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正面交锋
方正正大多数周末都待在学前班里。
作为一个“空中飞人”，方玧平时的工作时间非常不稳定，假期也少得可怜，所以就连周末，大多数时候也只好把方正正寄托在学前班。
虽然方正正已经学会了点外卖和用微波炉热食物，也会自己看动画、玩游戏，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怎么想都觉得很可怜。
可是安雅洵答应教他音乐后，他终于有玩伴了。
今天是星期六，天气晴朗，空气清新，安雅洵拿着方玧事先给她的地址，跟着导航找到了这个“朝阳小区”。
这个小区位于繁华的市中心，还是在寸土寸金的富人区，黄金地段，交通便利，配套设施完备，治安更是严谨。
安雅洵折腾了很久都没进去。
保安又是刷脸又是查身份的，最后还是在她的要求下，直接打给方玧核实了她的身份，她才被放行的。
其实方玧会买这里的房子也是因为觉得这里出行方便，治安很好。
要是治安不好，他又长期在外工作，肯定没办法不担忧方正正的安全。
安雅洵也问过方玧为什么不请个保姆，方玧就解释说，之前请的保姆都有些居心不良，方正正也很排斥，结果每个保姆工作的时间都不超过十五天，最后他也失去了请保姆的兴趣。
安雅洵想，也难怪方玧每次相亲都会拉着方正正参加，第一个条件就是对方要能包容照顾方正正了。
找到一单元，进了电梯，到了二十三楼，安雅洵站在门口按了门铃，还没有五秒钟，已经知道安雅洵今天会来的方正正就踩着拖鞋来开门了。
结果，当安雅洵举着奥特曼的手办看到方正正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因为眼前的方正正，居然穿着一套图案是兔子和草莓的睡衣。安雅洵直起身子，有些结结巴巴地问：“正正，你怎么穿这么……萌的睡衣？”
方正正看到安雅洵，就开心地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然后仰起头童真地笑道：“我是女孩子呀，穿得这么萌，难道不是更可爱了吗……”
“什么！你是女孩子？”安雅洵诧异的表情没有瞒过方正正，方正正也不生气，捂住嘴笑个不停。
“爸爸就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他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安全一点。”方正正乖乖地解释。
而安雅洵已经满脸黑线了，谁说男孩子就安全了，现在外面的人贩子最喜欢抢的就是男孩了。
当然，这些她只是在心里强烈腹诽，她也怕吓着方正正。
而这个时候，还抱着她的大腿的方正正期待地看着她：“小姐姐，我看起来像男孩子多一点，还是像女孩子多一点？”
安雅洵当然能看出这个小家伙也不想做男孩子的装扮。但是她很乖，方玧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想忤逆自己的爸爸。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安雅洵心底一软，揉了揉她细碎的黑发，温柔地说道：“当然是女孩子啦，不管穿什么衣服，正正都是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
“那就太好了！”她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看起来就像是吃了糖一样开心。
方正正蹦蹦跳跳地牵起安雅洵的手，牵着她走到换鞋的地方。
安雅洵这才看到方玧的家有多大，虽然从外面看起来和其他的楼层没两样，但是这个是Loft户型，所以挑高的屋顶、完全开放的空间，让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一览无余。
在这种地段买得起这种Loft，他可真不简单，这房子最少也值大几千万吧？
安雅洵压下心底的惊叹，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发现整体装修偏简约中式的风格。
她想起方玧的性格和他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对他的审美和气质又肯定了几分。
而方正正除了上次相亲时捉弄她以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玧已经教训过了的缘故，这次对她是又是嘴甜又是撒娇的。
安雅有偷偷地打量了这个家一遍，结果却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在这个宽阔的家里没有发现一丝女人的气息。
这里没有香水的味道，没有照片，没有女士衣服，没有化妆品，甚至连玄关处的拖鞋都是很中性简约的那种，以方便给来访的客人穿……
安雅洵本来想问问方正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作罢。
安雅洵并不是不敢去面对方玧的过去，而是怕勾起方正正这个小孩子的伤心事，她还这么小，自己不能故意撕开伤口，让她再难过一次。
“小姐姐，听说你是来教我唱歌的，要不我们就开始上课吧？我真的等不及了！”方正正一脸好学地说道。
看样子，方正正果然很喜欢音乐，而不是方玧胡乱培养她的兴趣。
“当然可以呀。”安雅洵蹲下身，把手里的奥特曼手办晃了晃，“如果你表现得好的话，我就把这个奖励给你。”
这是她在来之前买的玩具，虽然之前她不知道方正正是女孩，但是幸好方正正也很喜欢奥特曼。
“好呀！学前班的老师总是夸我‘正正你好聪明哦’。上次我让爸爸给我买奥特曼，他说我不乖就没有给我买，今天我就很乖啊！奥特曼就是我的咯！”方正正一把将奥特曼抱在怀里，喜欢极了。
小孩子的世界真的很单纯，安雅洵不由得跟着方正正笑起来。
安雅洵和方正正闲聊了两句，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她觉得方玧说得没错，方正正的确很适合唱歌。
唱歌不仅需要高强度的后天练习，更需要天赋，这也就是所谓的老天爷赏饭吃。
很明显，方正正是有天赋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还没到中午，方正正就有些东倒西歪、心不在焉了。
安雅洵一看时间已经过十一点了，估计方正正是饿了，而且今天已经上了很久课，也是时候休息休息了：“正正，我们先吃个午饭，等一下再上课吧。”
“好的！”方正正揉了揉自己扁扁的肚子，“我的小肚子都饿扁了，我要吃好吃的大排骨，还有好喝的玉米浓汤！”
“当然可以！”
安雅洵没有经过方玧的允许，自然不会去动用他厨房里的东西，她就干脆点了外卖。
这样方正正吃完还可以先睡个好觉，养精蓄锐，下午再战。
结果安雅洵还没等几分钟，外面的门铃就响了，她还诧异这外卖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过等她弯着身子在猫眼那里看了一下后，一瞬间有点吃惊。
李楚甜？她怎么会来这里？
从猫眼里看过去，李楚甜好像还提了很多东西，并且妆容精致，见门迟迟不打开，心里也不着急，像是早就知道家里有人一样，就那样站在门口等着。
方正正又穿着拖鞋“嗒嗒嗒”地走过来了，声音又脆又软萌地问道：“谁呀？”
“正正，是我。”门外的李楚甜笑容满面，声音很是欢快。
“啊，是甜甜小姐姐啊。”方正正眼睛亮晶晶的，对安雅洵说，一脸兴奋的样子，“甜甜小姐姐今天在微博私信我说要过来找我玩。”
安雅洵点点头，看得出来，方正正很高兴李楚甜的到来，所以她退后一步，站在旁边：“那正正你快开门吧。”
方正正一打开门，李楚甜立刻就蹲了下来，抱起了方正正，声音又甜又温柔地说道：“几天不见，正正，你又变漂亮啦！”
这时，李楚甜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转头往旁边一看，就看见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平静的安雅洵。
李楚甜完全没想到方玧的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忍不住失声尖叫了出来：“啊！”还差点手一松，把方正正给砸了下去。
看到对方是安雅洵后，李楚甜眯了眯眼睛，勉强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雅洵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而方正正已经率先拉了拉李楚甜的袖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笑道：“甜甜小姐姐，洵洵小姐姐是来教我唱歌的。”
小孩子快人快语，一秒就让李楚甜的脸色瞬间变成黑锅底了。
安雅洵终于淡然地开了口：“正正，以后别叫我小姐姐，叫我洵姨。小姐姐是比你大几岁十几岁的姑娘，我和你爸是一辈的，你这样叫我，不符合常理，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想装嫩呢。”
一句话讽得李楚甜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因为她就是教方正正叫她小姐姐的人，但是没想到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安雅洵这次直接对着李楚甜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了，那么我想问李楚甜小姐，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也是方玧亲自请来给方正正上课的？”
亲自……请来……上课……
每个字都沉重地敲打在李楚甜的身上。
她以为安雅洵和自己一样，是绞尽脑汁地倒追着方玧，甚至也想从方正正下手的。
结果没想到，安雅洵居然是方玧请来的。
身材、年龄这些外在条件输了就算了，没想到比内在，她还是不如安雅洵！
李楚甜气得浑身发抖，她不明白安雅洵到底凭哪点让那么冷淡的方玧另眼相待，而自己却要靠着各种阴谋阳谋才能稍微靠近方玧一点。
她如何能平静？
其实，方玧也觉得李楚甜虽然很主动，但很多时候都有些飞扬跋扈。
只是方正正比较喜欢她，她对方正正也很好，所以他才会在偶尔经过服务柜台时和她打个招呼而已。
结果没想到，李楚甜却故意引导同事们传出两个人的绯闻。
安雅洵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淡淡地笑着等李楚甜的回答。
李楚甜只能假装没听见，直接把购物袋往方正正面前一放。
接着，李楚甜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精美的糖果递给方正正：“正正呀，这是甜甜……小姐姐这次让人从法国带回来的怪味糖，之前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你看呀，这个是桃子味的，这个是牙膏味的，这个是臭袜子味的，还有芥末味、狗粮味、鼻屎味……正正呀，你要记住，要是有其他你不喜欢的小姐姐接近你爸爸，你就请她吃糖。”
安雅洵非常无语，原来方正正被带坏是有始作俑者的，而那次相亲方正正说的那句“小姐姐”，估计正是眼前的这个“甜甜小姐姐”。
安雅洵并不介意任何人使用手段来获取自己想要的爱情，因为这也是一场情商与智商的较量。
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某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纯真的小孩子都要利用。
安雅洵冷着一张脸看着李楚甜，但是没想到方正正听完李楚甜的话，立刻就开心地拆开了糖，然后认真地挑啊选的，挑选出一颗好看的糖，拿到了安雅洵的面前：“洵姨，我请你吃糖。”
李楚甜直起身子，心里冷哼一声，然后站在旁边看好戏。难道方正正给的糖，她还不吃吗？
安雅洵偏了偏头，轻声地询问：“正正，你知道你给了我什么糖吗？”
“我当然知道啦，这是桃子味的，我最喜欢吃桃子味的糖了。洵姨，我把这包糖里唯一的一颗桃子味的糖都给你了，你难道不想要吗？”方正正噘起嘴，假装很难过的样子。
安雅洵弯下腰：“是正正给我的，我当然想要呀。”
然后安雅洵摊开手，让方正正把糖放在掌心里，撕开包装，就把那颗糖放进了嘴里，然后做出一个很好吃的表情：“正正给的糖，最甜了……”
没想到方正正居然挑了一颗正常的糖给安雅洵，还是她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李楚甜的脸色就更黑了。
可是李楚甜没想到，安雅洵会继续说道：“正正呀，你是个可爱又好看的女孩子，如果别人吃的是你给的很难吃的怪味糖，他们就会像我之前那样，很不开心的。而正正也会从可爱好看的乖孩子变成捉弄人的熊孩子，正正，难道你想变成熊孩子吗？”
方正正很认真地听完，然后想起自己之前把怪味糖给安雅洵吃了之后她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郑重其事地保证：“那我以后都不会拿这种奇怪的东西骗大家玩了！”
李楚甜本来找不到发泄点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她气得够呛，干脆直接把方正正扯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像火药罐炸了一样对安雅洵大声地吼：“安雅洵！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拐弯抹角地骂我，说我带坏小孩？说方正正是熊孩子？你这样的招数真是下三烂！你要是喜欢方玧，就大方地承认呗，骗谁呢！”
安雅洵也是真的生气了，她居然那样用力地扯方正正，方正正差点都被她给带摔倒了：“我不是很懂，什么叫拐弯抹角地骂你？”
安雅洵睁着眼睛说瞎话和倒打一耙的功夫可真厉害。
安雅洵不想再和李楚甜废话，伸手去牵方正正。
方正正因为害怕李楚甜现在这张可怕的脸，也想要握住安雅洵的手。
但是李楚甜一看到她们俩的动作，就立刻用力地扯住方正正的胳膊。最主要的是，李楚甜现在很愤怒，所以手上的动作没轻没重的。
方正正可怜地皱着眉头，表情像要哭了，安雅洵不敢用力，怕两个大人的拉扯会伤到无辜的小孩：“李楚甜，你放手！”
李楚甜一向被她爸妈宠得无法无天的，她轻蔑地仰起下巴：“凭你？你让我放手，我就放手？”
安雅洵的面色有些冷，声音也带着嘲讽，毫不留情地说道：“李楚甜，你要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请你出门坐电梯下楼，打出租去看医生。方玧和我商量过，我的教学时间是到下午六点为止，请你送完了怪味糖就离开，不要耽误我的上课时间。”
“说得好像你是这家的女主人一样，你叫我离开，我就离开？”李楚甜不甘示弱地冷嘲热讽。
安雅洵知道现在的李楚甜基本上没有理智了，但是她还是等待着转机的出现。
果然，没等多久，李楚甜的手机就响了。
李楚甜一看到屏幕上闪现的是“方玧”，就面露喜色，得意起来，炫耀地看了安雅洵一眼，然后松开了拉着方正正的手。
李楚甜的声音降了好几个分贝，温柔而甜美地说：“方玧呀，你怎么打过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而趁这个工夫，安雅洵连忙把方正正拉到自己的身边，并且仔细查看了一下她胳膊的情况。
还好，只是有点红肿，李楚甜的指甲并没有掐到她的肉。
她让方正正先躲进房间里去，她一个人继续面对李楚甜。
当然，如果不出她意料的话，李楚甜会很快就离开方家的。
“听正正她说，你今天会去我家？”方玧直接地问她。
“是的。”李楚甜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已经在他家门口了。
但是没想到方玧继续说道：“我想起来家里还缺一个扫地机器人，之前的那个被正正玩坏了，想麻烦你帮我买一个，可以吗？”
虽然方玧的口气好像比平时更冷更疏离了，但是李楚甜也不会拒绝，她做梦都想融入方玧的生活里去。
他都向自己开口了，她怎么可能会说“不可以”。
李楚甜压根就懒得再理安雅洵，连门都没有进，就直接转身走了。
她已经盘算好了，小区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她可以慢悠悠地逛到方玧下班回来，而那时安雅洵已经下课回去了，这样，她还有和方玧独处的时间。
不过李楚甜盘算得再好，也没盘算到方玧下班后根本就没有回来，而是打给了安雅洵，带着她和方正正去吃日本料理。
当李楚甜算着方玧回家的时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方玧刚好推开了日料店的大门。
他听见李楚甜在问他什么时候到家，可是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前面的两个人：“我暂时不回去，如果扫地机器人买好了，麻烦你下次再带过来。”
李楚甜没想到方玧现在居然还不回来，她已经在超市里逛得腿都快要断了，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现在就算她想再跑一趟，她的两条腿也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而且，她去的话，还是见不到方玧，哄方正正那个小孩子玩也是心累，还不如早点回家休息，所以她就说：“好。”
李楚甜正要继续说什么话，却听见方玧补充了一句：“以后，你就不要带糖了。”
李楚甜愣了两秒，只觉得心底一慌，才有些心虚地、慢慢地说：“好。”
而那头，方玧已经直接挂断电话了。
李楚甜现在可以说是气得鼻子冒烟了。
她当然知道，方玧之所以知道怪味糖的事，肯定是安雅洵在背地里告的状。虽然方玧对她一直很冷淡，但是他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她。
要是安雅洵就在面前，李楚甜恨不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而此刻的安雅洵正在日料店里吃着日式冷面，她很喜欢日式冷面清爽而有嚼劲的口感。
方玧看安雅洵吃得很开心，还是忍不住问道：“当时，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安雅洵只好露出一个“没办法”的表情：“我想，只有你有办法让李楚甜离开，才偷偷给你打了电话，按了免提，让你听听当时的情况。你聪明的话，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咯。”
在她打电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李楚甜会被赶出去了，只是她没想到方玧处理的事情速度那么快。
方玧看着安雅洵慢慢地喝酒，这家店的桃花酒好喝，度数又低，所以很多女生特别爱喝，就连安雅洵也喝得眉眼弯弯的。
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以前的周末，我只能把正正放在学前班托管，有时候她不想去，就一个人待在家里。李楚甜经常去看正正，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正正需要有人陪着玩，李楚甜看起来正好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伴正正。”
安雅洵瞪大眼睛，一想到李楚甜要是知道自己被方玧当成方正正的玩伴，那脸上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安雅洵笑嘻嘻地望着方玧说：“陪正正玩？我忍不住要同情她了。”
方玧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而是低着头继续吃新鲜的三文鱼。
而方正正一边全神贯注地望着日料店里面播放的动画片，一边哧溜哧溜地吸着冷面，吃得可欢了。
一时间，桌上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得有些怪异。
安雅洵吃着鱼子酱，眼睛却忍不住往方玧那里瞟。
从这个角度看，方玧垂下的丹凤眼可真好看啊……他的鼻梁可真挺啊……他的皮肤可真好……
这么近距离地看，居然都没有什么毛孔，她都要自叹不如了……
安雅洵打量得太久了，方玧像是有感应地抬起了头。
安雅洵连忙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准备装出一副全神贯注地玩手机的样子。
没想到她真的看见了梨花发来的一条新微信：怎么样？今天上课，有没有和你家方副机长擦出爱的火花呀？
安雅洵：我正和他在日料店吃日料。
梨花：哇哦，不错啊，这个发展速度不错，吃完晚饭就可以去看看电影或者喝喝小酒，然后在床上继续培养感情了。
安雅洵：他还带着他女儿。
梨花：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们在共进爱心晚餐呢！
安雅洵彻底被梨花逗笑了，然后登上了论坛的账号，更新了帖子，求助各大吃瓜、吃鸡、吃饼群众：和闷骚的小方一起吃晚餐，怎么样才能打破沉闷的气氛呢？
结果又是新帖一发，下面马上就有一堆的人留言了。
但是谁都没有帮她出主意，所有人的反应都跟梨花的一样，对她说恭喜恭喜，今天进步一小步，明天扑倒男神就有望。
又或者是她和方玧的CP党高举胜利的大旗，对她和南宫景的CP党进行惨无人道的嘲笑。
安雅洵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痛，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胜利个什么鬼呀。
而这时，方正正一边看动画一边吃寿司，结果不小心蘸酱油蘸多了，吃得嘴上都是酱油。方玧见状，立刻放下筷子，用纸巾温柔地给她擦嘴，然后又给她的水杯里添满了柠檬水。
安雅洵看见方玧自然而然的动作，不禁有些好奇，于是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你就一直这样一个人带着孩子？她的妈妈到底去哪儿了？”
方玧的眉眼轻微动了动，坦荡地解释道：“她妈妈去世了。”
方玧说得很平静，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晴一样平常，但是安雅洵还是感觉到方玧语气里的难过和遗憾。
“是的，洵姨，我的妈妈坐飞机去天堂了，我的爸爸也去找她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但是没关系，我一直很乖的，爸爸也把我照顾得很好，他们在天堂也会很放心，玩得很开心的。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星星看着我的。”方正正眯着眼睛，声音清脆地说着。
很明显，这是方玧乱编的一套说辞，只有纯真的方正正会相信。
虽然安雅洵觉得这套说辞很蹩脚，但是一想起这是由方玧那样冷漠疏离的人想出来的，她就觉得温暖。
想到这里，安雅洵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方正正的脑袋：“你真的很乖的。”
而这时，方正正已经在用大大的汤匙一勺一勺、大口大口地给自己喂蔬菜汤。
“那当然咯。”方正正立刻举着汤匙，一脸骄傲地仰着脑袋，然后又很不满地说道，“洵姨，你下次夸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个别的词呀？我都听腻了哦……”
冷不防听见方正正这么要求自己，安雅洵愣了两秒，接着笑得前俯后仰。
这顿日料他们算是吃得愉快，等到他们结完账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夏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白天还炽热闷躁，但是傍晚就已经下起了暴雨。
看着外面的天气，安雅洵苦恼不已，这家日料店的位置有点偏，再加上这天气太恶劣，根本不好打车。
但是安雅洵还是主动说：“你赶紧带着正正回家去吧，刚刚她就在打哈欠了，别耽误了她睡觉的时间。”
方玧看着她问道：“你一个人打车？你在这里好打车吗？”
“试试吧，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呢。”安雅洵故作轻松地说。
见她这样坚持，方玧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方正正说：“跟你的洵姨说再见。”
方正正就乖巧地挥了挥右手：“洵姨，再见，下次再来教我唱歌！”
“正正小朋友，我们下次再见。”安雅洵也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等到方玧和方正正他们一走，安雅洵就苦恼而焦急地看着道路上飞驰的车辆，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回到小姨的家里。
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她的脚边，后排的车窗被人从里面摇下来，露出了方正正那张可爱的脸：“洵姨，爸爸说了，你站在这里根本不好打车，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吧？反正爸爸说，我们顺路的哦。”
其实他们不顺路，所以安雅洵之前才不打算坐方玧的车的，但是没想到还是得坐。
方正正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子也看出来了安雅洵松动的心思，又朝她接连招呼道：“来嘛来嘛，洵姨，我还想和你说说话呢。”
人家一个小孩子都这么说了，安雅洵不再客气，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钻了进去。
等整理好衣服，系好安全带后，她冲着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方玧打招呼道：“嗨！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这时，双眼清冷地注视着前方的方玧才转过头来，表情像是有些无奈：“早知如此，刚刚上车不就好了。”
安雅洵就立刻闭了嘴，不再说话。
方玧的车是凯迪拉克，外观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内饰很高级、很有质感。车里没有多余的东西，里面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而方玧开的车又很平稳，让人很有安全感。
安雅洵又在日料店里喝了一些桃花酒，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时间一长，她就舒服地睡着了。
安雅洵的头在旁边一点一点的，方玧的眸子一沉，看着安雅洵这副安心睡觉的样子，嘴角突然挂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如果安雅洵这时候能够看到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大大的惊奇。
因为方玧很少笑，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那次为了安慰自己，他才笑了笑。
安雅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又睡了多久，反正最后，她是被方玧喊醒的。
安雅洵一张开眼，就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见到她已经醒来，方玧就重新坐直了身体。
安雅洵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怎么什么地方都睡得着，一边赶紧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还下意识飞快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安雅洵本来想说再见，但是看着方玧的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的食指正有节奏地在敲着方向盘……
安雅洵觉得方玧有话要说，所以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方玧转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安雅洵，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公司当空姐？”
安雅洵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想着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呢，她又不可能现在就坦白，说自己是为了接近他吧。
于是，安雅洵还是换了个理由：“我只是想来锻炼一下，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这一行。”
“在飞机上工作可不像在地面上工作一样，有太多未知的情况发生了，比如天气、气流、零件的松动……每一个小小的风险都因为在高空而被无限地放大，可能衍变成致命的事件，而且任务繁重，女孩子更是辛苦一些。”
听着方玧的解析，安雅洵低着头沉默了。
其实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她也没想着做一辈子空姐，当时只是心心念念着要接近方玧而已。
现在方玧这样直接地挑明，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毕竟她并不是真的爱好空中工作，她的梦想是与音乐相伴。
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方玧居然心有灵犀地说道：“我见过你的档案，你很适合做音乐老师。上次你训练那么多的人唱歌，训练得很好，而且我没有在你的档案里看到任何表明你决心做空乘的内容。”
方玧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安雅洵只觉得一阵恍惚：“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做空乘？”
安雅洵心底只觉得一阵羞愧，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
方玧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上的手忽然停止了，他最后一字一句地、认真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做空乘地，我都不希望你变成另一个李楚甜。”
安雅洵猛地抬起头，看着已经直视着车子前方的方玧。
果然，那天她在理发店说的那番话他都听见了，知道自己是为了一个男人才来公司当空姐的，但是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他。
可是不管知不知道她是为了他，他都希望她不要因为爱情而蒙住了双眼，迷失了心，像李楚甜一样，变成一个每天工作不上进，只围着一个男人团团转的女人。
于是安雅洵认真地回应：“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你。”
她和方正正说完再见后，就下车了。
回去之后，安雅洵难得地没有刷手机，也没有上论坛，而是认真地托着腮开始思考自己人生的意义。
当晚，她彻彻底底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