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何不食肉糜
巴尔古夫领主走在昏暗幽深的廊道里，两侧的墙壁上没有火把照明，只嵌着散发淡淡黄色光芒的宝石，让巴尔古夫的脸看上去有些阴晴不定。
不时有黑衣人从阴影里探出头，看到是领主大人后，便又缩了回去，和黑暗融为一体。
这里是无回宫的地下一层，洛伦秘卫营所在之处。
“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啊……”
巴尔古夫有些感叹。
第三代洛伦时期，秘卫始立，并被诺撒交托吉灵甫家族管理。自那之后，秘卫在一代代吉灵甫的管理下，成为洛伦家族藏在阳光下的一柄利器。
至于吉灵甫家族对洛伦家族的忠诚，是每一代城主都没有怀疑过的，所以城主也很少亲自插手秘卫营的具体事务。巴尔古夫只在继承城主之位的时侯，来这里看过一次。
“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里来啊……”
巴尔古夫走到了廊道尽头的宫门前。
门被两只黑暗里伸出来的手推开，缓慢，没有一点声音。
吉灵甫已然朝着宫门垂手躬身而立，似乎料到了这次巴尔古夫并未提前通知的到访。
威严而锐利的眼神扫视四周，巴尔古夫沉声说道：“吉灵甫，最近情况怎么样啊……”
尽管问得很模糊，甚至是以一种日常寒暄的口吻，但吉灵甫知道他的意思。
“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凌若夕那六位原罪之子的灵魂在魔界进行洗炼，可能要过一些时间才能回到人界，还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吉灵甫伸出右手，把巴尔古夫的目光引向了墙角法阵上放置着的六块晶石。
“至于美德之子，有四位留在天界参加洗礼，剩余三位我放到圣女身边，让他们尽快参透美德法则。”
听了吉灵甫的回答，巴尔古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到那六块晶石旁边，看着里面如心跳般律动的各色光团。
许久，巴尔古夫问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当然。”
巴尔古夫闭上眼，把手掌放在晶石上面，微微仰起头，捕捉着他能感受到的任何波动。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巴尔古夫收回了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奥古斯都被我派去前线补上帅位的空缺了，我希望秘卫也能出动，让这场战争尽快结束，让洛伦城的旗帜早日插在圣城的大教堂上。”
“好的，如您所愿。”
巴尔古夫转过身，离开了这座宫殿，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吉灵甫目送着巴尔古夫离去，一直到完全闭上的宫门阻隔了他的视线。
直起身子，吉灵甫自言自语。
“你的后代还挺聪明的……”
“他应该已经起疑心了，毕竟他刚才没有问我，有没有控制放走的那三名美德之子的方法……可能暂时不想摊牌吧……”
“呵呵……你还不放心我吗？”
“她很近了，想去见一下吗？”
可能是很久没有得到回复，吉灵甫拍了拍自己的灰色长袍，喃喃道：“算了，走远了，下次再聊吧……”
……
当林离批阅完作战计划，在沙盘上推演几遍之后，转头望向帐外东方天空的那一抹鱼肚白，扭着脖子撑了个懒腰。
不看不知道，原来前几天下面的将领递上来那么多作战计划，林离还一直以为是梅迪尔丽的书放自己这忘拿走了……
比对着地图，林离才搞清楚远征军已快进驻麦金，这座位于大陆中部的城池了。
而再往南一些，就是南部十二城的范围，洛伦大军的前沿阵地。
“我是说怎么将军们闲着没事干写这么多计划书，原来是战争临近了呀……”
“算算时间，早班斥候应该已经回营了，去看下他们有没有带回什么消息，顺便吃个早饭……”
林离走出营帐，斜眼一瞥，梅迪尔丽正提着两袋馒头向林离走了过来。
“哟，谢谢啦！”
林离接过一袋馒头，拿出一个就直接开啃——他昨晚可是不眠不休补了一晚上“作业”，所以现在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
“唉……高三都没这么刻苦……还刷通宵……”
暗叹一声，林离作别梅迪尔丽，向着斥候营走去。
走了四五分钟，林离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鼓着嘴巴拍拍一位队长的肩膀。
“唔唔——唔……嗝儿，早呀！”
那队长回过头，错愕地看着林离，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舌头有些打结。
“林林林林林——林……”
“厄……”林离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自己确实出征后就没怎么管事，整天坐在马上听梅迪尔丽念书，看看风景什么的。好不容易下一次基层，这位队长这么吃惊……林离也可以接受……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战了嘛，我身为总指挥总要下来看一下士兵们，讨论讨论军事嘛！”
“是！林总指挥！”
斥候队队长暗暗抹了一把汗。
“我想问一下，洛伦军队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啊？”
那队长略一思索，便答道：“今早有一名打入洛伦前军军营的士兵赶回来，说是前军主帅熊铭和玛姬昨日突然失踪，都督也由奥古斯都紧急接任。”
“嗯？”
林离有些惊讶：这巴尔古夫的反应也太快了吧？今早赶回远征军大营，恐怕昨天就出发了，那时审判日还没有结束，都督调令却已经传到。就算凌若夕，熊铭他们像菅原雪伊一样神秘消失，那他们怎么提前知道这件事的？
决定洛伦都督调动的只可能是巴尔古夫，吉灵甫和奥古斯都三人。
两种可能，一是调令是巴尔古夫亲笔，巴尔古夫察觉到了奥古斯都和吉灵甫背后的小动作，也猜到了凌若夕等人的失踪，想一步步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里。
第二种，吉灵甫或奥古斯都自己向巴尔古夫提案，这一切都是吉灵甫的计划，所以奥古斯都的调动能在时间上无缝对接。
“嗯……”
“哦，对了，还有一条。”
队长打断了林离的思考。
“有三个人从洛伦军营里来，想要见您。”
“额？”林离转了转眼珠：“三个？”
怎么是三个？
队长严肃地说道：“林总指挥你要小心，这三个人的实力都很强大，比我们的斥候晚出发半天，竟然同时抵达……”
“嗯，我知道了。”林离看着远处帐子里探出身子，笑着向林离招了招手的帕瓦尔，对斥候营队长说道：“你们表现不错，奖励你们全队早饭吃一人四个——不，五个馒头！你们继续干，我先走了。”
队长一脸懵逼，周围偷听的士兵纷纷围了上来。
“你到底说了啥！”一位士兵气愤地说。
“对！惹得林将军这么生气，把我们的伙食从肉包子降为干馒头了！”另一名士兵嚷嚷道。
“我……”队长苦笑不得：“可能是林总指挥不知道士兵们每天都吃包子喝肉粥吧……”
“那我们怎么办？”
队长无奈地摆摆手：“还能怎么办？传令下去，今日，全营不食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