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这是个开学第二周周末，放学后我只想回家好好休息。刚进门，事先从陪读住所回去的母亲告诉我第一句话，你表姐被保为本校硕博连读了。

“这不才大四吗？”我问道。

“对，对，她才大四呀！你姨妈呀现在成天炫耀她女儿。”母亲说。

“是不是学分制，人家可是学分学满了！她家里人都着急了，怕她嫁不出去。”我说。

“你要好好学习，表姐就是榜样。你要是硕博连读，我也做梦都笑醒了。”母亲说。

“妈！”我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读博士，将来就不一样了，起码媳妇都是研究生了。”母亲说。

我默默地点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高三，高三，埋没在题山题海里，只愿早日上岸。

任何东西做久了，要么上瘾，要么厌倦。这是人之常情。班上的学霸们渐渐地都刷题成瘾，每天不刷题那浑身不自在。刷多少题，做多少试卷，我们都记不清了。上课模式不外乎就是做试题对答案，然后就是考试改卷。

然而有人开玩笑地说，刷题就像一个人开车进入了一条从没经过的地下隧道，但是你没有走过，就不知道这种动作需要延续多久，不知期待多久才能见到光明的一刹那。而在期待的那段时间里突然又无形地拉长了心理上的时间和距离，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仿佛没有尽头。

班主任，各授课老师都不停地给我们加油打气。其实，他们也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他们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学校的高考成绩直接影响到他们下一年的高中招生生源。没有人想，鹰中是从他们手里滑落下去。

鹰中的老师和同学没有退路可走！这是莫校长的原话！

又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模考刚结束。疲惫早已笼罩着他们，不论年纪如何，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年纪大的教师早已进屋子改试卷了，年纪轻的老师还是磨磨蹭蹭，他们在小声议论着，大概发表着对考试的不满，抱怨没有时间学习教学，没有时间看书成长。

然而抱怨归抱怨，抱怨完了还得继续。绝对不能言语反抗，反抗的形式只能辞职不干。年纪轻轻，抱怨什么！这也是莫校长的原话！

这个冬天不太冷。将近六周的暖冬天气，就像初秋舒适宜人，我们都以为一件卫衣和一件校服足以过冬。

尽管花坛里的那几颗高大的腊梅还没有绽放，但是整个冬天都快要过去了，我们一直这么认为。我们一边担心暖冬会融化极地的雪山，淹没海洋；一边在庆幸没有冰冻三尺，不用笨手笨脚。

然而就在这周一，正好是大寒的日子，天气预报突然宣布气温骤降，预报周三有雨雪。学校的广播已经响过几遍了，提醒大家可以抽空回家或者告诉家长送些御寒的衣物。有些同学当晚就回去取衣物了。

周三一早天气就阴沉沉的，仿佛太阳被重重的乌云包裹得密不透缝，直压到天边，那些鸟儿似乎早已感知，不见踪影。寒冷已经渐渐袭来，大家把御寒的装备都用了起来。阴沉，寂静了一整天，使本已匆忙和压抑的校园变得更加压抑无声。

晚上刚吃完饭，大家陆续去教室晚自习，寂静的校园里飘起了大片的雪花。这从天而降的天使让整个校园里立刻有了点生气。

同学们一阵惊喜，有人静静地站在教室走廊上欣赏雪飘，有三个女同学穿得厚厚的，围着围巾跑到空旷的地方仰望天空，捕捉飞舞的雪花，仿佛是上天的恩赐。有几个男同学也冲到雪中欢腾起来，胡乱地跳。

我和王小虎也跟着大家冲了出去，还没有出去两分钟，就看见班主任来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短暂的惊喜和欢乐的表达必须停止。

然后，然后就是大家不情愿地回到教室里正常上自习，没有带衣物的我冻的瑟瑟发抖，不时地望着窗外的飘雪，室内的玻璃窗上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们虽然进了教室，但是心却留在了雪中，跟着雪花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