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话 早已注定的悲
——爱新不爱旧还是爱
吴痕深知,若是不给门下人一些好处,他们是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的,因此,吴痕任命陈念远、吕思琪和薛平为凌天尊的三大护法,在这些日子里,在修行上对三人悉心指导,待三人领悟后,又让他们言传身教于其他门徒。
一个多月悄然逝去,凌天尊不但实力大为长进,更难得的是,尊内人团结一心,对吴痕惟命是从,就连陈念远和吕思淇二人也对吴痕尊敬有加。
这天,陈吕二人终得闲暇,在学院中信步之际,见不远处几个凌天修士正在窃窃私语,便过去询问。
吕思淇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几人见护法问话,忙道:“两位护法有所不知,刚才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竟明目张胆地打听吴痕的下落。”
听到吴痕二字,陈念远脑海中闪过一幅画像。
正在陈念远恍惚之际,吕思淇已遣散几人,见他眉目紧锁,忙问:“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陈念远这才抬起头来,从怀中拿出一张告示递给吕思淇。
吕思淇接过一看,道:“这是缉拿吴痕的告示。”
陈念远道:“你仔细看看画像。”在吕思淇细看之时,他接着说:“每一次见尊主,我总有似曾相识之感,刚才听到吴痕的名字,我才若有所悟。”
吕思淇细细看了几遍画像,不确定道:“吴痕的眉宇间透露着孤独傲气,可尊主的除了孤傲,似乎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吕思淇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陈念远接过话来:“除过孤傲,还有一股煞气。”
吕思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陈念远接着道:“你还记得那晚我们初见尊主时发生的异状吗?”
吕思淇回道:“当然,正因为那些,我才对他的印象并不很好,总觉得他有些邪魅。”
“那现在呢?”
“说来奇怪,尊主身上似乎有什么魔力,尽管直觉告诉我他并非善良之辈,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竟然觉得他亦师亦友。”
陈念远轻轻点了点头:“我的感觉也是如此。”
吕思淇脸上一忧:“若不是卫大人,我们如何能隐姓埋名在此安身,如果尊主果真是吴痕,我们该怎么办?”
陈念远回道:“虽然两人眉宇相似,可也仅此而已,你不用担心,况且……”
吕思淇追问道:“况且什么?”
陈念远犹豫片刻,才道:“何况,吴痕并非是杀害卫大人的人。”
吕思淇看了眼陈念远,疑道:“你怎会这么肯定?”
陈念远低下头去:“因为,多年来,每个晚上,我都会去王府一趟……”
陈念远话还没说完,吕思淇猛地抬头道:“陈念远,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是不知道,王朔是多么的心狠手辣,你怎么敢孤入虎穴!你真地不怕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她的眼神中带着关怀,可语气中却是责备。
陈念远叹了口气:“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我中,总有一个人要做些什么。”
陈思淇神情一动,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太过苍白,只好转问:“那你到底发现什么?”
“两月前,也就是卫林月姑娘遇害那晚,我刚到王府外,忽见王弦带着几人狼狈回来,可这些人却在府门外停下,我近前一听,才得知那晚他们是去追杀吴痕,而卫林月竟然为了保护吴痕而死。次日,就传出了吴痕杀害王中庭和卫林月的消息。试想,既然卫林月不是吴痕所杀,那这消息是谁传出的,再则,如果吴痕真是卫林月的杀父仇人,她怎么会保护杀父仇人?自那天起,我决定要弄清楚卫大人的死因,几经查探,才在不久前找到水长老常进,他告诉了我卫大人遇害的真相。”于是,陈念远将当日常进告诉他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吕思淇听后心中大为震动:“原来这一切又是王氏一族所为!”
陈念远回道:“不错,吴痕的经历其实与我们相似。”
“那你说尊主到底是不是吴痕?”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若说尊主是吴痕,又怎么会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又为何不去寻仇?若说不是,为何两人拥有着如出一辙的孤傲,吴痕又去了哪里,尊主又是什么来历?”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
吕思琪只好道:“不然我们从刚才两位姑娘身上着手,她们能找吴痕,一定与吴痕有不菲的关系。”
陈念远道:“也好,我们这就去找她们。”说完,两人出了学院,四处寻找吴萱和妙言。
两人直找到晚上,也无所得。正要回转之时,陈念远忽然起什么,忙道:“不好,她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寻找吴痕,恐怕早已惊动王朔!”
吕思淇听后回道:“依王朔的手段,一定会斩草除根。”
陈念远回头看了眼吕思淇,思忖片刻后道:“走吧,一起去王府。”说完,两人加快脚步来到了王府附近。
正观察之际,王府中冲出一队人马,带头的正是王朔,此刻正气急败坏地吼道:“搜,就算将幽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揪出两人。”手下人齐声答应一声,散了开去。
陈吕两人对了对眼色,暗暗跟上其中几人,趁不注意掳了一个过来,问道:“你们在找谁?”
这人厉声回道:“我是王中丞的家将,你们是谁,竟敢阻拦我!”
吕思淇知道王府之人一向跋扈,于是也不多话,抽出法剑架在这人脖子上:“说还是不说。”
这人这才认怂,忙道:“我们在找两位姑娘,她们与要犯吴痕有瓜葛,本来都已擒来,不料在老爷审讯时,又被逃脱!”两人得到答案,将这人拍晕后返回学院。
吕思淇道:“这王朔真是心狠手辣,你我的族人,加上前些日子薛侍郎一家,上至老人下至妇孺,都被残忍杀害。不知那俩姑娘与吴痕什么关系,又如何从王朔手中逃脱?”
陈念远回道:“吴痕在皇家学院数月,我们也未曾于他谋面,更何况其他。”
“这点倒和他师父有些相像。”说完这话,吕思淇似想到什么,停下道:“或许我们可以去找傅剑寒长老,他作为吴痕的师父,一定了解吴痕,说不定可以帮我们辨别尊主究竟是不是吴痕。”
陈念远回道:“长老自从吴痕出事后就搬出了学院,暂且不说长老是否能够辨认出,我们该如何让他与尊主见面呢?这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说完这些,心事重重的二人,默默回到住处不提。
次日,按与吴痕的约定,薛平一早便来到望月小溪边,见吴痕已在林中打坐,忙上前施礼:“尊主。”
吴痕停下吐纳,问道:“王朔可有什么动静?”
“启禀尊主,前日老贼的心腹林川曾去傅剑寒住处,不过没多久就悻悻地出来,看样子是碰了个灰头土脸。”薛平见到的乃是林川第一次去傅剑寒住处,第二次去的时候,天下等人才在身边。
吴痕问:“可知是为了何事?”
“属下花了大价钱,才从林川的手下口中打听到此事。听说什么上古之弓在落日之城现世,他们去傅剑寒住处就是为了此事!”
吴痕心道:“上古之弓!”
薛平见尊主不发一言,接着道:“为了避免那人泄露出是我查探此事,依照尊主往日教诲,手下已经将他灭口。”
吴痕会心一笑:“很好,本尊果然没有看错人,将你的法剑拿来。”
薛平依言拿出法剑寄给吴痕,吴痕在法剑上轻轻一抚,只见法剑顿时光芒大展,顷刻后光芒又隐入剑身。
薛平见状大喜:“尊主恩泽,属下哪怕肝脑涂地也必竭力以报!”
吴痕轻一点头,对他道:“你可知这上古之弓是何物?”
薛平摇了摇头:“属下从未听说。”
“那小天堂的天上使用的兵器你可知道?”
“好像叫天剑,听说威力极为不凡。”
“这上古之弓就是和天剑并列的上古神器!”
听罢此言,薛平震惊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么说,王朔老贼在打神器的注意?”
吴痕回道:“不错。”
薛平不由有些沮丧:“老贼的权力已可震慑皇权,若是被他拿到上古之弓,恐怕属下的大仇再也难报。”
吴痕回头看了眼薛平:“你放心,不管是为了凌天尊的宏图大志,还是你的私仇,本尊不会让他得逞的。”
薛平顿时感激涕零道:“尊主大恩,属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罢,跪地叩了一叩,终此一生,薛平都不知道,自己一家之所以被王朔杀害,其实是吴痕为了薛平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暗地做的手脚。
薛平起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再道:“尊主,您让我打听有关吴痕的事,我也有些眉目。昨日有两位姑娘,在皇家学院里找吴痕,到了晚间,就被王朔拿去!不过这老贼也是无能,竟被两个小姑娘当面逃脱。”
吴痕听到妹妹的消息,竟然平静如常,只淡淡嗯了一声。薛平离开后,吴痕看着这个背影,轻道:“不是本尊无情,只是若是没有仇恨的火焰,你又如何能够浴火重生。”
当晚,皇上坐在花厅,正拿着一份奏折出神,前来问安的奇妃见状问道:“皇上是否又想起了薛侍郎?”
皇上叹了口气:“哎,虽说薛侍郎为官平庸,可毕竟是朕对不起他。”
“皇上可千万不能这么想,眼下社稷势如危卵,我们只能待时而动。”
“虽说如此,可那毕竟是二十几条人命,让朕以他们的尸骨稳固社稷,朕甚是不安。”皇上几多叹息后,再问:“爱妃,这吴痕在接管皇家学院后,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前些日子借王朔的刀杀了薛侍郎一家,你说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奇妃回道:“这一招借刀杀人无非是想让更多人与王朔为敌,好以此笼络手下任他驱使。”
皇上听罢,忽然更觉心累:“与这些人斗,一不留神,恐怕会万劫不复,奇妃,不然我们放弃吧,找一处山林,去过平常人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水亦奇听到这话,想起与萧俊那些年奔波的日子,再看了眼前的真龙天子,强行压下怒火,道:“我们能躲到哪里?”
皇上回道:“天地之大,总会有个容身之处的。”
水亦奇顿时更为烦躁,她这几年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用尽了手段,此时又怎会放手,何况那种日子她体会过,自然认为享尽了富贵荣华的皇上适应不了,一时又气又笑,讥讽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皇上能够忍受?”
皇上愣了一愣:“这……”
就在这时,只听花厅外衣袖轻响,吴痕走了进来。
奇妃见到吴痕,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走到桌子前,亲自为其斟了一杯果酒。
吴痕瞥了一眼,甩开衣袍坐在了桌前,随口道:“本尊见过皇上。”
奇妃将酒杯放在吴痕面前,顺势问:“阁下何以如此自称?”
吴痕道:“今夜来,是有事要告诉皇上,听了这件事,你们也就知道本尊何以如此自称。”接着将蛊惑皇家学院修士的话重述了一遍,说完后端起果酒尝了一口再道:“小天堂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永远奴役世人,享受朝拜供奉而已,所以才能对世间的不平视若不见。”
皇上沉吟片刻,问道:“如此说来,阁下成立凌天尊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小天堂、建立一个再无不平的世界?”
吴痕斩钉截铁道:“不错!只是凌天尊要实现这份愿望,还需要皇上答应一件事情。”
皇上轻哼一声:“朕若同意,岂不是将世人推进前所未有的灾难中!”吴痕早料到皇上不会轻易答应,于是站起身来,运用起从年月深渊获得的能力,右手一挥,眼前出现一幅光幕:幽州城外,排列着千军万马,虎视眈眈地看着城门,这时兵马分到两边,王朔骑着战马缓缓而出,他望了眼禁闭的城门,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忽然间,他收起笑容,从身后拿出把漆黑一色的长弓,将弓拉满,瞄向城门,等他松开弓弦,顿时天地色变,阴沉中,一颗陨石从天而降,化为一根七彩的弓箭狠狠击中城门,那用寒铁打造的城门,在这弓箭面前是那般的脆弱,只听“轰”的一声,城门被击得粉碎,可弓箭带起的余威仍滚滚向前,掀起的尘埃淹没了整个幽州城。王朔右手一挥,城外的人马冲了进去,一片迷蒙中,传来无数的凄惨之声。等到尘埃落定,残破的幽州城,只剩下满地尸身,光幕就此定格,可王朔的笑声仍然从里面传了出来,伴着瑟瑟秋风让人胆战心寒。
皇上缓缓走近光幕,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光幕中的残壁断垣。
吴痕道:“皇上以为对王朔所作所为视若无睹、不同意凌天尊反抗小天堂,您的子民就能够逃脱挣扎苦海的命运?”
奇妃心中也感骇然,努力许久才使自己的目光移开光幕,问道:“幽州城门乃是千年寒铁打造,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吴痕道:“王朔手中拿着的是被称为上古之弓的神器,哪怕是固若金汤的幽州城,在它面前也不值一提。而能与上古之弓匹敌的只有天剑,可是你觉得视世人如蝼蚁的小天堂会替你对抗王朔吗?”
皇上转向吴痕,问道:“我自问无德,遭此报应无话可说,可眼见万千黎民受戮,小天堂对此也不闻不问吗?”
吴痕回道:“我想,皇上心中应该清楚。”
皇上思忖良久,终于妥协:“你要我答应什么。”
吴痕道:“这几日,王朔一定会将上古之弓的事密奏,皇上顺着他的意愿即可。”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次日早朝,皇上看了王朔的奏本,在退朝后,留下王朔,问道:“爱卿所奏是否属实?”
王朔道:“微臣不敢欺君。”
“那依爱卿所见,该如何是好?”
“落日城蛰伏边疆,长久来,与我朝井水不犯河水,只因无十足把握。”
“先皇也曾对此有过忧虑,可一来因为落日城布有阵法,难以轻取,二来妄动干戈,有伤黎民,最终只好作罢。”
“如今,正如微臣所奏,神器出现在落日城,必然打破势均力敌的态势,若不先下手为强,恐生大乱!在此关头,皇上万不可有妇人之仁。”
“好吧,落日之城之事就交与爱卿全权处理。”
“微臣遵旨。”王朔再一拱手,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王朔回府后,以攻打落日之城为由大肆扩充自己的实力,这一来,南山上多出了几倍的人力采矿,而最终所采矿石,却被他用来施展邪恶功法。他还从门下挑出多位精英,准备派往落日城以做内应。可偏偏这时,南山上生了变故,许多矿工无故失踪,林川忙将此事禀告王朔。
听闻此事,王弦自告奋勇道:“大哥,此事就交给我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作祟,坏我们大计。”
王朔轻哼一声:“此事何须你来操心?”
王弦心知因为王中庭之死,大哥与自己已生嫌隙,听了训斥自然不敢多话。
王朔顿了顿对林川道:“无论发生什么,采矿之事一刻也不能耽误,这件事我会让朝廷出面解决,如此既可消除矿山之患,又可保存我们实力。”
王弦听罢,忙赞道:“大哥深谋远虑,愚弟好生佩服。”可王朔对王弦毫不瞅睬,径直走入内堂。看着大哥的背影,王弦站在原地好不尴尬。
见此,林川安慰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虽然矿山的事也很重要,但是敌暗我明,想必老爷怕二爷有所闪失,这才会如此安排,还请二爷不要多虑。”
王弦听后,瞪了林川一眼:“我们兄弟的事还需你来操心?”说罢拂袖而去。
几天后,刚刚见过萧俊的皇上来到奇妃的宫闱住处,对她道:“刚才我见了那名完成皇差的修士。”
水亦奇忙道:“那他可答应去做内应?”
皇上摇了摇头:“那人也是有骨气,竟然一口回绝,看来王朔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水亦奇思忖一番:“不如我们将他召为己用,您看如何?”
“可他恐怕早已不知所踪。”
“这有何难,皇上命人暗地打听,相信不久就会有音讯。”
皇上点了点头,转面对长伴他左右的宫人道:“命人暗地打听萧俊下落!”那人忙领旨出去。皇上转过头来,却见奇妃正愣愣出神,喊了她多遍,水亦奇才晃过神来。皇上问道:“这吴痕料事如神,既然已知王朔对神器志在必得,为何肯为其推波助澜呢?”想到此,一时对吴痕的忧虑更甚王朔。
水亦奇回道:“皇上不必忧心,王朔曾经陷害吴痕,吴痕怎么会忍气吞声?我看他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不妨也学学他,来个坐山观虎斗,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我们再收渔翁之利。”皇上只得点头听从。
这晚,皇上早已入睡,水亦奇却仍在思量着今天听到的名字:“真地是他么?难道这世界真地如此之小?”想到日后可能的谋面,一时不免辗转难眠,再想到,毕竟是她负人在先,若是相见后萧俊对她出言不逊,她颜面何存,又该如何给皇上解释?一念及此,更使她心中烦躁,最终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她不能让萧俊出现在皇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