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千年前的当事人
半山腰,族长家的屋顶上,一人屈膝仰卧,正拿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眸色中难掩失落。以他所处的视线,下面村口发生的任何事都一目了然。
有些时候,人与人的相遇,或早或晚都不恰当,不在刚好的时间遇到最想遇到的人,任何的付出都是徒劳。
“季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是苏宁,最近事情接连的发生,扰的她无法安心。一方面担心那不知生死的父亲,一方面则是那无法说出口的少女忧思。
“没什么,出来透透气,喝点酒,你呢?怎么还不睡?”极快速的掩去异样,随意的答道。
苏宁轻点脚尖,跃上屋顶,坐在屋脊上,托着脸看着无尽的夜空,道:“睡不着,有点想我爹了!”
“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苏宁觉得这句话并不能安慰到她什么,甚至有些疏离,难得独处,却发现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以聊,相互各自都怀揣着心事,只能长久的静默。
韶翡等人一连几天又查访了好几户村里人,大多数族人对于千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少数几个曾听家中长辈提过两句,但所知也并不详尽,至于因何搬迁到此处却是无人能说出二三,他们也不知道。这下,调查再次卡住了进程。
莫郴和萧瑜被韶翡派出去到隔壁村探访了,除了去查看是否有可疑的人或事,也顺便让他们一路上注意一下还有没有蠡香蛊,尽量清理干净。
其实调查这事最快的办法就是验证手札上内容的真实性,若是真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但就怕是有人随意编造的故事,不能拿来当证据参考,更担心是有人故意制造假象,引他们上钩。
子时过后的夜格外深沉,惨白的明月挂在半空,无端的有些阴森,薄雾在山林间弥漫。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悄离开了族长家,不往村口去,反而小心谨慎的向后山山顶疾行。
“走走走,跟上她,可算给本大仙逮着了!”
四道身影相继而出,远远的缀着,不能离的太近,从小无法视物的她,耳朵可要比常人灵敏百倍。这山越往上走越是滑腻难行,但前面那人却如履平地,丝毫不受阻,可见是走惯了的。
跟着那人穿过杂草丛生的荒径小路,绕到了山的背面,有一个随意搭建的草棚,零星摆着两条残凳一张破桌,后面估计是一个山洞,被一块长的很像门的木板挡着。
“叩叩叩——”那人抬手敲门,手势一重两轻。
果然不多时,木门被移开,出来一个身穿白色粗麻布衣的女人,脸色惨白的有些发青,活像穿着丧服孝衣的女鬼。隔得有些远,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而那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只是不断的在那人手心里写写画画,有时候同一个动作会做好几遍。也不知是太过于小心谨慎,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说小怜姑娘,大半夜的你跑到这种乌漆抹黑的鬼地方来做什么啊?”
韶翡的声音刚响起,就惊着草棚下的两人,而他们一路尾随着跟她上山的那个黑衣人正是阿小怜。
“你、你们......”阿小怜侧着耳朵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熟悉的脚步声让她面露惊色,支吾的说不完整一句话。
那白衣女子显然比她淡定很多,抬手按了按阿小怜的肩膀,从容的向韶翡四人微微颔首福身,随即转身走进洞中,搬出两条破旧的残凳给他们。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接过她倒的茶水,韶翡喝了一口,道:“说说吧!”
那女子刚开始做两个手势,发现大家看得都一头雾水,不知其意,立马又回山洞中拿了笔墨纸砚来,写下一行字:终于等到你们了!
这句话写的没头没尾的,但韶翡却看懂了,她的眸子眯了眯,道:“你无法开口说话,是天生的喉部有疾还是早前曾受过创伤?”
“嗯,芹姑她曾经受过伤,声带被撕裂了!”阿小怜替她答了这一句后,就进了山洞。
小姑娘可能觉得自己隐瞒了一些事,一时间有点无法面对他们,语气中透着一丝闷闷不乐的感觉。
“所以......一开始就是你指使小怜,让我们插手阿尔族族中的千年难题吗?”季颜有些犹疑的问出这一句。
芹姑:不是,一切都是临时起意,那天小怜救你们的时候,突然想到或许凭你们的能力可以帮助阿尔族还有我,所以才提出那样的要求。而我也是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本想阻止,并让她劝你们离开,但她说这很有可能是千年来唯一的机会,出于私心,我便放任了。
韶翡从怀里拿出那本手札,放在桌上,手指不时的在上面敲击两下,淡淡的道:“恐怕不只是放任这么简单吧!”
见到手札的那一刻,她呼吸微乱,少顷,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写道:的确,有些事有些人早就该曝露在阳光下,接受鞭挞与惩罚,否则,躲在黑暗里的罪恶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
“所以,手札上的故事是真的,而你,就是那个妹妹,对吗?”
苏宁听韶翡这么问,有些不可置信:“故事是真的?你就是故事里的那个获救了的妹妹?千年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芹姑:是啊!依旧苟延残喘的活着!我活着的唯一执念就是手刃仇人,还我族一片清明。可是我没用,我谁也救不了,救不了哥哥,救不了父母,更救不了族人!!!
写第一句的时候,脸上满是自嘲的神色,渐渐的情绪有些失控,字迹也越写越狂乱,最后一笔落下时,连纸张都被笔给划破,扑面而来的恨意浓重的令人窒息。
“你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他在哪里吧?手札上后面几页被撕毁了,是你做的吗?”
芹姑: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死都不会忘记!手札、残页......
写到这里的时候,笔杆被她用力的折断,纸张全部被撕毁,漫天飘飞。她紧紧的抱着头低低的呜咽不断,若非她的声带已毁,此刻估计会仰天长啸吧。
她的双目被条条血丝充斥着,惨白的脸上,青黑色的经络忽隐忽现,比之前更像鬼怪了。似是无法忍受般,咚咚嗑了好几下桌子,停顿一下都没有,突然就往外拔腿狂奔了起来,眨眼间,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