是现在的北岳恒山呢？也不一定是。说起常山，我们都知道常山赵子龙。不过真正的版本应该叫“恒山之蛇”。孙武时代的恒山之蛇很特殊，确实有这种蛇，这种蛇还有一个专有名称叫“树蚺”，这种蛇很难斗，很不好抓，行动灵活快速。不管蛇身多长，简单讲，“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一般来说，蛇的头、尾如果长，反应不会那么快，但是恒山蛇几乎同一个时间到位，你要打它的头，它的尾巴就来打你救它的头，你打蛇的尾巴，头就来救尾巴，头尾都不能打，都不好惹。不管蛇身多长，它几乎是同步救援，而击其中段，首尾俱至，更要命了。那对于用兵来说，我们的兵力部署，不管在地图上还是在平台上，每个战略点都一样，需要快速救援，敌人打任何一个部分，都会招致全部力量的瞬间反击。换句话说，不管兵力分散到多远，整个是流通的，任何人打我其中一部分，必定招致我们全方位的反击。可见，行动要非常快速，联络绝对不能中断，这就是“用兵如神”。《九地篇》就讲一个将军用兵像恒山之蛇这样机敏，敌人想各个击破，但是不可能，因为整体的联系没有任何障碍，他打我方任何一个点，我方会在第一时间掌握，并迅速反击。很多将领常常希望吃掉人家的一部分，但在这里没有一部分的概念，都是整体，息息相关。

“恒山之蛇”这一比喻一方面是用兵追求的一种化境，另一方面也是做文章的一种化境。《孙子兵法》这十三篇的结构就像恒山之蛇，首尾呼应。我们在读第一篇《始计篇》的时候，《用间篇》就跟这个有关，“用间”就是为了要“始计”，“击其尾则首至”。《孙子兵法》十三篇六千多字中，读任何一篇，寻章摘句，都要有整体观，都息息相关。写文章也是这种境界，绝对不会有累赘，每一个局部都呈现出整体的力量。学《易经》更是如此，不管是哪一卦哪一爻，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都是息息相关的。

情报资讯是做任何战争计划最重要的基础，“用间”如果错了，后面全盘皆输，第二篇《作战篇》就无用武之地了。“用间”是少数的精英决定整体的成败存亡，所以首尾两篇我一向是结合来讲，讲完《始计》，就讲《用间》，道理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