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专著四

《报国录》自序

(1893年2月)

《报国录》者，为团防而作也。光绪甲申，中法失和，沿海戒严，将录以贻当事，初名《东瓯防御录》，会事解不果，因重加改定，易今名，取《忠经》语也，乃为序而存之。

呜呼！今天下竞言自强矣，舍治兵不能以立国，而制实莫善于团防。

古之为治，初不言兵，寓之于农，寄之于理。当时政教修明，人安其业，无事于兵，非讳言之也。周衰道裂，官司失守，封建废而郡县起，井田、学校，始一切无所附丽。古制俄空，上下不复相维，国势遂渐趋于弱。一二权谋材智之士，思有以持其倾而救其弊，乃争起而谈兵，专门之学，顾指失臂，鲜所会通，不复能推先王经国体野之大法。于是中国二千馀年长蒙兵事之祸，而卒莫为之计，幸者亦仅用以戡乱而已，固未知所为利也。

夫法岂一端可尽哉！背水以犯死而生，增灶以反古而成，用法而不为法所用，斯无往非法矣。寓之农，寄之理，农、理可秉，谓兵独不可以或有所寓寄者，是仅知金刃之用异斧斤，不知缓急其利害，固各有其通焉者也。狶苓、桔梗，有时为帝，在因病药之而已。

纵观古今之变，乱民窃发，多激于一时之弊政。其来虽有自，祸或起于不及觉，容有防不及防之事。今斋党、教门、棚民，罗结遍天下；哥匪四处蔓延；而游勇、土豪群不逞之徒，醵饮椎牛相仇杀，纠党以千百计者，又所在而有。彼皆有鼓众之势、敛钱之术、济乱之具，谓天下尚可百年无事者，吾未敢信也。又岂仅外夷之足虑哉！盗者张弓挟矢、狙踞门庭，而又令子姓家人释甲解胄，执冰而嬉，仓猝莫为之备，果何意乎？诚能得吾说而通之，虽以之防天下可也。

夫报国之道有四：贡贤、立功、兴利，有任之者；若献猷，则固无禄益人者，所不敢不勉也！葑菲可采，敢以告之公忠而秉国钧者。

时光绪十有九年岁在昭阳大荒落陬月东瓯陈虬志三撰。

〔按〕《报国录》系作者在中法战争时期为了组织团防抗击外敌入侵的总体设想，其《团政篇》提出兴利、通变，意图利用绅民办团推动基层社会改革。本序录自《蜇庐丛书》之一《报国录》。《忠经》为东汉马融撰，有《子书百家》本、《汉魏丛书》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