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之降落伞
环形波动传播地并不快，收束性很强而没有发散，所经过的那条直线，空气分子剧烈振动而产生的紊乱气流肉眼可见。
“周勇！我们要躲开那道冲击波！”林离喊：“加速下降！”
“不行！我们离地面只有两千米不到了，应该各自分开开伞！如果再加速的话，很可能开伞过晚，速度降不下来！”席薇说。
“等等！那道振动炮好像不是瞄准我们的！”谭廷功侧过头看去：“沿直线传播的话，它的目标应该是尼古拉的直升机。”
林离定睛一看，延长振动炮已经经过的轨迹，他们五人确实不在弹道上。刚才振动炮只传播了很小的一段距离，所以林离并没有分辨清楚。
“好！那周勇赶快把我们五人分开十五到二十米，保留出安全距离就开伞！”林离喝道。五人都松开了紧握同伴的手，受周勇控制的气流推开林离等人，并把每个人都调整到最佳姿态。
一千六百米，降落伞阻力再加上周勇的空气降速，还不算太晚。每个人都凝神看着下方的景物慢慢变大，把手搭在了伞绳上。
“下面是森林！”尹倩惊呼！
对啊！下方是森林！是铺满深绿色尖刺的森林！林离没跳过伞，不知道伞兵能不能降落到森林里，但看那密不透风的树冠层，是怎么都不会让降落伞穿过去的吧！更不用说伞绳会不会挂在树枝上，衣服和肌肤会不会被树枝划破了。
“不管了！开伞！”林离吼道，距离地面只有大概一千五百米了，他们是从三千多米的高空向下跳的，再不开伞真的晚了！
食指伸进伞绳上的拉环里的那一刻，林离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保护在氧气面罩内，没有受锋利的劲风刮擦的脸，此刻毫无血色。
席薇的言灵法则，时间到了！他们五人变回了原来那个不懂得一点跳伞技术的新手！
我该摆什么动作？双腿是合拢还是张开？屈膝还是伸直？开伞是直接拉拉环吗？
“听我说——”席薇也意识到了言灵法则的失效，但上一颗含片的润喉效果已经过去，她嘶哑的声音并不能穿过呼啸的烈风，传到林离等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拉伞绳，还是不拉伞绳。
但他们很快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周勇开始慌了……
周勇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大家在进入盖亚学院前的筛选剧本里就看出来了。
本来林离当时的想法，是在以后的任务中慢慢磨练周勇，慌多了，神经就大条了，说不定就变镇定了。
嗯，目前是周勇第一次手足无措，他此刻正充当着驾驶员的角色，负责调整每个人在空中动作。所以当他控制的气流跟他的呼吸一起，也变得混乱而急促的时候，林离等人已经被气流吹得头朝倒转过来了。
头朝下开降落伞会怎么样？被降落伞裹起来吗？
林离“低头”向上看，可以看见周勇惊恐的眼神。他的五指颤抖着，气流也在不停乱窜，林离又在空中转了一圈。
好了，离地面只有不到一千米了，就算现在成功开伞也避不开摔成肉糜的结局了，林离暗暗叹了一口气：难不成入学考试开始一天不到，001小队就要全员挂回盖亚学院，继续保持0.1分的“优良传统”吗？
地面越来越近，林离似乎闻到了森林里淡淡的泥土腥味，那是他们五人腐烂在落叶里，被微生物分解成腐殖质发出的味道。
但那股味道被吹走了，风来自于上方，顺着风来的，还有周勇的呐喊声！
一只无形的手拽住了林离，像是老鹰叼住了急速下落的雏鹰，并用力扑腾着翅膀向上飞。朝下的加速度迅速减小并反向，似乎有一条无形的蹦极弹性绳绑在林离背后，终于超出了它的原长，产生了向上的拉力。
呼啸着刮过耳边的烈风消失了，更准确地说，是绕开了林离。一层温润的气垫出现在林离身下，林离像是跌进了棉花一样的缓冲层中。
坠落深渊的感觉停止了，如同沉于万米海沟深处的囚徒解开了脚上的镣铐，重物释下，沉落不再，而开始像气泡一样浮上海面。
“哗哗——”
树叶被风压了下去，但很快风压消失，树叶又弹了回来。林离抽动了下鼻子，止住了树叶扫过鼻尖带来的微痒。
他伸展开四肢，悬浮在茂密的树叶上方，静止。
席薇等人也缓缓落到林离旁边，速度很慢，不像是从千米高空坠落，而像一片叶子，小心翼翼地飘落而下。
周勇在最后面，张开双手，控制着风的流动。他做了个旋转旋钮的手势，俯身朝下的众人被调整到正常的脚朝下的站立姿势。
树冠层稠密的树枝树叶被拨开，露出了一条通道，林离等人避过了横生的粗壮的树干，稳稳地降落在地上。
双脚踩到实地的那一刻，席薇、谭廷功和尹倩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瞳孔无神地放大，大口大口地喘气。林离虽有些脸色发白，但已经习惯于场均一次的极限坠落的他，还是扶着手边粗壮的树干，站着看向离地三米悬浮的周勇。
“突破了？”林离问。
周勇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离，而是闭着眼感受着他身体周围空气的流动。如同海面上漂浮的浮标，随着波浪上下浮移，周勇在定住自身位置的同时，又与环境里的风之流动融为一体。
林离也不着急，静静等着周勇度过这种冥想状态。法则从二阶突破到三阶，是质的飞跃。突破伊始的冥想状态给了法则使用者熟悉法则新的阶段和加深领悟的机会。在这冥想状态里呆的时间越长，对该法则的潜力可能就越大，所以林离倒是希望周勇晚点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只可惜周勇好像并不属于天资最好的那一群人……
“嗯，踏入了三阶，应该是……风之法则。”周勇缓缓落地，立足之处厚厚的落叶层向四周环状被风扫开：“可能是刚刚在高空吹风吹多了，对风的流动的领悟加深了那么一点点，再加上是生死关头，就捅破了那一圈瓶颈。”
“恭喜恭喜，我们第二个上三阶的人，看来我挑人的眼光还不错嘛。”林离笑着拍拍周勇的肩。像墨瑟伊芙琳他们那样在世界树协会里有名的青年才俊，法则等级不过也是三阶而已，虽然他们可能在这个层面的领悟比初入三阶者深了许多，但也不能否认周勇和席薇的天分并不比墨瑟他们差多少。要知道，周勇和席薇可是只经历了两次沙盒世界任务啊。
“我靠！没想到是你第二个到达三阶！”谭廷功稍微缓过来一些，凑过来想锤一下周勇的胸口，拳头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谭廷功只得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但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压着生死线啦，刚才……唉，吓死我了。”尹倩膝盖并在一起，坐在地上朝林离等人伸出手，谭廷功忙把她拉起来。从尹倩仍有些摇摇晃晃的站姿来看，她还惊魂未定。
“我也想早点突破啊，我也被吓掉了半条命。”周勇苦笑。
“欸？席薇呢？”尹倩问。刚才他们三个闲聊起来，竟一时忽略掉了席薇。尹倩环视周围，席薇的身影已经不在视线以内了。
“不会你没帮她降落吧！”谭廷功和周勇对视一眼，两人因劫后余生的惊喜而有些泛红的脸色都一下子白了下来。
“呸！想什么呢！降落时席薇就坐在我们身边好不好！”尹倩说。
“那她怎么不见了！”
“嘘！”从谭廷功站起来开始，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林离突然低喝：“有人来了。”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嘎查嘎查”的声音传来，周勇的十指绷直，周围空气的流动也似乎变得凝重。三人都看向哪里。除了林离，他侧头望向了另一处。
席薇从脚步声方向的一颗树后闪了出来。
“席薇！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没接住你！”周勇说。
“我去侦查四周的环境了。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先把周围的状况摸清楚才行，不然掉到敌人的营地里还不知道就惨了。”席薇道。
“放心吧，有林队帮我们看着呢。他的感知能力你还不放心？林队一说有人来了，你就走出来了。”周勇说。
“不，林离说的不是我。”席薇摇摇头，指向周勇等人的身后，也是林离看的方向：“是……伦恩。”
三人一惊，转身一看，伦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
伦恩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着的没打开的降落伞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某些方面……出乎意外地强啊……”伦恩嘟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