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 孟家村·日·外
掩映在青山绿水间的宁静村庄,此时四下一片狼藉。几十个持枪土匪横冲直撞,凶蛮异常,村民被驱赶、殴打,不时有恐吓的枪声,惊叫、惨叫不绝于耳。
匪众得意地堆积、捆扎抢来的东西:粮食、牲畜、衣物……
四个土匪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精壮汉子拖到昂立土台上的中年匪首面前。汉子已被打得遍体鳞伤,怒目瞪匪首,匪首狠狠一鞭居高抽下,汉子脸上立时又添长长血印。
字幕:1930年。黔山。孟家村。
匪首恶狠狠鞭指汉子:孟老大,我李某人不想伤及无辜。(鞭子环指村庄、村民)一村老少的命数,都看你!
孟老大狠狠啐一口。
匪首把鞭子丢给最近的土匪,指噤若寒蝉的村民:挑老的、小的、嫩的,给老子打!(回瞪孟老大)打到他求饶为止!
匪众应命而动,鞭子、棍棒、枪杆,劈头盖脸打向老幼妇孺,顿时惨叫一片!
被捆绑的孟老大目眦尽裂,怒吼:李莽,你个恶鬼!有种冲我来!是我鼓动大伙儿不交钱粮的!都是我!你冲我来!
匪首(李莽)欣赏地看被折磨的村民,背对孟老大,漫不经心地:老子哪有你有种啊。你只管骂,(猛回头,恶狠狠盯死孟老大,指惨叫求饶的村民,厉喝)比比你骂的响,还是他们叫的响!
土匪们更卖力地殴打村民,已有老人孩子倒下,很多人流血。
孟老大:李莽!恶鬼!
李莽高喝:再喊响些!老子听不见!
血洗残暴的场面,孟老大“住手”、“恶鬼”的呼喊和李莽“听不见”、“听不见”的高喝。
(0S)龙虎:那是哪个村啊?
(OS)王步云:又闹土匪了吧?
(OS)强子:像孟家村。
(OS)龙虎:狗日的土匪!
1-2 狭窄山道·日·外
押货队伍停在一个可以看见山下孟家村的小空当前后。
装货的麻包鼓鼓囊囊,结实捆扎在独轮车上,车头插小旗。
小旗特写:随疾行威风飘舞,“罗七镖局”的刺绣字号醒目。
三个面嫩的后生挤头观望孟家村方向。跟镖的另四五个汉子颇有些不满地看他们。
白净、相对瘦弱强子对相对粗壮、很有英气的龙虎:虎哥,你说,师父要是看见这,会不会出手帮忙?
龙虎:土匪人太多。师父的烟杆子再厉害,怕也……
一脸机灵气的王步云抢话:人少也不行啊,人家有枪!
虎哥瞪他:有枪咋了?有枪就欺负穷人啊?!
跟镖汉子中领头的不耐烦地:几位少镖头,走是不走?
龙虎:走!(离开“观测点”奔镖车)
王步云:要走也绕开点儿前面的岔路吧。
强子:是啊虎哥。前面岔路,盘龙垭的土匪经常从那儿过……
龙虎:那咋?
王步云:咋?(指孟家村)这架势,万一上上下下碰上了……
龙虎瞥一眼山下:未必是盘龙垭下去的。
强子:盘龙垭离的近哪!
王步云:要是别的山头,盘龙垭的更不能干了!(慌乱返回镖车)赶紧绕吧!
龙虎:看你那点儿胆儿!
王步云:胆儿几个子儿一斤哪!手里有枪才有胆儿。没枪,揣着胆子,就是找死!
龙虎:枪枪枪,成天念叨枪!
强子:要不,我到前头探探。
龙虎:你?
强子:我吹树叶,就是没事儿,咱快过!过了岔路口就好了!
龙虎想了想:也好!小心!
跟镖领头人:到底行不行啊?这可都是细货!
龙虎:嚷啥?!(低声)细货细货,土匪不来也让你喊来了!
王步云冲注视龙虎的强子:还愣着?快去探啊!
强子:噢!(疾去)
龙虎瞪王步云:你可真行,还真让他去啊?
王步云:他自己要去的。他不是会吹树叶么!
龙虎:亏你还是师兄!这话也讲得出口!
王步云苦笑:反正我也没出息!(蹲坐,对跟镖人等)歇歇吧,等着那边吹树叶。
跟镖领头人:吹树叶土匪就不来了?
另一跟镖人:你们怎么知道土匪从哪儿来?万一从后面来呢?
龙虎:不会。
镜头疾掠到他们来路远处,一身匪气的丁三刀正带几个土匪,由灌木密布的荒坡攀上山道,往镖队停留方向来。
手下甲:为抓个小丫头,至于这么大阵势么?
丁三刀:小丫头算个屁!大当家的是要拿住孟老大!你们不都见了,那一身臭硬。不来点儿真格的,狗日的不晓得啥叫疼!
1-3 孟家村·日·外
土匪们打累了,杵膝喘息,被殴老少相扶哭泣。
一老村民满脸血痕跪求孟老大:大郎,看在合村老少份儿上,你就跟李大当家的服个软吧!
不少村民跟着跪下哭求。
李莽和众匪得意洋洋。
孟老大紧绷着脸不语,咬牙切齿。
李莽高喝:孟采红抓到没?
孟老大怒吼:狗日的李莽,你敢……
李莽瞥他:我还真敢!咋?
孟老大气结,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李莽冲到老村民面前,夺过鞭子拼命抽打:求他!求孟老大!求啊!(挨个抽打跪地的村民)大声求!哭死了求!!把账都给老子记在孟老大和他女儿头上!求!!!
哭喊一片。
1-4 狭窄山道·日·外
王步云又在探看山下远处孟家村的情形。
龙虎走向强子去的方向,拍打他:有啥好看的?
王步云:干啥去?
龙虎:看看强子,去了咋没声儿啊!
王步云变色:是啊!去了一会儿了!别是真有土匪吧!
龙虎:臭嘴!
王步云眼珠疾转,瞥镖车:你去吧,我守着。这个强子……
龙虎大踏步走远:真交给你了啊!小心着!
王步云拖沓地挪向镖车,不满地:晓得……走你的吧!(凑近原地休息的跟镖汉子们,指镖车)晓得里面啥货色吗?
几人面面相觑,又都狐疑地看他,没人应答。
王步云百无聊赖地踱开,背对几人,脸色倏而阴沉下来。
1-5 孟家村·日·外
李莽发令:点房子!
村民哗然,纷纷跪地求饶,有人要冲出去,被土匪用枪顶回。
哭喊一片:“别烧房子啊”、“李寨主,开恩哪,咱们交钱粮,倾家荡产都交啊”、“大郎,服个软吧”、“李寨主,把大郎带了去,饶了大伙儿吧”……
李莽得意看着,匪众燃着火把四散开去。
村民大恸。
孟老大:不许烧房子!
李莽:喊!接着喊!(忽然焦躁地)孟采红咋还抓不到?
孟老大奋力挣扎:李莽!老子跟你拼了!
李莽忽然甩手,一把牛耳尖刀直扑孟老大,噗地钻进孟老大肩窝,扬出大片血花。
1-6 山道岔路口·日·外
骡马身量大小的浑圆的天然巨石,标志性地矗立在岔路口。
龙虎来到,不见强子,顿时警觉,显露武者身手,摸向大石背身,恰跟专注半蹲看大石的强子相遇,俩人都吓了一跳。
龙虎:干啥呢?
强子指大石腰部:刚看像有字,转转细看,又不像。
龙虎:显摆你识字是咋?忘了正事儿了?
强子猛拍脑门:嗨呀!看我!
俩人四顾,岔路两侧都静悄悄的。
强子嘘声:这就算没啥吧?
龙虎:没啥你怕个球啊!
强子:我没怕!
龙虎:去吧,我守着,你让他们过来吧。不然,真绕起来,又得多小半天路程,本来就晚了。
强子:还是你去!我守着!(表决心地)瞪大眼守着!(手里晃出一枚圆润扁平的树叶)
龙虎迟疑。
强子推他:哎呀去吧。我不怕!弄不好,土匪没见,倒来个仙女!
1-7 山梁·日·外
长辫、红衣、精巧的草药背篓、少女匆忙奔跑、不时回头的身姿,急促的喘息。
后面稍远,五六个土匪紧跟,喊着“站住”、“再跑崩了你”……
领头的匪甲:妈的,十三四的小丫头,咋这么能跑啊!
匪乙:到底是不是啊?
匪甲:背药篓子,穿红衣服,不是也是!(冲少女)站住!(对天开枪)
1-8 山道岔路口~狭窄山道·日·外
枪声传来。强子嘴里树叶刚吹出响,倏而停住,怔怔四顾。
不远处往镖车方向道路上,走了半程的龙虎也停住,机警、紧张四下循声。
镖车所在地方,王步云倏地钻进路边草丛,几个跟镖汉子惊慌失措——“妈呀、真响枪啊”、“土匪来了”!
再远处,已跟镖车队伍仅差一个弯道的丁三刀等倏而驻步。
丁三刀:哪儿?
几个手下惊慌四顾。
手下甲:不会是卢永海吧?
丁三刀:狗屁!
手下乙:大当家的让打抢了吗?
手下丙:这方圆十几里,除了咱盘龙垭的,也就卢永海敢响枪了!
丁三刀:别他妈老提卢永海!他算个屁!
1-9 山野草甸·日·外
噗的一声有力的啐声,一枚山果核从密密的草丛里腾空飞起老高,俊朗、年轻的卢永海倏而坐起:是盘龙垭那边响枪么?
一个土匪模样的汉子从草丛里起身:该差不多少。
卢永海潇洒地耍弄驳壳枪:妈的,老子还没去捅,他们倒先响枪了!(对土匪汉子)去探探!
土匪汉子:是!(疾去)
卢永海满不在乎地重新躺下,抛起驳壳枪,稳稳接住,利落翻转着,叨咕:就响一枪,啥事由……
1-10 山梁~山道岔路口·日·外
红衣少女跌倒,迅速爬起,忽然怔住。
视线里,山下远处的孟家村冒起黑烟。
少女惊诧神情、瞪大的眼睛。
众匪追来:站住!
岔路口的强子听见,循声看。
少女疾起,抄起石头奋力投出,准确有力。匪甲中招,惨叫歪倒。
少女发现强子,奔过去,途中惊恐地瞥山下的孟家村,喊:救命!
追捕的匪众:站住!(冲少女开枪)
少女忽然转向,无意地躲过子弹。
缓过劲儿来的匪甲:嗨!别真打啊!大当家要活的!(示意疾追)
1-11 孟家村·日·外
村民们惊恐地看着燃烧的房子。老村民和一干村民对李莽磕头如捣蒜,哀呼“开恩哪”、“都怪孟老大啊”、“饶了大伙儿吧”、“放后生们救救火吧”……
孟老大悲愤地:李莽!我……我……
李莽:你这会儿讲啥都晚了!
一个屠夫模样的年轻村民忽然挣开土匪,冲向孟老大:你狗日的!讲句软话能死啊!(冲到近前,劈头盖脸打孟老大)
李莽示意匪众不要管。
1-12 山道岔路口·日·外
红衣少女飞奔向冲过来的强子:救命!
龙虎跑来,一把拉开强子:找步云!绕道!
强子:你呢?
龙虎:到跟前了不管,还是男人吗!(越过大石跑向少女)来!
追逐红衣少女的众匪欺近。
匪甲:有接应!灭了小子,留女娃!
众匪呼啸涌动。
龙虎冲强子喊:快走啊!(高高跃起,扑向少女)
众匪举枪。
强子放弃逃跑,斜刺里冲出,跃起,飞腿扫过土匪们的枪口。
啪啪啪啪一阵乱枪,都因强子的“破坏”而打空。
1-13 山道·日·外
王步云早不见了影子,几个跟镖汉子仓促推镖车往来路返回,正遇丁三刀一伙!
双方都一惊,下意识停步对看片刻。
丁三刀反应过来,拔枪,众匪举枪。
镖师甲:土匪啊!
身后刚刚歇脚处,王步云刚从草丛里露头,闻声旋即又缩回去。
1-14 岔路口·日·外
强子施展功夫,扑倒匪甲,制住他持驳壳枪的手,喊:虎哥快走!
龙虎一把把愤怒看众匪的少女拢在身后:快跑!(对强子)你也快跑!交给我!(对少女)跟着他!(冲向正拉栓准备再射击的众匪)
强子迫使匪甲丢了枪,不顾一切扫腿,绊倒了就近的匪乙、丙,他们的第二枪又放空。
强子的腿顺带把匪甲丢下的驳壳枪扫向冲过来的龙虎:虎哥!
龙虎看到,飞身迎向另三个土匪,双腿凌空,带风飞剪,踢歪了他们的枪口。又一通枪放空!龙虎落地,抄起驳壳枪,啪啪啪打了几枪,枪身乱跳,子弹尽数打飞,众匪吓得缩头。
1-15 山道·日·外
啪啪啪啪,丁三刀等开枪,跟镖汉子顿时倒下几个,只剩吓傻了的领头人和另一伙伴。
丁三刀视线飞速掠过歪倒的独轮车。
特别镜头:丁三刀视线定在鼓鼓囊囊的麻包上,穿透里面的布匹稻草等物,到了内核包裹的精美小箱小盒。
丁三刀(0S):几个破麻包,用这么大架势吗?!(喊)弟兄们,下货,八成有细软!
众匪应声。
跟镖领头人猛抢护货。
啪的一声,他脚前土路炸起弹洞,人惊恐跳开,吓得哇哇大叫,站立不稳。伙伴瘫软。
1-16 岔路口·日·外
龙虎再次架开土匪的枪,手里驳壳枪脱手落地。
躲在大石后面的少女惊讶看着石头上新添的弹痕,眼里没有惊恐,却充满愤怒。
强子跟匪甲厮打,虽有武功,却人小力亏,不得施展。
龙虎打的虎虎生风,接连撂倒几个土匪,踢开他们的枪。
匪甲压住强子,抽出匕首,狠狠戳下去,强子奋力双手抵住,刀尖就在眼前毫厘之处。
少女一跃而出,解下背后药篓,掷向龙虎圈内“漏空”的匪乙,这家伙正抄起丢在地上的驳壳枪。
药篓飞袭过去。
姑娘银铃般的喊声:小心!
话音未落,药篓到,正打在匪乙持枪手上。
啪,子弹打飞,枪落地。
龙虎惊回看。
红色身影一闪,一枚石子飞向压在强子身上匪甲耳侧,正中。匪甲顿时惨叫捂住,强子趁势翻滚过来。
龙虎喊:咋还在这儿?!
少女:没地方去!那边也有!
说着话,她居然飞身跃起,一脚踢在被药篓打歪的匪乙面门上,自己也失衡跌倒:哎呀!(显然被什么东西硌到,一脸苦楚)
龙虎一把把她揪起搡开:快跑!
少女趔趄翻滚,随手抄起硌在身下的硬物,定睛看,吓一跳,是驳壳枪!
被她踢倒的匪乙怪叫着扑来,少女不及起身,“啊”的惊叫,下意识枪口指向土匪。
啪!
匪乙定住,背身窜出血肉。
所有人都定住。
少女溅了一脸血,雕像般凝固着惊骇的神情。
1-17 山道·日·外
丁三刀持驳壳枪逼近吓得颤抖的跟镖领头的及同伴:谁想先死?
说着,他冲倒地呻吟的两个跟镖人开枪,迸出老大血花。
中枪跟镖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翻了白眼,垂死痉挛着。
跟镖领头的:好汉饶命!我们……我们这是……
同伴:不关我们的事啊大爷!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啊!(瞥王步云藏身地方)
王步云已不见。
丁三刀看见他目光,撇手打去几枪,王步云刚刚藏身处的灌木枝叶乱飞。
1-18 岔路口·日·外
匪甲推翻强子:弟兄们,那边是咱的人!收拾了这几个杂碎!
龙虎:你才杂碎呢!(冲过去)
强子欺近红衣少女:快跑!
少女双手僵握手枪,颤抖着:往哪儿跑?!
强子:回家!
少女忽然想起什么:啊!对!家!回家!(扭头就要往坡下冲)
强子担心地:哎你!
少女发现枪还在手上,返回:给你!
说话间,匪丙持尖刀扑向强子。
少女:小心哪!(本能举枪)
啪!
子弹穿过跟强子近在咫尺的匪丙太阳穴。
强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匪丙直挺挺倒下,就在后脖子边上的刀尖随着持刀匪丙的倒下远离。
龙虎:妹子!好枪法啊!
匪甲胆寒地看少女。
强子抵挡匪丁,另一土匪举枪喊:让开!(拉栓瞄准强子)
少女往前冲:小心!(抬手冲端枪土匪)放下!
啪,她手里驳壳枪走火,子弹却钻入端枪土匪心窝。
少女惊骇不已,死死盯着不住颤抖的持枪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龙虎:妹子,快跑!
强子:是啊,你闯大祸了,快回家!
少女:哦!(举枪摇摆)你们谁要?
龙虎:丢给我!
少女:哦!(凑近龙虎)
她刚要扔枪给龙虎,匪甲却趁龙虎走神,破了龙虎招术,猛扑向少女。
龙虎被搡远。
少女见匪甲扑来,急切收枪,冲跌倒的龙虎喊:过来点儿啊!
匪甲扑到,饿狼般去叼少女持枪手。
强子扑救,少女喊:给你吧!(枪转手)
匪甲:做梦!拿……
后面话还没出口,又是“啪”的一声。
一声惨叫,匪甲身上扬出血花,人怦然落地,痛楚痉挛着。
剩下的两个土匪惊恐万状:妈呀,活阎王!
少女举枪转圈,异常紧张:哪儿呢?阎王在哪儿?(枪口横扫)
龙虎强子都吓得趴下,两个土匪干脆丢了枪跑掉。
少女:哪有阎王?(嘶喊)哪儿?!
龙虎强子一边一个匍匐着凑近。
强子:没阎王!他们讲的是你!
少女:我?(看他俩趴着,关切欺近)咋了你们?
龙虎抬手遮挡躲避:先把那玩意儿放下!
少女:啥?
强子:枪!(抱头)
少女反应过来,看枪,不觉枪管冲了自己。
龙虎:小心!
强子:快丢了!
(OS)丁三刀:没错!(拉开长枪枪栓,逼近)听他的,把枪丢了!
他举枪对准少女,身边几个匪众纷纷举枪。
少女僵住。龙虎强子也趴着僵住。
1-19 山野草甸(同1-9)·日·外
卢永海四下远眺。
手下跑来:二当家!
卢永海:咋回事儿?
手下:像是那边山底下,有村子着火了。
卢永海:响枪咋回事儿?
手下:不晓得!
卢永海虚点他:笨!(眺望)哪村?
手下:像孟家村。
卢永海:孟家村?跟李莽狗日的闹的那个孟家村?
手下:就是!八成是盘龙垭的人平村呢!
卢永海思磨地:盘龙垭……平村……(忽然灵机一动)快!把那几个都叫上,摸盘龙垭,要是下去人多,咱趁空儿端了狗日的!
手下惊骇地:端盘龙垭?!
卢永海:怕啊?
手下惴惴地:这……得跟大当家的……
卢永海:大当家的要能,盘龙垭早归咱了!照我的话干,我担!
1-20 山道岔路口·日·外
丁三刀引众匪欺近,恶狠狠地:谁打死我这么多弟兄?找死啊!
少女:我!
丁三刀:你?!(不敢相信地)哪路的?
少女:哪路都不是!孟家村的。
丁三刀一凛:孟采红?!
少女:你咋晓得?
丁三刀:找的就是你!(欺近)
孟采红举枪:别过来!
丁三刀:放下!(驻步)
孟采红:我……我……他们……
丁三刀:啥他们你们,都乖乖跟爷走!(挥手,众匪涌动)
孟采红举枪:别过来!(下意识扣扳机)
啪,丁三刀身边匪徒中弹,哼都没哼就倒下。
丁三刀吓的不善,隐身到大树后:妈的,邪门儿了!
众匪跟他躲避。
丁三刀气急败坏:弟兄们,这女子害了咱这么多弟兄,我作主,灭了她!大当家怪罪下来,我顶着!
顿时,乱枪响起。
龙虎一跃而起,在弹雨中扑倒孟采红,臂膀处溅出血花。
强子也扑过来:虎哥!
龙虎一手一个拢着强子和孟采红翻滚到大石头后面:糟了!这帮土匪从步云他们那边来的!
强子:你咋样了?
孟采红:是啊,这位大哥!
龙虎:别管我了就!
子弹不断打在大石头上,迸出大块大块碎石,发出尖利声音。
龙虎对强子:快带这妹子走!
强子:你呢?
龙虎:少管!走!
孟采红:大哥!
龙虎:快啊!
孟采红把枪杵给龙虎:给!
龙虎推回:还是你拿着管事儿!
孟采红:我不是故意的!
强子:不是故意的?
龙虎:那就更不得了了!
丁三刀步步进逼:孟采红,枪丢出来,乖乖跟老子们走!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强子对孟采红:他们要抓你?
龙虎:废话!
孟采红忽然想起什么:村子!冒烟!(冲石头外面丁三刀方向喊)干啥找我?
丁三刀:替你老子还账!
龙虎强子孟采红闻言都大惊。
孟采红:爹!我爹!(猛然起身)你们……
啪啪啪啪,一阵子弹袭来,强子大力拽回她,采红的额头不知被子弹还是碎石擦破,流血。
采红流泪:我爹!我看见了!
龙虎:看见啥?
采红:村子冒烟!愤然起身,飞速举枪冲丁三刀:是他们!(击发)
丁三刀吓得愣住。
咔嚓。枪卡壳。采红愣住。
丁三刀:哈!没子弹了!弟兄们,上!
龙虎:跑!(大力拉扯强子和采红)
采红愤然把驳壳枪掷向丁三刀。
丁三刀不防,被结实打中面门,“啊”地惨叫着捂住一侧眼睛,血从指缝里奔涌而出。
他怪叫着嘶喊:都给老子灭了!
众匪呼啸冲来,龙虎两手分别拉着强子采红逃向灌木深处。
强子:不管二师兄了?
龙虎:咋管?不怕,他机灵着呢!
强子:货咋办?
龙虎:顾命吧,还货咋办!
1-21 黔山城朱家大院门前·日·外
精致的石板路,显赫但破败的石牌坊,门楣“敕建国姓骁武公坊”浮雕依稀可辨。
豪阔却也破败门墩、镇兽、青砖大院门闕,厚重的三座大门像刚刷新过。
开着的侧门门洞处,文静、一身贵气的朱世南把门观望,虽已鬓染白霜,但人还精神。
管家婆桂娘从院里走来:别望了老爷。这会儿该还在路上呢。路不好走,天黑前能到就不错了。
朱世南:我真怕出什么闪失!
桂娘:把心放肚子里吧。有铁烟杆罗七爷押送,还不放心哪?
朱世南:话是这么讲,可……山里土匪到了抽红时节了,这批货是木家小姐点了名的,都是贵的没道理的洋货,真要有啥不测,折了财还在其次,再淘可就难了!罗老七的烟杆子,哪抵得过土匪的长枪火器!也怪我,该嘱咐送货那边带上几杆枪的……
年轻的公子哥模样的朱子桢从他们背身方向街面上走近:那倒好了,不光送洋货给土匪,还饶上几杆枪,人家更乐!
朱世南桂娘都看过去。朱世南顿时一脸寒霜。
桂娘迎过来拍打尘土:这话说的,还不是给你办事!(向后张望)跟你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朱子桢:我管?该他们管我!
朱世南: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家里大小事情,一点儿都不操心,啥时候才能长大啊!
朱子桢甩开桂娘,蹭过朱世南进院:我长不大?长不大你着急给我娶哪门子亲哪!(走远,不回头)要依我,抢了才好,正好让木家退了这门糊涂亲!
朱世南:你……(气呼呼指少爷背影)逆子!
桂娘:哎呀算了!你们父子俩啊,就不能好好讲话?
朱世南:好好讲?你听到了,他那是人话吗?!
1-22 黔山城罗七镖局门前·日·外
座落在县城主要商业街上,四下各色店铺。
门楣朴实,“罗七镖局”金字招牌却霸气,匾下悬个硕大熟铜烟杆。
两鬓斑白、一身硬朗的罗七爷操着跟悬在匾额下的烟杆十分相似的足有三尺长的粗大铁质烟杆,抽着烟从正堂踱出大敞的门张望。
路人经过招呼:七爷,发财啊!
罗七爷宽厚一笑:借你吉言了!(目送路人经过,笑容收敛,叨咕)发什么财啊我,镖局子越来越难开了!
1-23 孟家村·日·外
李莽推开把孟老大打得迷糊的屠夫青年,握住钉入孟老大肩窝的牛耳尖刀刀柄,搅动。
孟老大吃痛警醒,恨恨瞪李莽,疼得颤抖。
李莽俯近,手下不停,低声:是条硬汉!我都想饶了你了!
孟老大眼睛喷火,强忍巨痛。
李莽:可就算我饶了你,(飞瞥埋怨、愤恨、同情、惊恐地看他们的村民)这些人怕也放不过你吧!
孟老大猛然伸脖子,飞速咬住李莽肩头。
李莽挣扎,孟老大嘴移向他脖子,狠狠咬住。
李莽垂死般干呕。
村民们吓得闭眼。
众匪冲过来解救。
李莽含糊地:别使傻劲!老子……我……
五六个匪徒掰孟老大的脖子、脑袋、嘴,都不奏效。
一个匪徒抽出匕首,捅孟老大肚子,顿时血流如注。
孟老大身子猛挺,嘴稍松,旋即又紧。
两个土匪扳住他下颌,另几个持刀疯狂捅他。
他身体喷出无数血泉,嘴里涌出大量鲜血,人僵挺。
1-24 黔山城罗七镖局门前·日·外
罗七爷还在门口望,有些出神,竟不怎么搭理路过熟人的招呼。
穿着朴素,丰韵犹存的柳枝(罗七爷妻子)从内而来,给罗七爷披上褂子:早晓得望成这样,还不如你自己去呢!
罗七爷甩掉褂子:嗨呀!我又不冷!(很响亮、霸气地在门楣上磕空烟斗,火星四溅)
柳枝:你是不冷,你浑身燥的慌!(收拢褂子,也张望)既放孩子们出门,就别操那么多心。
罗七爷:能不操心吗!他们还小啊……又都是第一次走江湖。
柳枝:龙虎不能算第一次吧,他……
罗七爷瞪她:当镖头是第一次啊!
柳枝:是!你对!你老对!那你还放他们出去!
罗七爷:不然咋办?朱家催那么紧,这边贵阳吴先生的事又不能不办,这不是错不开身儿吗!
柳枝:那就推掉喽!总好过这会儿扒心扒肺地望!
罗七爷:妇人之见!(伸过烟杆,柳枝见机地转向正堂)他们不历练历练,咋能行?!
柳枝拿了烟丝火柴回来,给罗七爷装烟,装得很用力,可伸长着的烟杆却纹丝不动。
柳枝:就是历练,也用不着拿朱家的细货练啊!这万一要……
罗七爷:打嘴!
柳枝立刻住声,擦着火柴凑着点烟。
罗七爹底气很足地吸,嘴边冒出浓烟:放心吧……
柳枝甩了火柴头转身回去:不放心的有一个!
罗七爷看她背影:你……(叨咕)这婆娘,越老脾气越大了!
(OS)文雅的青年男声:请问罗七爷在么?
罗七爷循声回望,一白净青年一袭长衫站在近前,正谦和拱手。
罗七爷打量:看着眼生得很哪!
青年发现他的烟杆,很谦和地微笑:想来尊驾就是罗七爷了!(一揖到地)学徒赵剑这厢有礼!
罗七爷一愣:赵剑?学徒?
赵剑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城东回生堂新学徒赵剑,拜见罗七爷。
罗七爷恍悟:噢……对对!乔老郎中打过招呼的,看我这记性!赵先生请!
赵剑拱手:不敢!七爷请!
1-25 山坳·日·外
龙虎拉扯着强子孟采红奔跑,后面土匪穷追不舍。
他们穿过一片密林,土匪胡乱开枪,三人发足狂奔。
1-26 孟家村·日·外
李莽颓然坐在地上,脖子上一片血肉模糊,两个土匪给他包扎。
他呆呆看着已经软了身子,垂下头的孟老大。
孟老大浑身透染鲜血,流了脚下一大片。
李莽虚弱地:快!进城找郎中!
有土匪应声而去。
李莽指孟老大:整醒!
一土匪刚从孟老大身边挪开:不行啊大当家,没气儿了!
李莽大惊。
1-27 山坳·日·外
龙虎强子孟采红跑出树林,孟家村坝子在望。
孟采红忽然地:坏了!
龙虎:咋?
孟采红:走绝了!下面是个崖!
龙虎:咋不早讲?!
孟采红:吓忘掉了!
强子:那咋办?
龙虎回头,匪徒已出树林,正举枪跑来。
龙虎问孟采红:下面有水吗?
孟采红摇头。
龙虎:有坡吗?
孟采红想了想,皱眉。
强子:虎哥,你想跳下去?
龙虎:不然咋办?
孟采红:我跳!摔死也比让抓了强!(逃猛甩开龙虎的手奔去)
龙虎:嗨!
土匪追来:站住!(蹲身开枪)
龙虎强子猛跑追孟采红。
龙虎:回不去了!敢不敢跳?
强子:敢!小女孩都敢!
龙虎:对了!不一定死!
他们奔到崖边,眼见孟采红一跃而下。
龙虎:走!(忽然推倒强子,纵身跃向孟采红跳下的地方)
强子起身:虎哥!(看看土匪们,一咬牙)等我!(奔向崖边,纵身跳下)
土匪们追到,猛然停步,战战兢兢看崖底。
匪甲:完了完了,这下去还有命啊!
匪乙:没命了不正好!
匪丙:可那女子……
匪乙:傻了你,三爷刚不是喊嚷着,死了他顶吗?
匪甲醒悟:对啊!三爷!(回望)三爷呢?
1-28 孟家村·日·外
李莽被土匪扶着,探孟老大鼻息,吓得倒退,跌倒,被土匪扶住。
李莽叨咕:这下好了!真出人命了!(恨恨瞥村民,低声吩咐)洗空了!完事放人!
手下:是!
李莽瞥孟老大尸身,低声、咬牙吩咐:上山,找三刀他们,传我话——上天入地,寻到孟老大女儿,扎实做掉!不能留!
1-29 黔山城罗七镖局·日·内
罗七爷满意地打量赵剑:看你不像个练武的,跌打损伤这么明白,不易!
赵剑谦恭地:师父吩咐,不敢不用功!
罗七爷:好!好!年轻有为!大老远从山西跑这儿来……
赵剑:七爷去过山西么?
罗七爷:老几辈子前的事儿了。好地方啊!难得你……(审视赵剑)你这口音,可不像山西人哪!
赵剑微笑:离家久了,南腔北调。说不得,过不些日子,就学成黔山口音了呢!
罗七爷大笑:好好好!大丈夫四海为家!(赞赏地看赵剑)这往后,黔山,又多个好郎中了!
赵剑起身施礼:借您吉言!
罗七爷:客气!(指茶杯,示座)
赵剑行礼致谢,谨慎坐回。
罗七爷:贵阳多好啊,干吗来这穷乡僻壤?
赵剑:黔山虽偏僻,在黔南一带,却不算穷。可比起贵阳,是缺医少药啊。再则,这里紧靠大山,取材便利。学手艺,图的是精进,而非繁华。悬壶修医,便应济世助人……
罗七爷笑眯眯看他:有志气!
赵剑:七爷谬赞!(俯近低声)晚生其实也有私心——小地方,郎中少,病人多,多得历练,容易传名……
罗七爷哈哈笑:倒是实在话!
1-30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日·外
灌木丛中,紧搂小采红的龙虎先醒来,看看怀里的采红,探鼻息,臂膀的伤让他皱眉,随即又见一旁晕厥着的强子,眉头更紧。
(叠画)
龙虎忍痛把采红摆舒服,还细心地在她头下垫上圆滚滚的石头。接着去摇晃强子。
1-31 山地密林·日·外
两队持枪土匪从不同方向赶来,等在隐蔽处的卢永海现身,打个呼哨,土匪们低声叫着“二当家”,兴奋聚拢过去。
1-32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日·外
小采红额头伤处简单处理过了,龙虎伤臂扎了布条,正给强子简单医治。
强子:咱几个命真大啊!
龙虎瞥一眼采红:许是这妹子命贵!(仰视崖顶)不然,咋能活啊这么老高!
强子:土匪不会追来吧?
龙虎猛醒,忍伤背起昏迷不醒的采红:不晓得咱昏了多久。伤了他们人命,不追来才怪!快走!(拉起强子踉跄而去)
1-33 山地密林·日·外
土匪们聚拢在卢永海周围。
卢永海:别怕人少。那条道,还没摸透,不敢上太多人。
一土匪远远跑来:二当家!
卢永海和众人看去。
土匪近前:二当家!
卢永海:咋样?
土匪喘息:还……还在孟家村呢!像有人受了伤,等着城里郎中去呢。
卢永海:受伤?嘿!平村也能受伤,李莽本事真大!
众匪哄笑。
卢永海:散开,踏实吃饱了,天黑再动!(对报信土匪)带四个弟兄接着盯!紧着报!(解下干粮褡裢塞过去)
报信土匪接过褡裢,抱拳:是!(疾去)
1-34 孟家村坝子边缘崖底·黄昏·外
土匪们摸过来,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迷惑四望。
甲:摔地缝儿里去了?
乙:屁!咋会?
丙:那好歹也得有个人渣儿啊!
甲:没有吗不是!(焦虑四顾)算了,你们先去孟家村报大当家的吧,我回去找三爷。劫下的货呢?
丁:大毛酒娃看着呢!
甲:好歹不算走空!(挥手打发几个同伴,又看地上血迹)
1-35 黔山城罗七镖局·黄昏·内
柳枝掌灯,朱世南气急败坏转圈,罗七爷一脸忧虑,闷闷抽烟。
朱世南:我告诉你罗老七,这批货要是出了闪失,我……
罗七爷:你咋?真要闪失了,我三个徒弟的性命也就搭进去了!
朱世南:那是你的事!我就要我的货!
罗七爷:你这是人话吗?!三个徒弟,三条性命,啥货抵的了?!
朱世南:你们就是拿命挣饭吃的!别跟我算计一条人命抵多少,三条人命又抵多少!
柳枝听不下去,想插话。
罗七爷狠狠瞪她一眼,示意她去后面。
柳枝迟疑一下,轻叹一声离去。
罗七爷当啷啷响亮地往空着的铜火盆里磕烟杆,火星四溅。
朱世南有些怯,瞪他:我话可能不中听,可你是老江湖了,这字号不是唬人的吧?
柳枝出来装烟,罗七爷啪地把铁烟杆拍在八仙桌上,吓了柳枝和朱世南一跳。
罗七爷白愣柳枝:谁让你出来了?还不快给孩子们备饭!(看敞开的门外天色)说回来就回来了!
朱世南:当真?
罗七爷:你还盼他们回不来啊?
朱世南苦笑:当然不是!人回来了……
罗七爷:放心,人回来,货就能回来!
朱世南:这可是你讲的啊!
罗七爷:我罗七行走江湖三十多年,没一个字儿空话!
朱世南:我可告诉你,讲好是你亲自押货的,你没去……
罗七爷:讲好几遍了,事情冲撞了!还不是你,催催催!
朱世南:好好好!不跟你扯这个,我只告诉你,要是你徒弟人回来了,我的货没回来……
罗七爷忽地抄起烟杆,朱世南吓得后退:干啥?
罗七爷阔步走向门外。
朱世南紧跟:哎,你要干啥?
1-36 镖局门前·黄昏·外
罗七爷冲出门,站到街当中,仰望镖局招牌。
路人不觉观望。
朱世南跟出:干啥这是?
罗七爷烟杆指招牌:看见了?这招牌,在黔山城挂了二十年了!我今天把话放这儿!(环顾驻足观望的路人)正好,大家给做个见证——(对朱世南)要是我徒弟人回来了,你的货没回来,我罗七,当众,正晌午,亲手砸了这招牌,从此不问镖行!
众人唏嘘。
朱世南惊诧地:罗……罗……你这……这是……
罗七爷呼地反剪了烟杆,气哼哼抢回,不回头,朗声:姓罗的说到做到!
1-37 孟家村·黄昏·外
火堆旁摊着一扇破门板,丁三刀晕厥在上,满脸满身血污,一只眼睛上敷着泥巴样草药。一长须长衫郎中模样的老者在旁把脉。
村民们跪成一片呜咽求饶,声音嘶哑,言语含混。
李莽已经包扎好,苍白、颓然。
老郎中凑近:大当家……
李莽:咋样?
老郎中:三当家的脑袋受了点儿震伤,已无大碍……
李莽:眼睛呢?
老郎中叹息,摇头。
李莽:没救了?
老郎中作揖施礼:大当家恕罪。
李莽:那只呢?
老郎中:噢,只废了一只,另一只还是好的。
李莽气闷点头:行吧!留下一只,还能看东西、能打枪。(吩咐手下)给钱!
老郎中:不敢不敢。
李莽:废话!(对手下)给钱!送回城!
手下:是!(拢住老郎中)乔老先生,请!
李莽招呼另一手下,低声:跟着去送,顺便……看一眼罗七镖局。那几个小子要是回去了,马上报!
1-38 黔山朱家朱子桢院子·夜·外
豪阔院落,高墙坚室,四下灯光大放。
朱世南疾来,桂娘迎住,高声:老爷!
1-39 朱子桢书房·夜·内
朱子桢听见桂娘叫“老爷”,急忙收敛摆在桌上的春宫画册。
(OS)朱世南:喊那么大声干吗?
(OS)桂娘:没大声啊。
朱子桢慌不迭收拣,反而弄出声响。
1-40 朱子桢院子·夜·外
朱世南:哼!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是给他报信!
桂娘:哎哟老爷,看你说的,我哪能……
朱家老爷指房间: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在搞什么鬼?给我老实说!
桂娘:没有没有。少爷读书呢!
朱家老爷冷哼:要讲他正修仙呢,我倒还信些!(冲房间)子桢,给老子出来!
(OS)朱子桢:来了!喊啥?!叫丧也是我哭你不是你哭我啊!
朱世南气结,颤抖指:逆子!你……
桂娘急忙抚慰:哎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朱世南:二十了!童言无忌?!你这个当奶妈的就惯着他吧!
朱子桢出来,不耐烦地:又什么事儿啊?!
朱世南:我……(两番提气想说什么,最后叹息放弃)嘿!跟你讲了也白讲!(转身离去)
朱子桢:这不耍人吗?!(转回)
桂娘看相背而行的父子俩:哎……(追上朱子桢)少爷,少爷!
朱子桢站定:咋?
桂娘指正消失在耳门的朱世南,冲朱子桢无声示意,恳切要求跟去。朱子桢不肯,桂娘哄孩子般推他转身。
1-41 罗七镖局正堂·夜·内
罗七爷气闷抽烟,身边桌上摆着一动没动的简单晚饭。
柳枝呛得咳嗽,扇烟:你也真是,犯得着跟朱世南治那口气吗!
罗七爷:行了!唠叨半个晚上了,烦不烦哪!
柳枝:我晓得,你揪心孩子们。可……
罗七爷瓮声瓮气地:我不揪心!我放心!
柳枝:骗鬼哦!
罗七爷忽然长身而起:不行!得去看看!(冲向已关闭的大门)
柳枝紧跟:这么黑你上哪儿找去啊?
罗七爷:一共三条路,挨个寻!我就不信,真能出啥事儿!
柳枝:那你等等,拿件衣服,带点儿干粮。
罗七爷走到门口,想摘门闩,闻言停住:也对!
柳枝:等着啊!(转入后堂)
罗七爷跟上。
1-42 镖局后堂~后门·夜·内
罗七爷跟柳枝进入。
柳枝:等着就是。我……
罗七爷:不不,我走后门,前门锁了,不好摆弄。
柳枝:也好!(转入卧室)
罗七爷冲卧室:装点儿烟丝。
柳枝(OS):忘不了啊!啰嗦!
罗七爷奔后门,摘了门闩,拉开门。
门外,正抬手敲门的龙虎被闪,扑倒,背着的小采红跟着摔倒。
罗七爷吓一跳:谁!(擎烟杆退半步,拉开架势)
柳枝抱着包袱赶来,罗七爷瞪大眼睛。
强子扶龙虎:师父,是我们!
罗七爷倒退半步,柳枝惊呼半声,包袱落地。
1-43 盘龙垭后山·夜·外
地势嶙峋,竹林杂乱,一条崎岖小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人影攒动,嘈杂混乱,夹着间或的枪声和惨叫。
字幕:盘龙垭后山。
两拨土匪持混战,冷武器、竹棍石头,甚至徒手。进攻方显然已深入,有成员是从隐蔽出跳出,背后袭击防守方。
卢永海徒手格斗,功夫虽不怎么“正路”,可也堪矫健、犀利,接连撂倒五六个土匪,还夺了刀,挥舞劈杀,喊:端了狗日了!
防守方领头人(老六)较文弱,很年轻,挥舞驳壳枪指挥:别乱!记着,这儿是盘龙垭,往里带他们!
卢永海冲过来:小六子,你当爷不敢往里跑啊!(土刀猛劈老六)
老六缩头闪过,脚下背身什么绊住,“哎哟”栽倒。
卢永海刀劈空,直下老六身后怪石,迸出火花。
他人失衡趔趄,土刀大力失控,在火花中折断。
卢永海:嗨!(拿稳四顾,看断刀)没想,老子还有这功力!
话音未落,匍匐着的老六扑住他双踝猛带,卢永海惊呼着仰倒,姿态滑稽。
老六借力起身,得意地枪指卢永海:功力的确了得。咱……
话没说完,卢永海飞起一脚踢飞了他的枪,人跟着腾空扑来。
老六急忙主动扑倒,还借势向前溜了一下。
卢永海扑力稍大,超前半身,腹部落在老六头部。
老六咕哝着抱住他腿,力图翻转,却被他三两下踢开,不由自主翻下一个土坑。
卢永海迅疾在地上摸索,四顾着喊:对!就这么打!往前面给老子打!把回来的都堵在垭口,练打靶子啦!
他的众手下呼啸起来,更加来劲儿,盘龙垭守兵完全落下风。
卢永海兴奋直起,挥舞驳壳枪:打!(对天开枪,枪卡壳,一惊,随即懊丧四顾)狗日的老六,啥破枪!(枪丢向老六翻下去的土坑)
老六刚爬得露头,正被飞来的枪打中头顶,又“哎哟”地翻下去。
赵剑声音旁白:那一夜,盘踞在猫儿山的黔山地区第二大匪帮,趁最有势力的盘龙垭匪帮倾巢下山,对其巢穴发动突袭。黔山周边大小几十个匪帮间持续多年的互不侵犯平衡被打破!
1-44 黔山罗七镖局罗七爷柳枝卧室·夜·内
卧室简朴,灯光如豆。
孟采红已醒来,一副痴然。
赵剑给采红把脉,柳枝在旁,一脸关切,不敢出声,不时看半开的门外。
1-45 镖局后堂·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强子显然已接受过治疗,靠在一旁。
龙虎的枪伤已包扎,赤着上身,罗七爷正给他正骨擦药:步云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龙虎:都怪我……
罗七爷:没怪你!我就想搞清,步云到底咋样了!
龙虎:他……
强子:他们应该先遇上的那股土匪,我们都只顾逃命了,没……
罗七爷瞪他:没问你!(对龙虎)到底咋回事儿?详详细细讲清楚!
1-46 罗七爷柳枝卧室·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赵剑拿油灯在采红面前晃,采红眼光散乱,眼珠缓缓转动,显然跟不上灯光。
柳枝:这什么病啊?
赵剑:想是震伤了脑子,聚不起神。静养几天,许就缓过来了。
柳枝:不会痴了吧?
赵剑微笑:放心,这妹子命大,又遇贵人相助,想必有大福气……(凑近采红,小心翼翼地)小妹妹,肚子饿不饿?
采红迷茫地缓缓转动眼珠看赵剑,嘴动了动,没出来声。
1-47 黔山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布置的很“八股气”,朱子桢胡乱翻看线装书,朱世南焦躁踱步。
朱子桢:早给你讲了,我的亲事,我自己做主……
朱世南:放肆!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长辈做主!
朱子桢啪地撂下书起身:都啥年月了!跟你说不通!(要走)
朱世南:给老子站到!
朱子桢站住,看父亲气得脸上痉挛,软下来:木家有啥好,不就有几个钱吗!咱家缺钱吗?
朱世南:要咋讲你才明白啊?!论财帛田亩,他木家未必抵得上咱!可古语有云,创业难,守业更艰!时下,世道纷乱,纲常毁坏,要想守住祖业……
朱子桢:行了,来去多少转儿了,还不是老一套!我都背下来了——我们家是大明朝国姓公,我是五世嫡系单传,光宗耀祖,责无旁贷……
朱世南:既明白,还犯混?
朱子桢:别国姓公国姓公的了行不?!别大明朝,大清朝都亡了十几二十年了,贝勒贝子们都不晓得啥模样呢,咱这大明朝国姓公之后,有今天这家业,算不错了。还想咋?
朱世南:糊涂!你出去看看牌坊街——何其不堪?!
朱子桢:堪不堪也没我的事儿啊!
朱世南:你……哎!
1-48 罗七镖局后堂·夜·内(本场对话均低声)
罗七爷惊诧地:打死四个土匪?!(看卧室方向)
龙虎:真的师父!(看强子)
强子点头:一点儿不错。
龙虎:要是徒弟干的,决不会放在旁人身上,可就是她……
罗七爷:你俩小子就给老子讲梦话吧!那才多大个娃,多大个手,拿枪?还打死四个土匪……
强子:而且弹无虚发,枪枪索命!
罗七爷:住嘴!(严厉地瞪二人)别以为那女娃摔痴傻了,老子就查不到实情!
龙虎:我们讲的句句都是实话啊师父!
罗七爷:还嘴硬!师父平日怎么教你们的?男子汉,敢作敢当!
龙虎:师父!
强子:师父还教我们,做人要老实!扎实做事,实在讲话!
罗七爷:亏你还记得!
强子:所以,(看龙虎一眼)我们讲的都是实话!
罗七爷二乎起来:真没唬我?
二人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
罗七爷:哎呀,都哑巴了!
1-49 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朱子桢:别老看我不顺眼。如今,我这年岁的人里,我就算孝顺了!大老远东洋苦学几年,啥都没干就回乡守业,守老父,还不就是因为这五世单传……
朱世南:啥都没干?你倒想干!你能干啥?就凭你,学问学问一团糊涂,气力手艺更别说,你倒是想不回来吃家里呢!
朱子桢不快:这么讲可没意思了啊!要不是你死催活催,我早跟同学去闯世界了!他们行,我未必不行?!旁的不讲,就我那个同窗学长李林青,那年到咱家来过那个,记得吧?
朱世南:记得?咋?
朱子桢:他比我强哪儿了?人家就脸一抹,舍了家,离了高堂,去革命了!我这……
朱世南:狗屁革命!那叫忤逆!
朱子桢:你看——不回来,就是忤逆,回来,就是不争气,倒要让我咋样?
朱世南:踏踏实实照我安排成亲!延续香火,振兴家业!
朱子桢:成亲行!延续香火也行!振兴祖业我会用心!可就一样,跟木家的亲事……
朱世南:木家是新贵,咱是望族,珠联璧合!
朱子桢:木家小姐长得跟猴子一样!你就不怕娶回来,咱家变成花果山?
朱世南:胡说!木家小姐贤淑端庄!就是人瘦小了点儿。那不是还小吗!女孩子家,小时候都不中看,越长越可人!你不懂!
朱子桢:那等她长出人模样再说!现在急啥?
朱世南:你……(气结)
1-50 罗七爷柳枝卧室·夜·内
柳枝照顾采红睡下,采红瞪大眼睛呆愣愣躺着。
柳枝叹息:这可怎么好。连个话都说不出……(怜惜地抚顺采红乱了头发)苦命啊……
1-51 盘龙垭后山·夜·外
老六手下伤得哼哼唧唧。山寨前部传来枪声,且越来越密集。
不少人都挣扎起来:“真打到前面去了”、“六爷呢”、“六爷”、“六爷”、“六爷别是遭了吧”……
老六灰头土脸,带着血迹爬出土坑:六爷我还有口气儿!
好几个人凑近、拉扯:“六爷”、“伤哪儿了”、“要紧不”……
老六借力跃出土坑:你们这班烂人,前面打起来了,咋不去追?
匪甲:我们……
老六:六爷我要死了,你们难不成也死在这儿?!
众匪:这这……
老六:这啥这?追啊!(推搡几人)
众匪忙不迭忍痛起身,奔向山寨方向。
老六追着喊:小心脚下两边!拿好家伙!(捂头部伤处,疼得“咝咝”叫苦,恨恨叨咕)狗日的卢永海!(疾追前面手下,一路踢打拖沓的匪众)快快快!真让人端了,全完!
1-52 镖局后堂·夜·内
龙虎强子齐齐跪倒。
龙虎:师父,都怪我!货让土匪劫走了!
强子:不,怪我!要罚罚我!是我……
罗七爷:抢功哪?!都给老子起来!
二人不动。
柳枝走来:师父让你们起就起!不怪你们……
罗七爷:谁说不怪?(对龙虎强子)起来!要打要罚都在后面,先讲清楚。
强子起身,扶起龙虎,对罗七爷:都讲了啊!
罗七爷:屁!讲清楚了么?
龙虎:挺清楚的啊。
罗七爷:清楚?那我问你,那女子是哪儿的?
龙虎:孟家村的。
强子:叫孟采红。
罗七爷柳枝闻言一惊,面面相觑。
1-53 朱家朱世南书房·夜·内
朱世南关上门,对不耐烦的朱子桢:你讲的不全错——论人品、相貌、家底,木家小姐算不得顶尖……
朱子桢:那你还那么上劲?
朱世南:听我讲吗!其实,按理,当初,是该放你出去历练历练。可实在是世道太乱,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咋跟列祖列宗交代?
朱子桢:你老想着自家咋咋,咋不为我想想?
朱世南:混账东西!老子做啥,还不都为你,为这个家!(凑近)你可晓得,这木家虽只是一般大户,可人家偏偏祖坟冒青烟,出了领兵的人!
朱子桢:领兵?
朱世南:木家小姐的亲舅父,在黔军当着团长,手下一千多人枪!听到讲,领兵打仗有一套,日后,保不准,还得步步高升……
朱子桢:噢……核算,给我订亲是假,找人看家护院是真哪!
朱世南:子桢!你不小了,还留过洋,通情达理四个字,不用为父教吧?你想想,如今世道,远了不看,就城外大山里那几十个山头的匪帮,早年还有朝廷,真假是个震慑。如今,谁有枪杆子,谁就是爷!咱家的万亩良田,几万庄户,那么多铺子、存银,谁不眼气?老大的肥肉,谁不想咬几口?别讲,你我都是读书人,就都是猛张飞,不也一身难敌四手吗?土匪真要发难,今天你咬一口,明日他咬一口,咱受的了吗?这还是小的,再啥张大帅李大帅的走马灯起来,没个硬臂膀帮衬着……
朱子桢:那你使钱啊!啥团长营长的,不也都认识钱吗?何必拿我的亲事计较!
朱世南:使钱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
朱子桢:我看出来了!你铁定了心要做成这门亲!(奔门口,开门)
朱世南:真没啥不好啊……
朱子桢跨步出门:我是人,不是镇宅物件,我也告诉你,我也铁定了心,木家这门亲,想都别想!(离去)
朱世南:嗨……(追到门口停下,捶胸顿足)存心跟老子过不去!(悲怆仰天)咋养了这么个冥顽不化的孽畜……
第一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