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太空军事化问题上“贼喊捉贼”
2015年4月,美国战略司令部司令、海军上将塞西尔·黑尼表示,中国的太空战能力是美国的重要关切对象。他认为,美国必须“做好准备,以应对向太空延伸的任何行动”。言下之意,美国是太空军事化的受害者。
实际上,美国才是对太空军事运用时间最长、技术最先进的国家。在美国政府各部门对太空的投入中,美国国防部一直是投入资源最多的部门之一。美国是名副其实的太空军事强国。
“如果失去太空资产,我们将后退到二战时期的作战方式”
美国从20世纪50年代~70年代开始重视将有限的太空资源用于军事目的,以当时种类和数量并不多的军用卫星实施战略侦察,它们在1961年的“柏林墙事件”和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冷战时期,美国形成了与苏联相抗衡的太空对峙态势,现役的大部分太空系统都产生于这个时期。同时,美国逐步将太空的军事运用导向实战。在1973年的第四次中东战争中,美国用自己的侦察卫星向以色列提供战场情报,帮助以色列扭转了战局。
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美国将所具备的太空能力大规模整合到美式联合作战中,特别是大量使用精确制导武器,凸显了对太空的依赖。美国退役上将查尔斯·霍纳曾说,“如果我们的军事武库中失去太空资产,我们将后退到二战时期的作战方式”。美军对太空军事运用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特别是在1983年3月23日,美国总统里根以电视演说的方式发起了著名的“星球大战”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内容是为了防止以苏联为首的国家对美国及其盟国发动核打击,并研发了各种技术手段攻击敌方外太空的洲际弹道导弹和外太空飞行器。但这一计划因战略环境变化和技术实现难度过大终止了,它于1993年5月13日更名为“弹道导弹防御计划”,但是“星球大战”计划却勾勒出一副完整的美国太空军事运用全景图。尤其是在计划实施过程中诞生的“弹道导弹防御系统”和“反卫星系统”都已成为今天太空作战关注的焦点。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美国建成了以各类卫星系统为核心的世界上最完善的太空军事运用体系。其中包括:以“国防卫星通信系统”、“军事星”和“特高频后继卫星系统”为主的通信传输卫星;以“全球定位系统”为主的导航定位卫星;以“锁眼”、“长曲棍球”为主的成像侦察卫星;以“大酒瓶”、“入侵者”和“徘徊者”为主的电子侦察卫星。这些卫星系统成为美军实施全球军事行动的重要支撑。
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美军的太空系统第一次大规模用于实战,美国先后调集和发射了70多颗卫星,用于保障沙漠地区的多国部队作战行动,其中尤以导航和气象卫星的作用最为突出。美军战后指出,“这场战争取得成功的核心因素是美国拥有航天力量,这是伊拉克军队无法克服的劣势”。
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有90多颗卫星被广泛用于北约空中作战体系的构建,以及实施战场侦察、精确打击和战损评估。时任美国空军航天司令部副司令库克中将指出,“战争中美军使用的每一条信息,不是从空间获得就是通过空间传输的”。在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中,服务战场的卫星已达100多颗,并开始全面支撑美英联军的战役战术行动,第一次构成空天地一体的信息网络,形成了以太空优势为基础的信息优势。
美国对太空军事运用的新战略
进入21世纪之后,美国对太空的军事运用明显加快。首先是在国家和军队层面都对太空军事运用提出了更为鲜明和具体的指导。在国家层面,美国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于2006年发布了《美国国家航天政策》,重申了美国太空军事力量建设的四项关键任务,即太空支持、太空力量增强、太空控制和太空力量应用。2010年,美国政府颁布《美国国家太空政策》,提出由美国确保对太空的和平利用,以维护太空稳定的名义保持霸权。
在军队层面,最为活跃的是美国空军,充分体现了其空天融合的建军思想和作战理念。2000年,美国空军发布的《航空航天部队:保卫21世纪的美国》白皮书正式确立了“航空航天一体化”的建军思想和作战理论。2001年,美国空军颁布的《太空作战》条令确立了太空战场和太空资源在未来作战中的重要地位。2004年,美国空军颁布的《反空间作战》条令首次提出了以防御性反空间作战和进攻性反空间的太空战战法。2007年,美国空军又对《太空作战》条令进行修订,明确了太空战的组织机构和太空作战部队的使命。
在这些战略指导和作战需求的牵引下,美国不断提出一些新的建设思路和理念,对长期经营的太空军事体系进行改造和革新,以确保在太空领域的绝对优势。2007年4月,美国国防部正式向国会提交了“作战响应空间”报告,提出以快速发射战术小卫星为核心的“作战响应空间”计划。主要目的是为了应对美国卫星系统面临的太空对抗威胁,确保在战时能够于短期内快速、经济、高效补充美军目前的五大战场卫星群。2013年8月,美国空军航天司令部发布《弹性与分散式空间系统体系结构》白皮书,提出为了应对潜在对手空间控制手段的威胁,以结构分离、功能分解、多轨道分散等多种方式,将现有的卫星星座和空间系统体系结构改造成具有“弹性”的“分散式空间系统”,以具有更强的生存能力。
与此同时,美国马不停蹄地以大量新技术和新装备替换老旧的太空系统。包括研发、投入和使用一大批新型卫星系统,如“宽带全球卫星通信系统”、“先进特高频通信系统”和“移动用户目标系统”等新型通信卫星,“下一代光电系统”和“未来成像体系结构”等新型成像侦察卫星,以及名为“联合天基广域监视系统”的新型海洋监视卫星、名为“集成化过顶信号侦察体系”的新型导弹预警卫星和“天基红外系统”新型电子侦察卫星。
为了加强对太空的监视能力,美军还重点研制和部署了一系列新型的天基空间目标监视系统,以确保美国在近期内获得满足太空对抗需求的空间态势感知能力。其中,包括2010年部署的以发现、锁定和跟踪地球轨道目标和深空微小目标为主的“天基空间监视系统”,2011年部署的以监视宿主卫星周围空间环境为主的“自主纳卫星护卫者”等。这些系统以监视太空垃圾和防御的名义进行,实际上更可以用于应对潜在的各种太空威胁和为实施反卫星作战服务。
实现“重返亚太”需要太空领域的支撑
近年来,太空作为维护美国战略利益的支柱领域,在贯彻美国新的国际战略、军事战略和作战思想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重返亚太”的国际战略中,虽然“中国不是美国重返亚太的唯一原因,但却是最重要的原因”。因此,以中国为目标的太空军事系统建设成为贯彻这一战略的重要支撑。2012年11月14日,美国和澳大利亚联合宣布,美军将在澳大利亚安置功能强大的空军C波段雷达和太空望远镜,并明确表示这是美国将战略转向亚洲的一部分。美国高级官员透露,这是美国首次在南半球部署C波段雷达,将使美国能够更好地追踪太空碎片和中国的航天发射。该型雷达每天可以追踪多达200个目标,用于确认卫星及其轨道和潜在的异常现象。时任美国国防部长帕内塔表示,这是美国军力再平衡到亚太地区的“一个重要新前沿”。
在军事战略上,美国于2014年11月7日提出了旨在投资尖端技术与系统的“国防创新计划”,这被称为美国历史上的第三次抵消战略。这一战略强调重新占领新的军事制高点,以战胜现有和潜在的对手。其中,美军将太空领域的安全列为未来作战行动的四大挑战之一。为此,需要有超越对手的“撒手锏”。近两年一直处于神秘试验状态的X-37B空天飞机就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作为可重复使用的“轨道试验飞行器”, X-37B能在大气层内外自由飞行。2015年,美国计划发射第四架X-37B,具体任务引起了人们广泛的猜测。但可以确定的是,X-37B在实战中可以用于捕获在轨卫星和破坏航天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太空战武器系统。
在作战思想上,美军于2015年1月8日将以太空军事系统对抗开局的“空海一体战”概念更名为“全球公域介入与机动联合”概念,旨在维护美国在太空、网络、海洋和天空等全球公共领域的行动自由,特别是包含了其要夺回太空战略优势的决心。因为在美国所倡导的“全球公域”概念中,太空公域是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这一公域中,美国一直追求的是确保己方太空通行和太空自由行动,以及在必要时拒止敌人使用太空的太空控制和将太空资源与三军力量相结合的全面武力整合。从某种程度上讲,“空海一体战”的更名并不意味着放弃原有作战思想,而是将作战范围进一步扩展,太空就是一个落脚点。
图16 美军研制的X-37B空天飞机
但是,要实现这些目标,除了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更需要投入这些资源的借口。为此,美国近年来的遏华政策提供了足够的动力和素材。2014年,美国外交学会在一份名为《太空危险事件》的应急备忘录中说,“自2005年以来,中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至少进行了6次反卫星试验,而击落美国预警卫星将在中美海上对抗时发挥积极作用”。这与此次美国战略司令部司令塞西尔·黑尼的表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美国竭力维护和保持太空霸权的事实使得这种“贼喊捉贼”的宣传很难让人信服。
原文发表于2015年4月10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