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白嘉蕙（四）
背后哭声不断，白弘远带着长孙和三孙女来到书房。
撩衣落座，白弘远抚顺着长须问道：“关于嘉蕙和张彻那小子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白嘉荷答：“回爷爷，长姐仰慕阿彻哥哥多年，怕是早已情根深种。长姐也曾私下与阿娘提起过多次，只是一直没能得到准信。”
白弘远点头：“是，我确实听你们父亲母亲说起过。但张家那边一直口风很紧，我试探过几次也未能打听出什么名堂，遂暂时作罢。谁曾想到张家与林家竟早已订立婚约，可是把白、叶两家耍得团团转！那两个老家伙倒是会瞒！”
小辈们垂首不语。
白弘远低声道：“嘉蕙的心意我也是知道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阿彻对咱们嘉蕙的意思？你们一起在鹊华堂读书，想必消息也能更灵通一些。”
白嘉骞作了一揖，诚实答道：“爷爷，据孙儿观察，张兄应当是不喜欢长姐的。他喜欢的正是他的妻子林瑶青。”
“嗯？”白弘远眉头紧锁，“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纠葛爷爷还真是看不懂了。瑶青那丫头不是一直和姓叶的小子挺好的吗？我还记得小丫头一再抗婚，其间还去张家大闹了一场，当时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封印住了。”
白嘉骞点头：“是啊爷爷，林家小姐确实和姓叶的情投意合。但张兄是单方面的喜欢林家大小姐，而且已达数年之久，从未变心。”
“此言当真？你有几成把握？”
“孙儿当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白弘远倚背长长叹息：“既如此，嘉蕙肯定是不能再与张家小子续缘了。我本以为阿彻对咱家嘉蕙也是不错的，即便真的嫁到张家做小，就凭咱白家的势力她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可张家小子对咱家嘉蕙没有想法，且人家心里念着的就是人家正妻，嘉蕙若再嫁过去，该如何自处啊！”
“爷爷，孙儿也是这么想的。”白嘉骞颔首，“长姐贵为白家嫡女，自是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张兄与林家小姐的婚姻既是两家族长保媒，且男方又是真心喜欢。长姐若是夹在两人中间，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以后的生活更是毫无保障。”
“是啊，正是这个理！”
祖孙三人聊了半晌，丫鬟雅琴惊叫着敲门而入。
“族长，不好了！”雅琴惊慌失措，连行礼都顾不得，“大小姐出事了！”
白弘远一跃而起：“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自杀了！”
“什么？”三人震惊。
“你干什么吃的！”白弘远大声呵斥，“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大小姐吗？”
雅琴跪地叩首：“之前大小姐被奴婢安抚着睡下了。谁知她偷偷藏了一个瓷杯在被褥里，然后砸破了杯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族长您快去看看吧！”
*
闺房里，医者已经为白嘉蕙包扎好受伤的手腕。
白弘远带着孙子孙女一路小跑而来：“我的大孙女哟，你怎地就那么想不开？”
老人家心痛地想去抚摸她的伤口，可又生怕弄疼了孙女：“傻孩子，爷爷不是还在这吗？一切都有爷爷做主！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白嘉蕙的泪眼埋在被子里，语调泣不成声：“爷爷......阿爹阿娘走了，嘉蕙本就不想苟且于世，可现在就连阿彻哥哥都成亲了，嘉蕙完全断了活在世上的念想.....”
白弘远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乖孙女儿啊，爷爷这里有一份名单，皆是锦凉城名门望族里的未婚公子。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我们也好心中有数，提前为你订下来。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张家公子一个好青年，乖孩子你再好好看看。”
双手将被子一掀，白嘉蕙把脸埋得更深了。她隔着被子呜呜哭道：“爷爷，孙女不用看了！嘉蕙只想嫁给阿彻哥哥一人，其他所有男人都不考虑！”
白弘远再去劝慰孙女，可白嘉蕙就是不肯把脸露出来，嘴里只念叨着张彻一个人。
迫于无奈，白弘远只得对孙儿们道：“嘉骞、嘉荷，你们留下来劝劝你们长姐，我再去和你们叔叔婶婶聊一聊。”
“是！”
白弘远拂袖而去。
待爷爷走远，白嘉骞遣散了丫鬟，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到长姐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扔至旁边。
“哥，你干嘛？”白嘉荷抱住长兄的臂膀，“长姐本来就受了打击，你莫要再刺激她了！”
白嘉骞指着姐姐的鼻子怒斥：“白嘉蕙！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到底是一个外人重要？还是咱们自己亲姐弟重要？你竟要为了一个外人寻死觅活！你可曾考虑咱自己家人的感受？”
身上一凉，白嘉蕙挺直坐起：“是！我是对不住你们！可我就是想嫁给阿彻哥哥！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我此生只认他一人！除了他我再也不会嫁给别的男子！”
“长姐！”
白嘉蕙委屈地抽着鼻涕：“哼！没想到我生病期间竟让那林瑶青抢占了先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只想嫁给阿彻哥哥！若是不能嫁给他我宁愿不活了！”
“长姐，甘心不甘心是一回事，你不能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更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白嘉荷也劝慰姐姐：“是啊长姐，你在咱自己家里怎么闹都可以。可你若嫁到张府，必然要受张林两边家族的压制，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管！我此生只愿嫁给阿彻哥哥一人，哪怕是做妾我也只愿意嫁给他！”
终于听到了姐姐的真实想法，白嘉骞厉声劝诫：“长姐，你可知何为妾室？妾是奴呐！本质上与丫鬟并无分别！你是咱白家嫡长女，怎可为妾呢？怎可入张家为奴为婢呢？”
白嘉荷坐到床边，拉着姐姐的手安抚道：“阿姐，你的心情我能明白。想当初妹妹得知雪岚哥要娶封家小姐的时候也是痛不欲生。尤其是亲眼看见他们的婚礼之后，也想过一死了之。可妹妹到底没有这么做。父亲母亲走了，我们兄妹三人更要为了彼此好好地活着啊！至于做妾一事，妹妹也不是没有想过。妹妹甚至还曾亲自去质问了雪岚哥一番，也确定了雪岚哥的心底只有妹妹。但事情已成定局，咱们毕竟是白家的女儿，万万不能给人做妾，辱没了家族的名声啊！”
“三妹说得对！三妹年纪虽小，但面对相同境遇可不像长姐一般没轻没重！”白嘉骞附和道，“张兄已娶瑶青姐为正妻，若你嫁过去做妾，只能处处矮瑶青姐一头。瑶青姐若是打你骂你，没人敢站出来替你做主。况且人家已经是上仙位了，而你勉强就是个小仙位，万一她把你打伤了可如何是好？当主子的教训奴婢又有谁能管得着呢？难道你非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张家受苦受罪吗？”
白嘉骞本以为能吓住姐姐，谁知白嘉蕙已把事情经过向丫鬟打听了个清楚。
她回怼道：“上仙位又怎样？林瑶青不是照样被封印住了灵力无处施展吗？现在的她可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什么好怕的？今生我只愿嫁给阿彻哥哥一人！否则我一定去九泉之下陪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