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时光
祁邻域问李言:“小言,如果你是因为我才……”他话没说完,李言就笑着说到:“你别多想,我是喜欢你,可不会等你这么多年吧。我有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祁邻域不傻,李言对他的感情,曾经那么直白热烈,而这两年她一直都是公司的新合作伙伴。
她的确是小公主,却也有魄力。小姑娘一个,思维敏捷,能力又强。除了学生时代的蒋右其,李言是他见过最棒的女生。
可就只是厉害,他只把她当妹妹,他全部的感情都给了他的小姑娘。
祁邻域不知道,喜欢是这世上最没有道理,无理取闹,不可言喻的事了。
他更没有想到,李言对他是如此的执迷。
直到他三十岁结婚的时候她还没谈过一个男朋友。
一个女人,到底要多少的勇气和爱意才能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祁邻域从来没有想过。
他不知道,李言在强颜欢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心是如何的疼。
她宁愿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对他的爱直白又热烈,可以毫无忌惮。
可是现在,连喜欢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他们到底是长大了,进入成年人的世界了。每一句话都需要负责。
邻域,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那是一个女孩最美的青春。
十九岁为他回国,二十五岁陪他创业,二十七岁陪他度过公司难关,二十九岁看他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如果说夏维安的等待是等待,是祁邻域永远的愧疚,可她呢?
夏维安至少得到过,他们相恋六年啊。可她从始至终只能以一个妹妹,一个合作伙伴,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可偏偏老天就是如此不公。
会有人替夏维安鸣不平,会有人继祁邻域之后对夏维安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她李言什么都没有。
她二十九岁那年,高琛才对她说了一句:“李言,放下吧。你会一无所有的。”
李言失笑,可那时候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明明她才是他们两人二十多年的朋友,可为什么到最后她一无所有,伤到不能再伤的时候才有人对她说“你会一无所有”。
夏维安到底有什么好的?
2004年年末。
夏维安没有回家过年,一部分原因是工作忙,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无法面对父母。
她二十七岁,姐姐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遇到姐夫了。
那是个傍晚,夏维安和黄梦溪一起吃过饭回家,因为喝了点酒,两个人歪歪倒到的。
“安安。”
夏维安激灵,不敢相信的转身,看到男人的时候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因为距离问题,高琛没有捕捉到她眼里的情绪。
“高琛。”夏维安喊到,“你回来了。”说完她就落泪了。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想到底为什么他才要去那种地方,如今再见却问不出那个问题了,因为她心里有了其他的心事,为什么去那件既小又大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高琛拿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她大声嚷嚷:“疼。”
几年的军旅生活,他的手粗糙得不行。
“娇气。”他笑着说,却用衣袖给她擦了擦。
“什么时候回来的。”夏维安问他。
“刚回来不久。”他没有和她说祁邻域公司的事,他已经懂得了是非,连祁邻域都不想说的事,他知道自己也不能说。
“你见过他了吧?”
高琛点头,“安安,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高琛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明知道这对于夏维安来说,比对祁邻域来说还要致命伤害,还要残忍,可他还是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啊?
夏维安笑了。
她也想问她和他为什么要分开啊。
2003年,夏维安换了导师。
是因为前面那个导师老年得子,特别谨慎,所以调换的。
那一天的一幕让夏维安彻底奔溃。
夏维安什么时候看到过这种画面,她吐了哭,哭着又吐了。
“安安!”电话那头的祁邻域第一次像是有生气了一样大喊,“你怎么了?安安,你哭了!”
他工作不顺利,已经很久了,夏维安知道。
他一直很失意,在崩溃的边缘。
“阿,阿,阿域,”夏维安叫道,叫完却再说不出什么,一直在哭。
“安安,你别哭,我这就买机票回去,你别哭,回房间把门锁好。”
“别,”夏维安终于说出话来了,她说:“你别回来。”
怕他不放心,她继续断断续续的说到:“阿域,我不许你回来。”
她最痛苦,最难受,最需要他的时候,她却哭着说:“我不许你回来。”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因为她知道,他同样不容易,工作上一直受挫,当初那个自信的,那个顺风顺水的人,如今也是前路荆棘遍布,他也是真的不容易。
所以,她即使再需要他,她也不能让她回来。
“安安,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晚,他没有回来,却在电话里陪她了一夜,昂贵的话费,他也不顾了,因为,那是他捧在心里的小姑娘啊,他都舍不得骂她一句,竟然,竟然这么早就进去社会了,他心痛。
那一晚,是夏维安记忆里,第一次听到他哭。
他说:“安安,对不起,不能陪在你身边。”
他说:“安安,你等着,我一定会早点回去陪你的。”
两个人,一通电话,两部手机,一个不眠之夜,两个撕心裂肺的人,一份不能相伴的爱。
那个晚上,她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学三年,有祁邻域陪着,监督着,夏维安已经是放正了学习态度,已经算是很刻苦学习的那类人了。
她大四那年,祁邻域去安城实习,两个人已经是天南海北了。
大四毕业,夏维安到暖城考研,然后,她遇到了导师。
那个圈子里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还没有亲眼看到过。
那天那个导师让她去他的办公室,夏维安还奇怪,大晚上的,去干什么,也没有事,可看着导师满脸的不高兴,嘴里说出来的理由,夏维安点点头。
实验室的路灯是感应型的,夏维安出了电梯,它就自己亮了。
然后夏维安就走过去,他们的实验室在最里面。
门没有关紧,然后,夏维安手还没有碰到门柄,就看到了里面不堪入目的一幕,耳边是还有那个声音。
夏维安一只手捂住嘴,连忙倒退,踉跄了一步,转身跑了出去。
那个女生是和她一届的研究生,而那个猥琐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导师,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夏维安一股气跑回宿舍,在宿舍前面的楼道上狠狠的跌倒了,她终于大哭。
怎么会这样,今晚,如果在前去的是她,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平时那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怎么会?
还有,那个她以为很好的,还在电话里和祁邻域夸过的导师,怎么是这样的人。
夏维安觉得恶心,想吐。
她用手撑着地面起来,几乎是爬着走完了最后几道阶梯,然后进房间,关了门,大哭,跑去洗漱间吐。
听完,祁邻域第一次哭了,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却不能陪她。
他心疼她。
当初那个不谙世事,任性肆意的小女孩,今天怎么就见到社会的丑恶呢。
他还想着,再晚些,再晚些,让他有能力了,能够陪在她身边,然后,她就可以慢慢的去看清这个社会。
其实,他还想着,让她永远别看到这个社会的丑恶,让她在她的小世界里生活,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都是美的,而他就是保护她和她的小世界的人。
可他也知道,这样不行,不行,所以他只期待着再慢一点,慢一点。
结果,它来得猝不及防,他最失意的时候,她还在为他忧心忡忡的时候。
最后她说:“阿域,我想回家。”
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明说什么,可他懂。
她的意思是,阿域,我不读研了,我要回去了。
她导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那里,很危险。
他说:“好,我给你定明天下午的票,你先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我睡不着,明天早上就走。”
“好。”
祁邻域想,她再等等,再等等他就能回到她身边了。就再等等。
当天晚上祁邻域便买票要回来,可是那时候已经晚上零点,早就没有票了。
第二天下午祁邻域才赶回来到。
他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匆匆赶回。
可夏维安也已经不在暖城了。
他知道,她没有要他买的票,她已经离开了。
她一向胆子小,这次一定也是跑回家了。
他又买了去A市小镇的票。
可想到小镇的车站和她家还有一段路,又退了票继续开车。
那是那一年夏维安第一次见祁邻域,她面色不佳,他也是如此,下巴都有胡渣了,眼睛里都是血丝。
夏维安又红了眼眶,“阿域。”她喊。
她心疼他。
祁邻域一把把她拥进怀里,空落落的心好像一下子填满一样。
这一年来,他第一次那么满足。
“安安,我回来了。”他说。
那次听他说这话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她,她在他怀里大哭一场,根本没有刻意关注那句话。
直到李言的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