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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二年的春天,是以一场大风做前锋来到南阳地界的。那风从二月初二刮到二月初五,整整刮了三天。三天之中,大风像一个恶魔,把天地搅得昏暗一片,把骇人的呼啸一刻不停地往人们的耳朵里塞,直把人弄得头昏脑涨;三天中,大风又像一个讨债的债主,从这家抓走几件晾晒在院里的衣服,从那家搬走半个草垛,卧龙岗上一邱姓人家的九只鹅,眼睁睁看着被风扯入天空;三天中,大风又像一个极顽皮的孩子,钻到这家茅厕里把尿罐砸碎,跑到那家后院把树皮剥掉。
这场风自然也没忘记尚吉利大机房,除了帮助尚家把桑园里的一株老桑树拧断之外,还把一间库房的房顶揭了半边。
“娘那蛋,老天爷也来捣乱!”半夜风停之后,达志出门去查看损失,在后院望着那被揭开的半个库房房顶,骂。他心里至今还在为晋府讹走那十匹绸缎生气。
“嘴里干净点,骂老天爷是要折罪的!”跟在达志身后的尚安业,沉声制止着儿子。
达志不再吭声,只是默默地察看着,偶尔弯腰扶正被刮倒的家具什物。风的骤然停止,使这夜静得有些出奇,父子两人的脚步声显得很大。
“去买机动织机的事还得推推,盘缠和雇车费还差得远。”达志扭头说,“这三天灰土太多,怕妨碍绸缎的成色,又停了机。”
“那就再等等吧。”尚安业叹了口气。
“娘的,要不是晋家硬讹走那个中锭和那十匹绸缎,如今就可以启程了!”达志的怒气又翻了上来。
“要学会忍!”尚安业慢声提醒。
咔、咔、咔……前院突然传来织机响。“谁这会儿又干?”达志有些意外。
“不是你娘就是顺儿。”尚安业说着,加快步子往织房走。达志跟在后边。织房门推开,烛光下可见,是顺儿坐在织机前,正全神贯注地织着。
“顺儿,这么晚了,明儿再织吧。”尚安业咳了一声,说。
顺儿闻声抬起脸,见是公爹,慌忙起身,垂了眼答:“不瞌睡,多织一尺是一尺。”见公爹点了点头,便又坐下蹬起织机来,咔、咔、咔,梭子在她的两只小手上轻快地飞着。她没注意到丈夫就站在公爹身后。
“这顺儿不错!”尚安业走出织房时,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儿子感叹。
达志没有应声。
“嗯?”尚安业注意地看了一眼儿子。
“嗯。”达志含混地应道。
“咱们家该有个孩子了,”尚安业没回头,边往上房走边说,“一家子都是大人太冷清。”
达志抬脸望天,天边开始磨蹭出一颗星星,很小。
“早有孩子早教他丝织学问,好早掌事!”尚安业又说。
达志扭脸看屋脊,黑魆魆的屋脊上有一个长长的东西在动,是猫?
已经到了上房门口,尚安业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儿子,进了门。达志也转身走入了自己的睡屋。
达志进屋点亮灯,从床头摸过爹为他编写的《整经》,刚翻了一页,娘推门进来了。“娘还没睡?”达志起身问。
“你爹催我来给你说桩事,”娘扫了一眼床上顺儿已经抻好的两个被筒和孤零零摆在床那头的顺儿的枕头,“年底生的孩子都有福气!”
“啥年底生的孩子?”达志一时没有听懂。
“还不明白呀?”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要是这个月让顺儿怀上了,她不是赶到年底就生了?”
“好了好了!”达志气恼地把书扔到床上,脸阴沉了下来。他平日虽不敢在父亲面前发火,在娘面前却是敢的。
“你甭给我使厉害。”娘的声音含了酸悲,“你以为我不懂你的心?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云纬也已经是别家的人了,还能怎么样?咱尚家总得有后呀!要不,这机房日后谁掌柜?”
“行了,行了!”达志捶了一拳床帮,娘叹了一口气,走了。达志不再看书,只把身子扔在床上,瞪了眼望着房梁。
咔、咔、咔……前院织房里顺儿织绸的声音一下一下传过来。达志就那样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达志粗粗地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憋的时辰太久,呼了好长好长。随后,就见他三几下脱了自己的衣服,钻进靠床帮自己平日睡的被筒。
又过了不知多久,前院的织机终于停了,顺儿那特有的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慢慢向睡屋响来。达志的眼一直在闭着,但当顺儿脱了鞋袜和外衣,刚要去床那头钻进自己的被筒时,他睁开眼慢腾腾说道:“爹娘要我俩生个孩子!”这话来得太突然,顺儿一时被惊住,就那么呆呆地抱了膀子蹲在床头,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才垂下眼低低地说:“那,生吧。”
“生吧。”达志说了这两个字后,就伸手把蹲在床那头的顺儿扯了过来,顺儿缩成一团,当达志去扯她的胸衣和内裤时,她的两只手因为害羞先还慌慌地去捂了两下,但随即似乎怕惹恼了达志,又急忙缩回,把眼睛紧紧闭了。
灯没有吹熄,赤裸的顺儿现在整个地在达志怀里,但达志没有显出半点激动,他的两眼只是死死地盯住顺儿那枯萎了的左脚和干瘦的小腿,顺儿显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左脚小心地寻找住被角,慢慢伸了进去。达志的目光这时又盯住了顺儿的双乳,天呀,瘦小得多么可怜的一对东西!多像两个遭了虫蛀不会长大的梨!达志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那两颗小极了的奶头,似乎要检查检查它们有没有奶孩子的能力,随后他又几近无声地出了一口长气,把顺儿塞进自己的身下,扭头噗的一声,吹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