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情而战
莫愁湖畔,杨柳轻飞,水上鸳鸯互戏,碧水青天,云淡淡,风轻轻,骄阳如洒,是个好天气。
杨柳荫下,一淡装少女静坐于青石之上,偶尔信手一挥,一块石子击破湖面的平静,黛眉紧锁,粉面尽是愁容,那琼鼻轻颤,乌玉般的眼睛凝望着远处的青山,长长的睫毛似受不住这沉重的愁气而斜张,真似月宫因寂寞而发愁的嫦娥。
她不是别人,正是唐情,和马君剑一起行走江湖多月,六人一道都是开开心心,甚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深爱上了马君剑,马君剑同样也深爱上了她,那为何还这样发愁呢?
“莫愁湖啊莫愁湖,你知道何为愁吗?你只是静静地顺应着自然的变化,你可会愁?唉,莫愁莫愁,真正愁时何能莫愁啊?”唐情幽幽地道。
“扑”,一块石子击入水中,唐情回手轻拂飘散的秀发,又凝望着那天上的流云叨念道:“浮云啊浮云,若能如你该有多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就像马哥哥一样,豪放不羁,随心所欲,唉。”
“情妹,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你。”马君剑那轻缓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情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便将手中的石子掷入湖中。
“怎么了?情妹。”马君剑轻扶唐情消瘦的双肩道。
唐情低下头依然没有回首,只是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流泪?”马君剑转到前面抬起唐情的下巴说道。
泪水流得更快,轻轻地饮泣,唐情依然没有开口。
“有什么心事,还是谁欺负你呢?告诉我,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些,好吗?”马君剑温柔地道,并掏出手绢为唐情擦去泪水。
“马大哥。”唐情一下扑到马君剑的怀里抽咽着。
马君剑轻抚唐情的秀发,一手紧拥唐情颤抖的身体,再没有说半句话。
唐情抽咽了一阵子后,软弱地哭道:“马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独自行走江湖的事。其实,我是唐门中人,是唐竹棋的女儿,因家人让我嫁给冯玉山的那个胖儿子冯不肥,所以我逃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位英雄,所以便想跟你一起躲一段时间,可没想到家里还是找到这里来了,我哥要我立刻回去,只给三天期限,否则便杀了你。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办,真的,马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马君剑静静地听完后,扶着唐情的双肩道:“情妹,你爱不爱我?”
唐情微红着脸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辈子。”马君剑有些激动地道。
“我愿意,可是你敌不过我哥的。”唐情怯怯地道。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怕!”马君剑平静地道。
“我……”唐情想说什么,却被马君剑吻住了她的唇。
这温柔的一吻,吻干了唐情脸上的泪花,吻得唐情喘不过气来,吻得唐情都化成了春水,如梦一般的吻,如诗一般的吻,两个人全心地投入到这一吻,天地之间再无他物,就这一“吻”吻出时空的永恒,这是马君剑这一生印象最深的烙印,这是唐情这一世的温柔,这一吻深深地植入唐情的心底,是她今后惟一的温暖。
终于分开,空无虚幻的宇宙又回到了现实,两个人,四道如秋水的目光还在吻,在空中吻,这也是两人的心灵在吻,都没有说话,都不愿先移动一下,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
第二天,马君剑就带唐情亲上唐门,可是,在外堂却被唐门的三大年轻高手之一唐箭挡住了去路,理由是外姓人不能进入唐门,唐情可以进去,马君剑和雷氏兄弟不能进,否则不客气。于是他们动手了,唐箭出了一箭,这一箭体粗近寸,到中途时化成七七四十九只箭,每支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射向马君剑,唐门的暗器摸不得,不仅绝而且涂有剧毒。
马君剑没有动,唐情暗地里告诉过他这一箭的厉害。他没有慌,只是在所有的箭近体三尺前,便见一道电光照亮了四周两丈。这是一道很神奇的电光,是一个圆球状的电光,而且这不是从天上闪下来的,是从地上,具体地说是从马君剑的腰际射出来的。
电光一亮即灭,那些毒箭却都吸附在剑上。电光又亮,这次是一条电龙射向唐箭,同时四十九支毒箭又如毒蛇般反噬回去,连唐情都为唐箭捏了一把冷汗。
唐箭毕竟是唐门三大青年高手之一,这时,他的身形转成陀螺,似有一道龙卷风在四周游动,而全身竟飞出三百八十一枚毒针,如乌云般罩向马君剑。这次全是竹针,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宝剑有磁力。可就在这时电光再变,似成一块方形的光幕,以无可比拟的威力推了过去,这便是马君剑杀手三招之一“光幕无边”。三百八十一枚小针全部被震成粉碎,而龙卷风一接触光幕,便“轰”的一声全部消散。唐箭本想借竹针阻他一阻,收回“唐箭”之后再杀人,却没想到马君剑根本就不畏惧小针,竟来得那么快,一步走错,便只好去死,这是唐门对人的警告,没想到,自己也一样,而且死在自己的唐箭之下。
马君剑收剑而立,望了望。唐情说了一个字“走”,他们不是逃而是深入唐门。
唐门是天下最有威名的家族,唐门的宅第之多,绝不输于帝王之家,唐门的田地可以和王侯相比,唐门在江湖中的产业,无处不在,唐门中各种人才都应有尽有,当地地方官还得要看唐门脸色行事,无论是朝中、朝外,唐门的势力绝不能轻视。
唐门的大门和家园很深广,专用势力地更广。从外堂起,那里由唐门年轻高手唐箭守护,任何想进唐门的外姓无交情的人都得经过那一关。然后再走五十里便到了唐门,真正的唐门,那扇门至少有五丈高,都是用大石柱做成的门沿,那石柱有五人合围那样粗,门上边是巨石横架而成,刻有两个大字“唐门”,两旁是一副对联:
上联为“存千古,名门风采惊朝野”,
下联为“留万载,旺族绝技震江湖”。
以古篆体刻于石柱之上,经过了不知多少载的风雨侵蚀,字迹原来鲜红的颜色变得淡多了。
大门的宽度足可容纳八辆马车并驰而过,气势之宏伟不言而喻,但也有古宅旺族之风韵。
“请留步,可有唐三少爷的手谕?”一位精悍的中年人从石门内跨出来有礼地道。
“我是唐情,这是我的朋友,送我回来成亲。”唐情摸出一块玉佩说道。
“哦,原来是七小姐,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请进。”精悍的中年人那黝黑的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
过了唐门又走过四五里山路,这一段路边全是奇花异草,种类多达一千多种,其中有些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本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可经唐门之名匠以毒药改变其部分成分,也因此能开出同样的花来。唐情告诉马君剑这一千多种花当中,至少有九百九十九种可以毒死人,这九百九十九种中又有五百九十九种是见血封喉的花草,有一百九十九种是可以让人死的过程达七天七夜,有九十九种可以让人在十年后才毒发死去,还有一百种可使人骨化形销,还有两种碰上就能致命的花,这也是唐门毒药让江湖人谈之变色的原因。
走过山路便是是一片平地,这里的房子就像秦始皇的阿房宫一般豪华、广阔,东南西北各有四道大门,每一道门皆由唐家第二代高手主管,平地中间的房子是唐家的老祖宗唐宗的行宫,这是当时江湖中最有权力的老人也是江湖中最神秘的老人。
马君剑选择了南门,因为这道门便由唐情之父唐竹棋坐镇。一行六人有唐情带路毫无阻碍,唐箭之死犹未传过来,因为,那只飞鸽早被唐情射了下来,那张纸条也便成了谜。
唐情来到南门口便喊道:“爹,我回来了。”门口的唐门弟子迅速内报,马君剑便顺利地进了南门,走过一片广场,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厅,这时从厅里走出十几个衣装十分华贵的人,有年轻的,也有中年人,还有一个老者。其中为首中年人高大魁梧,气势非凡,敢情就是唐竹棋,他旁边立着一位中年妇人。
只见那中年妇人悲呼:“情儿。”张开双臂就奔了过来,而唐情也奔过去一把钻进妇人的怀里泣道:“娘亲……”这妇人便是唐情之生母“追命索魂”唐素。
“情儿,回来就好,这几位朋友是……”那为首之人,也就是唐情的父亲唐竹棋道。
“晚辈马君剑,这几位,是雷氏四兄弟,今次送唐姑娘回唐门,主要还是有事相求。”马君剑抱拳恭敬地道。
“哦,你便是有‘君子之剑’称号的马君剑?”唐竹棋欣赏地道。
“正是晚辈,‘君子之剑’只是江湖朋友抬爱而已,晚辈实不敢当。”马君剑谦逊地道。
“那你有何相求呢?”唐竹棋有些好奇地道。
“晚辈实说,请前辈不要生气。”马君剑有些紧张地道。
“说吧,我不会生气。”唐竹棋更加好奇地道。
“在此,我正式向情妹求婚,晚辈想求前辈答应我和情妹的婚事。”马君剑满脸严肃地道。
“什么?荒唐!你可知道情儿已经定下了亲事?”唐竹棋还是有些禁不住动怒地道。
“晚辈是真心的,情妹也对我说过亲事的事,可她喜欢的是我,不是冯玉山的儿子。”马君剑解释道。
“不行!本来我应感谢你送回我的女儿,可你却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来,我警告你,若再提此事,我绝不饶你!”唐竹棋愤愤地道。
“爹,女儿是真心喜欢他的,我这一生除了他,谁也不嫁!”唐情推开母亲大声道。
“你,你反了!这可由不得你,来人!送客!”唐竹棋愤怒地道。
“前辈,你作为父母,难道就不为女儿的幸福想想吗?”马君剑有些不平地道。
“我用不你来教训,若非你送情儿回来,我早就让你见不到阳光了!”唐竹棋蛮横地道。
“伯母,我想你一定很疼情妹,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掉入火坑?”马君剑转向唐素平静地道。
“我……”
“把他赶出去!”唐竹棋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唐素要说的话。
雷氏四兄弟一句话都没说,站定抽刀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他们知道马君剑一定会拼命,唐情本来就如他生命的源泉,为了唐情,他一定会拼命!
果然,马君剑冷冷地道:“唐竹棋,你不配做为人父,你是一个老顽固而且自私的老混蛋,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你愧不愧?你羞不羞?”
“好,好!你好大胆,几十年来敢骂我的人从来都没有,但可惜这么有胆的人寿一命不长!”唐竹棋也变得无比冷静地道。
“爹,你不能杀他,你若杀了他,女儿就死给你看!”唐情跑到马君剑的身前道。
“好,好一个女儿,帮着外人来威胁爹!唐风、唐兵,把情儿拉过来!”
“情妹,别怕,我马君剑也不是怕死之人,我来这里并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只可惜连累了雷氏四兄弟。”马君剑凄凉地道。
“马兄弟,我们的命本就是你的,现在为你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雷劈金毫无惧色地道。
“那好,情妹,我为你而死也无憾!”马君剑扶住唐情抽动的双肩轻轻地道。
“七妹,过来,别跟那小子一块!”唐风叫道。
“唐竹棋,你可敢与我一战?”马君剑道。
“杀你还用得着我父亲出手?我杀你,你才勉强够上资格。”唐兵狂妄地道。
“唐兵,你比唐箭厉害多少?他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掂量掂量吧!”马君剑无情地道。
这一下连唐竹棋的脸色都变了,更不用说唐兵。
“你把他怎样了?”唐竹棋厉声喝道。
“他死于自己的暗器之下,我本不想杀他,也不想和他打,但是他阻拦我陪情妹进门,所以他便死在自己的暗器‘唐箭’之下!”马君剑恨声道。
“好,英雄出少年,看来我不战不行了!”唐竹棋愤怒地道。
“我就等这一句话,但请前辈,若晚辈不幸战死,请不要为难雷氏四兄弟。”马君剑道。
“你没有条件可谈,因为唐箭之死,你们都得死!因为我的女儿,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除非你杀了我!”唐竹棋毫无表情地道。
“好,情妹,请为我压阵。”马君剑深情地道。
“好,马大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唐情也凄惋地道。
“前辈,得罪了!”马君剑出剑道。
一道亮丽的电光如魔鬼般地射向唐竹棋,空气似被撕裂的布一般“嘶”的一声暴响,电光已离唐竹棋不到三尺。
人说,暗器宜长攻不易近攻,所以马君剑抢身近搏。
说时迟那时快,唐竹棋不见了。而马君剑眼前是空朦朦的一片,那是唐门最佳掩护暗器“粉雾”,这些粉雾全是用毒药浸泡的铁沙,而唐竹棋便是借此阻马君剑一瞬,以扳回先机。若是平常人,肯定连这“粉雾”都难以避过,但马君剑却有一把鲁胜天的宝剑,就在马君剑的剑快接近粉雾之时,电光蓦然大盛,似旭日突然从绝对的黑夜中窜出一般,所有空朦的粉尘全被这旭日的光芒吞噬,然后又突然一暗,很快便恢复了天空的本色。马君剑的姿势依然没有变,依然是“贯日一剑”,变的是他的剑和唐竹棋的脸,本来如雪的剑身变成了乌炭色的剑身,唐竹棋本挂着微笑的脸已惊成灰白色,他一生从未失算,今天却失算了,而且对手是绝对的年轻高手,一个不留神今天便可能会命丧剑下,于是他动了。本来他想那粉雾哪怕阻上马君剑百分之一秒,那他就可以退七尺,可是他错了,他只退后了三尺就被对方穿过粉雾而且依然是必杀的一剑,所以他动了,他知道什么金属暗器都没有多大用处,因为他的功力并不比马君剑高多少,他只好在没有跳出足够的范围便发出了他赖以成名的绝活“竹棋”,这是一枚拳头大象棋,带着锐啸螺旋地飞向马君剑。
“接不得!”这是唐情的声音。但声音刚刚传到,剑和棋已经相撞,因为这剑是无坚不摧的剑,并非剑无坚不摧,而是这剑的气势无坚不摧,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气势若受阻,那必是再而衰、三而竭的形势。而那颗棋子是唐竹棋几十年深研而成,其手法、其角度、其准确,可谓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棋为圆形,可任意改变角度,甚至可以随风而转,让敌人手忙脚乱,同时马君剑不能让唐竹棋逃出气势所罩范围之外,否则他就会被暗器逼得应接不暇,终会败得很惨,所以他只能进不能退,一退,刚才所聚的所有气势将一泻不再返,因此,剑、棋只好相撞,“轰!”棋子裂开。
“啊!”这是唐情的惊叫,因为那破碎了的棋子并没有因无匹的气势而下坠,反而从象棋里飞出三十六枚围棋,以不同的弧度飞向马君剑,这些棋子都是竹子所做,不受剑的磁力影响,而离马君剑不过三尺之遥。
就在这时,含月珍珠软剑突然爆开了花,“扑”,一层灰朦朦的雾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这便是与杀死唐箭的那招有着同等威力的招式,即马君剑三大杀招之一——“全部奉还”,而后含月珍珠剑便以一团光屏扫落三十六枚小棋子,那些棋子突遭迷雾一冲,显然力道大减且角度都有所改变,因此没有一枚能逃过剑的拦击。
马君剑飞进,唐竹棋飞退。因唐竹棋运棋也甚耗功力,所以每发一棋需要有五十分之一秒的换气过程,而马君剑为破竹棋花去了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所以让唐竹棋有了松口气的时间,竹棋、瓷球……各种暗器似蝗虫一般地飞了过来,连眼前的阳光都暗淡了许多。这是唐竹棋的绝技“千万浮铁”,这些都是非铁制暗器,而绝不逊色于金属暗器,所以叫“千万浮铁”,这招曾一击杀死三大门派的掌门,那是“形意门”、“绝枪门”、“狂刀门”,而这些门派的弟子也遭池鱼之殃,其中也不乏好手,可是面对着这满天的“蝗虫”,只有死路一条。那次,三派上下一百七十六人,只有一人没死,那是因为他站在窗边,唐竹棋一发暗器他便翻到屋外,结果被击塌了的房子砸成痴呆,他叫赵还钱,后来失踪不见,这是题外话。
雷氏四兄弟一见这么霸道的暗器,冲动得要去为马君剑抵挡。
唐情脸色无比苍白,两行清泪滑下脸颊。
马君剑一声大喝,四周的空气似乎以一道道波纹向前推去,他整个身子如风中飘浮的弱柳,手中含月珍珠软剑剑身也似起伏的波纹一般振动,而剑尖定指唐竹棋不变!身子和剑身似系于急流中的一根绳子,水强则屈,水弱则张,另一掌以兰花之姿向外轻拂,并射出缕缕指风,阻下上空所有的暗器,而两旁的暗器似在水中漂游一般也成波纹形振动,失去了唐竹棋所想象的准头,但依然不断接近马君剑的身体,只是速度已被这无形振波所减慢。
唐竹棋惊叫:“柔水百伏!”
“不错。”马君剑笑道。
突然剑势又改,一道亮丽的屏风挡在马君剑的面前,唐竹棋的眼前升起了万道光芒,一时连马君剑的人影都看不到,这便是“光幕无边”,所有暗器全被粉碎,连象棋中的围棋也被绞碎了三十五颗,而剑幕不变,依然罩向唐竹棋。唐竹棋因用“千万浮铁”耗损太巨,根本就抵挡不了。
突然剑光晃了一晃,宝剑变成一条毒龙,一条威猛无匹的毒龙,指在了唐竹棋的咽喉,而马君剑,也中了一粒围棋,在胸部,若非如此,唐竹棋早就粉碎在含月珍珠剑之下了。
“我败了。”唐竹棋有气无力地道。
“那我可以带走情妹吗?”马君剑冷冷地问道。
“这个,这个,我不能做主!”唐竹棋为难地道。
“那……”马君剑话说一半,便呆住了,他眼中射出鄙夷的光芒,因为他的臂膀上插着一支黑色的铁钉,这还是因那剑的磁场所影响,使铁钉偏离轨道,否则就是咽喉而非臂膀。若在平日,当然无法暗算马君剑,可刚才连使三大杀招,又中了一棋,棋中本身就有毒,使他的反应和听觉大受影响。
“唐门,只有老太爷才可以做主。”这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暗算我?唐门老太爷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马君剑愤怒地说,雷氏兄弟也怒道:“老匹夫!”
“不要紧,年轻人,我们唐门本来就是以暗器和毒药出名,暗算正是暗器功夫的主要手段,又有何不对?不过年轻人,你是活不过今天了,那上面是我取‘断肠草’、‘人参须’、‘腹蛇胆’、‘鹤顶红’所炼成的毒药,没有独门解药,谁也救不了你!”老人阴狠狠地说道。
“你卑鄙、无耻!”唐情怒骂道。
“七小姐,这都是为你好,老太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只能这么做。”老头装作无奈地道。
这时,马君剑只觉得天地都在转,唐情的泪却斜飞,雷氏兄弟往上升,终于缓缓倒下。
“马大哥。”唐情哭喊着奔过去,扶着晕倒的马君剑,对老头道:“快把解药拿来,否则我就自杀!”唐情抽出一把带着蓝光的匕首对着脖子。
“小姐,别乱来。”老头子急道。
“情儿。”唐竹棋夫妇焦急地喊道。
“快给我!”唐情怒喝道,雷氏兄弟围成一圈护着唐情。
“小姐,你若和他走,我要受家法,你若自杀我也要受家法,无论如何我都要受家法,不如我们商量商量。”老头子装作为难地道。
“快说!”唐情怒道。
老头子得意地道:“小姐若答应出嫁,我可以放过你的朋友,但下次再生是非,只好当敌人对待,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唐情看着脸色苍白的马君剑还在流黑血的手臂,软弱地道:“我答应,但我要亲自送他们走出唐门。”
老头子得意地道:“这个没问题,只是他要在十二个时辰后才能醒转。”说完,把解药喂进了马君剑的口中。
这一路上,唐情一定要亲自背马君剑出唐门,连雷氏兄弟都没有办法,幸亏唐情身怀武功,否则没走一半,就得连自己一起让人背了。
唐情咬着牙将几人送出唐门,便将自身的一块玉佩挂于马君剑的脖子上,大哭一场,雷氏兄弟也掉下了几滴罕见的泪水。她静静陪了马君剑三个时辰,才被人拖走。
十二个时辰之后,马君剑醒了,见自己并不是在唐门,便大叫“唐情”、“唐情”……
“马兄弟,唐情走了,叫你别想她,你斗不过唐门的,并将玉佩送给了你。”雷劈金道。
马君剑只觉得虚弱如婴儿,不觉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数月后,唐情早已出嫁,而重伤初愈的马君剑独上唐门,连杀唐门两名功力最高的第三代弟子,重创十人,唐氏三大年轻高手尽死,自己也身负毒伤。
一年后,马君剑又独上唐门,斩杀唐门第二代高手一名,第三代弟子十余名,自己毒伤加重伤。
一年半后,马君剑在威远至内江道上将那天偷袭他的老者斩杀,并杀尽随从二十五名唐家弟子,自己受重伤加毒伤,险死,却为凌家庄上代庄主所救,从此长住凌家庄。唐门屡派人马探寻,寻找数载依然未找到马君剑的踪迹,故以为马君剑已被毒死。而江湖中人却不得不佩服马君剑的勇气和武功,马君剑之名也从此轰动江湖,也从此成为江湖欲寻之人。
马二爷轻抚胸中的玉佩,两行老泪顺颊缓淌:“情妹,情妹你可好否?四十年过去了,想来都老了,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你……”
“二公,二公,二公,你怎么了?”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划破似梦似幻的回忆。
“没什么,海儿,我在看池子里的水,在想为什么会几百年还这么热呢!”马二爷撒谎道。
“那你怎么流泪了?”少年又问道。
“谁说我流泪?你这小不点尽害人,将水浇到我的身上,把水珠说成是泪珠,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和你一样爱哭鼻子呀?”马二爷假怒道。
“哦,我还以为二公也会流鼻涕呢。”少年说完又泥鳅般钻入水里。
凌家庄依然寂静,几盏气死风灯,摇曳得如鬼火一般,那满院的花树便如张牙舞爪的鬼怪一般。
这时,庄外的树林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接着又有几声啼叫相应和,就如幽鬼夜啼。
“啪!”一颗石子掉进凌家庄的大院,庄内依然毫无动静。
片刻,一道如夜猫般的身影踏上了东边的红墙,那双眸子竟射出如剑般锋利的光芒,似要割断园中所有树木一般。
又等了片刻,庄内依然毫无动静,便如狸猫般毫无声息地滑落地面,接着又有一道身影滑落院内,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三十三道,终于再没有黑影爬上红墙。
一道黑影用手指做了一个动作,于是前行都在寂静无声中进行。
“扑!”“呜!”一个黑影倒下,发出闷哼,便再无声息,黑暗中,只见几个黑影晃了晃,又继续前行。
“哧!”一声轻响,又一个黑影“呜”地倒了下去,这是玩什么游戏,才在花丛中走六尺远,便倒下了两个。
“六号,三号、四号是怎么了?”一个黑影传出声音来。
“报告组长,中了剧毒之箭。”六号轻声说道。
“继续前行,小心机关。”那个被称为组长的黑影说道。
“啊!”一个黑影低呼。
“什么事?”那个组长轻声问道。
“我被脚下这草缠住了,好痛,啊!我的脚,我的脚,我……”这个黑影便不再有声息了。
“什么事,五号,六号到底怎么了?”组长问道。
“报告组长,六号被这种毒草缠死了。”五号犹有余悸地道。
“什么,怎么可能?”组长惊问道。
“真的,他已经变成了脓水……啊,我的脚,我的脚。”五号低声惨叫。
“怎么了?五号。”组长大惊道。
“这脓水让我的脚化……化了,我的脚,我的……”便也无声息了。
“退后,退后,别靠近五号。”组长有些慌乱地道,才走出不到一丈远,便失去了四名训练二十年的高手,怎么叫他不惊慌。
凌家南墙,这时也有几十条黑影如大鸟般轻跃而过,便不再发出任何声息,似几十头静待猎物的魔豹,几十双如电的眼睛似要照亮黑暗的角落。
西、北面都是如此,静静的凌家庄,如沉睡的巨兽,而这一群人却是想吞噬巨兽的小兽。
凌家内院,灯火通明,刚才还充盈着喜气,可现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里都如绷紧的弓弦一般。大堂里,除门口两个壮汉之外,只有三个人,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都是一脸肃穆。两老人把中年人的手一人握一只,静静地坐着。
突然,左边一位老人睁开双目,冷冷地电光四闪,恨声道:“这臭婊子也真可恨,居然能下出这样的剧毒!”
“是啊,四叔,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刚才我不过是安慰一下众人,让大家不要乱了阵脚,敌人肯定是有预谋的,这几天,我老是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也一直提防,但没想到这女人竟这么狡猾……”
“庄主,有事就由我们两个老头子顶着,你专心逼毒。”右边的老者恭敬地道。
“四叔、五叔,我们都是深知毒物的性质,这毒是一种杀伤脑神经的毒,并非什么剧毒,而是一种可使人变成狂人疯子的药物。这三种药物,任何一种都是没毒的,任意两种相合都不可能产生毒素,但三种合起来却成了难以解除的毒药,也真是处心积虑呀。若有一刻,我变成了狂人疯子,望四叔、五叔能尽快杀了我,别让我活得太痛苦!”中年人无奈地说道。
“庄主,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被称作四叔的老头安慰道。
“是啊,庄主洪福齐天,怎么会有事呢?”被称为五叔的人附和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都会死的,只是海儿正值年少,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中年人有些凄惋地道。
“怎么搞的,庄主,从来都没有看到你这样沮丧过,就是面对着死亡,你也是谈笑自如,为何今天这般模样?”被叫做四叔的人有些生气地道。
“四叔,翠花是谁的丫头?”中年人突然问道。
“当然是夫人的丫头,还是从小在夫人身边长大的呢!”被称为四叔的人答道。
“最近夫人对待下人的脾气怎么样?实话告诉我。”中年人问道。
“好像比前几年凶多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被称为五叔的人疑惑地道。
“上次玉花死时说的什么话?你可记得?”中年人问道。
“是‘夫人,夫人,夫……’这几个字。”被称为四叔的人道。
“对,对了,她是在后山的山花堆里死的,大家都说是摔死的,可我却在她手中找到了这粒扣子。”中年人说完,掏出一颗翠玉做的扣子。
“这,这是夫人衣服上的。”五叔惊道。
“不错,一个临死的人手中紧紧地抓着这颗扣子,说明这颗扣子很重要,而当时扣子上还有一点断线,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那即是说,至少玉花在死之前一刻,夫人见过她,还和她有过不开心的事,可我问起夫人时,她却说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过玉花,那不是非常明显的谎言吗?”中年人有些激动地说道。
“那夫人她,夫人她……”四叔有些不知所措地道。
“有可能,我只觉得她最近有些怪,所以我才在中毒之后,想到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年人有些疲倦地道。
“啊……”一声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凌家庄的夜开始升温。
“是卢三。”四叔反应道。
“东面机关。”五叔也变色道。
“庄内有内奸,所以,要保护好海儿。”中年人道。
“庄主,小公子和二爷到后山温泉去游泳了。”一位瘦弱的书生走来抱拳躬腰道。
“好,凌顺,你可见翠花的踪影?”中年人道。
“没有,不过刚刚守住东面机关的卢三被人杀害。”凌顺恭敬而又有些忧色地道。
“好,你下去吧。”中年人冷峻地道。
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凌家庄的东面几十道黑影,如蝙蝠一般,往花草中疾滑。
“啊,我的脚,我的脚,我的……”一道黑影坠入花丛不再有声息。
“快,这丛中有食人草。”一个黑影冷漠地道。
“啊,我的脚,我的脚,我……”又一个黑影坠入花丛。
“啊!”一个人的手被一根刺划破发出低呼。
片刻几十条人影飘过花丛,落入东院,“嗖嗖嗖!……”几十支劲箭破空而至,这些黑影一阵乱晃,远处的灯光变得异常朦胧。
“啊!”显然是有人中箭。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在黑暗的夜晚,每支箭所射的角度都非常准确,这些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箭手。
黑影又一阵乱晃,手中亮起一道道微光,“叮叮叮……”满天箭雨被阻了一阻,可依然有人中箭。
夜太黑,虽然这些人的眼力很好,可是对于这些涂上了黑漆,而又浸过剧毒的弓箭,总免不了有牺牲。
这时,东墙边又有黑影飞入,这几条黑影就如夜猫子一般灵活,张开两手就如山鹰的双翅,在花草上疾滑。
“啊”,“唰”,一声惊叫,一声剑响,所谓的食人草变成了死人草。
“小心,食人草!”一个阴沉的声音道。
“嗖嗖嗖……”第三轮箭雨射到,黑影已离发箭地点只有三丈左右,但也因此,劲箭的力度也更大。
“叮叮叮……”一阵金属撞击,一阵黑影乱晃,一阵临终时的惨叫,那些黑影能站起的已只剩下二十多个了。
“嗖嗖嗖……”第四轮劲箭又到,这时,刚进来的几条人影“呼”的一声飞到先到的黑影之前,各自舞起一团光幕。
“叮叮叮……”这次劲箭全部被阻。
几十条黑影,这时如巨鹰一般扑向阴暗的角落。
“咝咝……”一阵破空轻响,有部分黑影忙落地一滚,有部分黑影推出强烈的掌风。
“啊啊……”一阵惨叫划破黑暗,黑衣人碰到了一根尖利的锥子,被划破皮的地方麻痒无比,伸手一抓,却是满手乌血。天空中的黑影,有的也被毒针、铁蒺藜打伤,于是这些黑影注定要倒下。
“杀!”黑影深处,一声怒喝,“呼!”一道“铁龙”刺破长空,正向那飞扑的夜鹰咽喉刺到。“叮”,“铁龙”击歪,那黑影的攻势也被阻挡。“砰”,另一条“铁龙”似从地狱中钻出来一般一下子刺穿夜鹰的肚皮。
“当”,另一组,两道“铁龙”全被挡开,但那黑衣人依然倒下,因为一只来自地狱的刀将他劈为了两半。
这些黑衣人并没有被唬住,还剩的几个人,依然冲向黑暗,这时后来的几个黑衣人,以如电的身法避开空中的暗器也向黑暗中扑来,并夹着呼啸的掌风。
东墙又翻进了几十条黑影,也如流云般走过那段死地,向这边扑了过来。
两条铁龙刺向扑来的黑影那双带着奔雷的手,那只手突然一伸一缩,竟抓住一条铁龙往另一条“铁龙”上撞去,黑影竟借一撞之力斜飞攻向右边那组杀出铁龙的双手。
“呼!”一把黝黑的刀划破了空气,砍向两只带着浓烈杀气的手。“叮”,黑夜人一剑刺中刀身,一股大力差点令使刀的主人要吐血。“咝!”这是一剑,一柄似来自海底深水中的剑,以波浪的形式刺向腾空的黑衣人,黑衣人却借刀身的力量反旋,并以旋转的姿式斜削第一组铁龙。“当”,剑、枪相击,铁枪欲脱手飞去,剑式不变顺铁龙斜削而下,“啊!”四只手指掉入尘土中,黑衣人抢身也投入黑暗。
那边几组也正和黑衣人展开了惨烈的搏斗。只见第七组,那道剑光削去一支紧握铁龙的手臂,一掌击中另一只铁龙,可一柄黝黑的刀却划破了他的胸膛。第八组,那支黑刀被击飞,铁龙手被杀其一,但黑衣人也被切去一支臂膀,当然,这也和死去没什么两样,因为凌家庄的兵器是不能让它划破皮的。最幸运的是与第一组、第二组、第四组、第五组和第六组对敌的黑衣人,居然闯过了铁龙刀剑阵,并对守阵之人展开杀招,当然还有几名有幸未死去的第一批黑衣人也展开了反扑,第三批黑衣人也跟着杀到,这里的肉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凌家庄的西面、南面,镇守机关的人也被内奸所害,并将机关控制钮全部毁掉,一声尖啸划破渐渐沸腾的夜空。
南墙下,黑衣人动了,全部动了,二十九条身影向花丛另一边的南院疾掠。
“啊,我的脚,我的脚,我的……”一条黑影惨叫着坠入花丛。
一行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凌家庄真可谓龙潭虎穴。谁都知道,凌家的毒物名震天下,而机关并非擅长,虽机关被破,但这些花草依然凶险无比,因此他们毫不停留地向前疾行。
黑影终于全部聚齐于南院,又有三人命丧于于花丛中,一位是因为被一根刺划破了手,两位因为沾了最开始那“五号、六号”的脓水。
“上。”黑衣组长低喝道。
黑影衣衫翻动,向南门扑去。
“嗖嗖嗖……”几十支劲箭破空而至。
黑衣人舞起一团剑光,衣衫飘摇,似幽灵夜舞一般。
“叮叮叮……”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啊啊……”显然有几人中箭。
“闯!”又是一声低喝,这一群把生命当儿戏的人,又都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
第二轮箭又至“嗖嗖嗖嗖嗖……”
第三轮、第四轮,每一轮都有数名黑衣人倒下,但也让他们冲到了南门前两丈远。
“咝”、“呼”、“啸”,满天如蚊子、蝙蝠一般的暗器铺天盖地压过来。
这时,两名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一块又长又黑又厚的布。两人将布抖开叠齐,布竟变成了又黑又厚又韧的“盾”。
“啪啪啪……”、“咝咝咝……”暗器都击在这布墙上,所有的力度只不过引起了布的强烈振动。
“啪啪啪……”一些小球掉在地上便裂开了,有的竟爆开将那块黑布烧着,有的竟飘出一幕黑雾。
布被烧着,照亮了黑夜,而黑雾却又将周围罩得更黑暗。
突然,火团一阵滑动。
“咝咝……”一阵暗器击在火团周围,而这时,黑衣人已扑向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