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搜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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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狐子

连着走了好几天,于吉领着我继续一路往北。而此时的长江以北,黄巾军兵燹初熄,又逢各路军阀豪族争雄,民生凋零得不能再凋了。我实在是不情愿去,咱不如往先荆州走俩步呀?于是我问于吉咱换个方向游历可否焉?他说而今身上缺救命养身的道符,宝宝心里有点慌,得去挖点灵药再炼制炼制。而今上党一块参源枯竭,作为关键符引的千年人参,是再也采掘不到了。传闻北出幽州的极寒之地有座白头山,是千年人参的原脉所在,不仿去看看。

白头山?比幽州还北,产参,那说的就得是长白山了吧。这个点,确实,长白山的野山参应该是长得跟野草一般,鲜人问津。哎,早说么,等1800年后咱坐飞机一会儿就到了。而此时,我们只能靠俩腿儿走,路上连头驴都见不到,别说马了。马在这个战争年代,那就相当于是坦克一样的存在,平民百姓可不准开着坦克上路玩。我现在觉得魏晋南北朝的人坐牛车恐怕单纯是因为没马可骑,因为我现在就坐在于吉买的牛车上“吱呀”着……

“嘿~先生,您还别说,哥们就喜欢这慢悠悠的牛车,要说兵荒乱世何处闲,静好岁月斜风中啊~”我坐在驾驶座上,摇着鞭子自在地吟唱,“

乘微风兮徐徐行哎,

无尽闲兮上心头哎。

遥远方兮有良人哎,

美且亮兮鞭子粗又长哎。”

“星君汝唱的是嘛玩意儿?”车棚里传出一声吐槽。

生活本来就是应该这般平淡,然而,世界上似乎就有那么一个自然规律:上天总不会给能动会走的青壮年人太多颐养天年的时光。就在我驾着牛车晃晃悠悠的时候,一根长长的水杉叶子象山稚的尾毛一样,悄无声息,轻巧柔软地从云端射落而下,穿过车棚的开窗间隙滑了进来,插在于吉面前的垫子上。

于吉拾起跟前这枚水杉叶子,叶子在他的指尖化为一根纤细硬挺的白色兽毛,转而变成绿色,一燃成烬。于吉那双眯眯眼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起身从车棚里钻出来对我道:“劳累星君了,请换小生来驭。”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好说,这牛车赶起来确实令人犯困,有劳先生了。”在我进入车棚躺下后,于吉掏出一张蓝色和四张白色道符,钻回车棚里说要跟我学打扑克。

当然不是,只见于吉剑指持符,口中念唱道:“风听我令,云顺我命。天授令命,万物听顺。搬山四妖,力拔恒泰。趋趋走轮,勤勤驭车。去!”于吉催动这道蓝色术法道符,又补上四道白色增幅道符。白色道符各自飞往牛车车底的四个方位,化为四只只体格壮硕的蓝色透明的中华穿山甲,托起牛车,倏地往前绝尘而去。这加速力道之猛,我在车内躺得好好的,“唰”的一下连带着垫子席子一块儿从车头直直滑到车尾,“咣当”撞到车棚的后门上。嘿?干啥玩意儿呢这是?托车门的福,我立刻获得了与牛车同等的速度,我摸着脑袋爬起来,透过木栅窗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景色正在飞速向后略过。我爬出车棚,拍拍于吉的肩膀迎着狂风喊道:“先生,弄啥嘞,牛车咋变跑车了?。”于吉眯着眼回答道:“啊?星君您说神马?小生听不到啊……”

我们的牛车一路上”哒哒哒”,卷起行人衣角无数,引来侧目无数,好几个赶车人在后面追着喊:“嗟呼!是牛何所得焉?”

小黄牛它自己也很害怕啊:“哞~~~~~~”(雅~~~~~~)

在大路上约莫飞奔了个把时辰,牛车转下大路上了小路,又绕走曲滚地耗了俩时辰,在日落十分我们来到一片大山前的小村落里。于吉驱车进村,左探探,右看看,找到村里的地主宅邸,登门拜访,二话不说便给主人家勘了下风水,指点了下一二,便让我们的吃住有了着落,还受了些礼金,全程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看得我目瞪口呆,我觉得以我们这累积财富的速度,现在啥也不干找块清净之地也能置办一方庄园了。

不过这回于吉竟然还恐吓上人家,饭饱茶余后他对地主说道:“不瞒主人家,小生此次不远千里急赶而来,实因此处之事,若处置不及时,山中将有大妖作乱,届时方圆百里人畜涂炭矣。”

经过连日来的相处,我约莫清楚于吉的谈吐习惯,他平日是废话不多说,正经事轻描淡写,全天候的胡言乱语,但讲的确都是大实话,无一虚言。让人乍一听是开玩笑,欠揍的样子令人想踢飞他,可又不敢踢,玩笑话中隐隐给人以空穴来风之感,令闻者无法自安。我觉得,他对世人的这种态度,可能是因为他见的生死太多了,所以救命之语丢那,对方爱捡不捡,死活自忖。

显然此方地主虽避世偏居于此,亦乃善男信女,处事谨慎之辈,连忙诚惶诚恐地将于吉的救命之语捡起,给于吉又是敬茶又是拜揖,请求解救之方。我也很好奇,于吉这紧赶慢赶的,还不惜动用增幅道符来到此处,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吉抿一口茶,清一口嗓子,站起来面朝窗户站着。此时正直太阳下山,淡月浮空,昏夜交际之刻,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和村野泥土的清香从窗栏中透进来,窗外的绵绵群山,也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于吉深深吐纳了会儿,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想必主人家亦有发觉,近日来途径本庄进入后山之怪异人士,不只小生二人吧。”

那地主闻言,想了下,道:“道长所言甚是,本庄民户不多,外人向来罕至,可自七日前开始,陆陆续续来了几批奇怪之人。最先来的是一个年轻少年,自称斩妖师,向本庄村民打听当地的传闻轶事,在此处借住了几日,便进山了,没再出来。后面几天陆陆续续来的人,都趁夜色进了山,要不是我们有村民看到,几乎不察觉。”于吉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地主说完,又疑问道:“敢问道长,本庄平日间也有樵夫、药师还有猎户进山张罗营生,从未听说也未发生有何怪异之事啊。究竟是甚缘故惊动那么多斩妖师?”

于吉嘴角翘着小胡子,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道:“丛山之内一直以来何以虎豹安宁,人兽之间相安无事?乃小生一位朋友在此修行,顺便掌命此地走兽飞禽之秩序也。不过……以他之道行,还用不着大量斩妖师联手对付,所以主人家所见之来客,非一路人也。”

“哦?”我旁听到这,放下手中的茶碗问道,“先生的朋友莫非是一只妖?”

于吉回答:“然也,此回便是受其求助之飞书,特地赶来。”

“既是求助……咱们这坐着喝茶观月……算怎么个回事?救妖之事不急哉?”我问。

于吉道:“哦,此非明月初上,天色已晚嘛。况且村里之百姓一个个尚活蹦乱跳的,则不急矣。明早进山不迟。”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听得地主大叔一个冷战,合着当下是泰山将倾而人不自知?他急忙向于吉不停地叩首拜揖道:“道长,道长您可施展施展法力,解救解救我等全庄百姓啊!”

于吉抬手谢过,宽慰道:“主人家莫慌,保众人平安,乃是顺便之事,不值一提。”地主大叔听了,仍是放心不下,忙问道:“不知道长可否告知究竟将有何事发生,我也好让庄里人做做准备。是先举庄回避一下亦或是做点什么为道长助力助力,心里也好有个底呀。”

“尚不可言说。”于吉道。

“为啥?”“为何?”我和主人家同时脱口而问。

“现在告知了,读者还有啥看下去之兴致?”于吉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们道。

“说的是呢……”“そうですね~”我和地主大叔异口同声地认同道。

是夜,主人家收拾了间整洁的客房,我和于吉呼呼大睡起来,独留地主大叔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