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起涟漪
吴天昊并没有告诉陈孟凡实情,为了弄清真相,陈孟凡来到周晓芸的学校,却发现她正和一名陌生的男子走在一起。周晓芸和那位男生相聊甚欢,脸上并没有一丝的伤感。
陈孟凡心想:“难道是周晓芸把吴天昊甩了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来找她还有什么意思呢?”于是准备离去,但转念一想,凡事不能妄下结论。
想到这里,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看到久违的朋友,她很高兴,她向顾秉钧介绍道:“这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那位音乐才子陈孟凡。”
周晓芸又指了指顾秉钧说道:“这位是顾秉钧,也是美院的。”
顾秉钧急忙握住了陈孟凡的手,对于顾秉钧的微笑,陈孟凡很是反感,他见到顾秉钧的第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来是顾秉钧有夺人所爱的嫌疑,二来,则是因为顾秉钧的言谈举止和神情间充满了虚伪。
此刻,三个人站在一起,气氛颇为尴尬,于是只能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扯。对于吴天昊,三人都缄口不言。
顾婷说道:“孟凡,你来得正好,我们刚才还在讨论音乐与诗歌之间的关系哩!你是音乐才子,自然会有独到的见解,何不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见?”
陈孟凡不能拒绝顾婷的要求,但他也不愿意和顾秉钧有太多交集,便说道:“我还没有思考过这两者的关系呢,想必这位顾同学必有一番深刻的见地吧?”
顾秉钧微笑道:“深刻不敢说,不过这两者之间确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都说艺术无高低之分,但是在我看来,诗歌乃艺术之宗。纵使没有其他任何的艺术形态,只要有诗歌,人类就可为此而自豪。盛唐因为有李杜,华夏的声名便可万古长存。如今提起大唐,还有几人知道裴神符和李龟年的名字?”
陈孟凡很是不屑,说道:“这种观点我不敢苟同,华夏的声名不是靠某一两个人的诗作,而是靠着几千年文明的积淀。这种文明是所有华夏儿女创造的,绝非一朝一代之功,更不是一人之力所能缔造。说道音乐与诗歌的关系,我虽然从未深入思考,但是仅凭顾同学一句话就断言两者的高下,我觉得深为不妥。首先,在艺术形态上,二者并无可比性,即便是张若虚本人,也不敢说《春江花月夜》的艺术成就能超过《高山流水》;其次,艺术应该是相辅相成的,《欢乐颂》之所以能够饮誉全球,除了席勒天才的笔调之外,更有贝多芬似火的热情纵贯其中。”
周晓芸拍手道:“果然精彩,不愧为音乐才子,见地果然深刻。”
顾秉钧还想反驳什么,被陈孟凡止住了,陈孟凡说道:“这个话题上我们一时可能还难以达成共识,何不聊点其他话题?”
这一下,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陈孟凡和顾秉钧都希望对方尽早从眼前消失,省得在此碍眼。
过了不知多久,陈孟凡实在受不了了,便决定采用以退为进的战略,他对周晓芸说道:“我这次来,原想和你谈点事,既然你今天没空,那我就改天再来吧!”
这个暗示再明显不过了,顾秉钧若继续待下去,那可就真的厚颜无耻了。
顾秉钧只得认输,说道:“恰好我也有点事,你们聊着,我先走了。”说完悻悻而去。
陈孟凡道:“你和天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孟凡,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好吗?我不想再为这件事情烦心。”周晓芸央求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愿意正视这件事情,但作为朋友,我有义务为你们做点事情。”
“好吧,既然你那么感兴趣,那你看看这个就行了。”周晓芸说着从包里掏出了那封分手信来。
陈孟凡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相信他所写的吗?他对我也是这样说的。然而我知道,他是在撒谎,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你不用为他说话了,他能有什么苦衷?至于把我一脚踢开吗?本来,我也认为他不过是开玩笑,但是一次次地,他拒我于千里之外。看来,我和他的缘分已尽。孟凡,什么也不用说了,他已经变了。”
“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现在如果见到他,看到他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你就会知道……”
“你说他痛苦,那我的痛苦何人能知晓?如果你愿意聊点其他的,那我们继续,否则,你就请回吧!”
陈孟凡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了顾秉钧,便说道:“那个顾秉钧是怎么回事,他经常来陪你吗?”
“他是认识不久的一位朋友,是吴天昊的同学,他十分善解人意,这段时间,他经常陪我谈心。”
陈孟凡直犯嘀咕,谈心找个女同学不是更为合适吗?干嘛非得找个男的,而且还是吴天昊的同学,这事一定有蹊跷,难道这事和他有关?陈孟凡连忙追问道:“这个顾秉钧为人到底怎么样?和天昊的关系好吗?还有,你怎样看待这个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周晓芸茫然无措,她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对顾秉钧感兴趣了?”
陈孟凡继续追问道:“他是不是在追你,你说他善解人意,如此说来,你对他也有好感喽?”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我周晓芸是那种人吗?陈孟凡,你向来持重,今天怎么像个小孩一样问个不休?”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周晓芸终于失去了耐心,说道:“是,如你所愿,我是看上他了,行了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
“这回你该满意了吧?请回吧!”
陈孟凡见周晓芸生气了,便不再多问,告辞离开。
陈孟凡虽然连碰两个钉子,但是这回,他可以断定,顾秉钧一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但证据何在?只要吴天昊能说出一二,真相自然也就大白。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时,吴天昊回到家中,一切如故,父亲已经可以干一些简单的活计。
去年,他把周晓芸带回家一起过年,一起包饺子,写春联,忙得不亦乐乎,年味十足。可是今年却大不相同了,北风萧萧,阴云惨淡,过年就是给孩子过的,可是吴天昊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让大人无所适从,毫无年味可言。吴振宏把儿子拉到一旁,说道:“天昊,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没有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别想蒙我,以为我什么也看不见,就可以随意糊弄啊!我心里可明白着呢!”
“凡事瞒不过您,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学习上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画功不济吗?”
“孩儿愚钝,没有太大长进。”
“这好办,画画嘛,我还是能指导一二的。”
吴天昊与父亲讨论了一些油画的焦点透视法的问题,父亲一一解决了。其实,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他知道如何解决,他只不过是在敷衍父亲,聊完了学业上的事,天昊依旧心事重重。
父亲突然问起了周晓芸:“那丫头今年怎么没来呀?去年他在的时候呀,你别提多高兴了。”
吴天昊脸红了:“爸,您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过年嘛,当然得开心了。至于她嘛,今年就回南方去了。”
“过年呀,还是我们北方有味道,她到南方也定会像你一样怏怏不乐的。你自己说过年要开心,可是你开心了吗?是不是那丫头今年没来咋们家,你高兴不起来?”
“爸,您又来了!”吴天昊难为情道。
父亲笑得合不拢嘴来,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看你比个女孩子还要羞涩。”父亲沉默良久,接着说道:“天昊啊!自打你娘去世,我就努力想在各方面都能做得像个母亲,可我毕竟不是母亲,不懂得一个母亲该为子女做些什么。特别是我这双眼睛瞎了之后,让你吃尽了苦头。还有你那可怜的妹妹……”说着两滴清泪涌出了眼帘。
天昊帮父亲擦去眼泪,自己却在默默地流泪,他说道:“爸,您快别这么说了,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在我的心中,您永远是最好的父亲。你快别难过了,不是说好了要开心吗?”
爷俩重又喜笑颜开。
大年初一,天降瑞雪。一大清早,鹅毛般的雪片便缓缓落下。那些最初碰到大地的雪花,瞬间消融,它们的牺牲,为后继的雪花铺好了冰床。很快,大地白茫茫一片,整片土地显得格外地晶莹、圣洁。
第二天,吴家迎来了一位客人:陈孟凡!全家人开心无比,就连天昊的外婆,也拉住陈孟凡说个不停。天昊自然感到意外:即使两人的友情再深,陈孟凡也没有拜年的必要呀!
他哪里知道,吴政宏和陈孟凡之间,已经建立起牢不可破的感情。
陈孟凡曾对吴政宏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一直照顾您,就像一个儿子之于父亲那样。”说得吴政宏老泪纵横,而对于这些,吴天昊丝毫不知。
天昊问道:“大过年的,你怎么跑过来了,该不会是来拜年的吧?”
陈孟凡点头道:“正是!”
“你那么多亲戚等着你去拜,怎么偏偏跑到我们这破地方了?”
“每年都上他们那儿去,都烦腻了,怎么,不欢迎啊?”
“哪里哪里,欢迎得很。”
陈孟凡给天昊的外婆带了一件外套,给吴政宏带来了一条人参,给吴天昊的,则是一本欧洲名画家作品集,天昊曾在书店见过这本书,当时,他看完价格后,含泪离开了……
一家人留陈孟凡在家吃饭,临走前,他把一封信交给了吴天昊。趁着吴天昊看信的间隙,陈孟凡来到里屋,见到吴政宏,他关切地询问道:“您最近的身体还好吧?上次寄来的药材可否收到?”吴政宏点头说是。
陈孟凡同时说道:“一有时间,我还会来看望您的。”最后,他附在吴政宏的耳边,说了吴天昊和周晓芸的事,希望他能帮多开导一下吴天昊。
吴天昊刚刚不过是假装拆信,他想听听陈孟凡会说些什么,便偷偷地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一提起陈孟凡,父亲总会容光焕发,也明白陈孟凡为何会来家里拜年了。这时候的吴天昊,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任性,那时候,陈孟凡的这种行为之后令他感到难堪,他会觉得是一种冒犯。而今,那种感情换成了感动,他感到无比的温暖。
知道陈孟凡就要出来,他急忙避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而是低头看信。这一看,倒是真的将他的心拉动了纸上。信是周晓芸写的。信中,她指责吴天昊无情无义,狗血淋头地痛骂一番,骂完以后,她继续写到:“如果你读到了这封信,那么就请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不然绝不会任意践踏这十几年建立起来的真挚感情的,你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如果你依然看重我们的这份感情,心中依然有我的话,就请坦白告知,不然,你永远别想再见到我……”
吴天昊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待陈孟凡离开,他准备给她打电话,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他坐下来准备给周晓芸写信,可是,对着纸张,他又无从下手。告诉她真相吧,那么她必然会迁怒于顾秉钧,如果顾秉钧知道是吴天昊告诉了她真相,那么,王老师的处境就极为不妙。要是依旧沉默的话,那么周晓芸也许再不会原谅自己。反复斟酌之后,他决定继续缄默,也许以后,当她明白一切的时候,会原谅自己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
吴政宏已经知道了儿子的苦恼,却也不急于道明。等到元宵节过去,他才把儿子叫到身边。吴天昊自然之道父亲想要说什么,还没等父亲开口,他就率先说道:“我刚好也有事想跟您聊聊,不如让我先说吧!”便把他和周晓芸之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父亲。
吴政宏一惊,这小子一定是偷听了刚才的对话,不然之前他询问了儿子那么多次,吴天昊都只字不提。
不过说到分手的原因,吴天昊就不愿意多说了。父亲再三追问,吴天昊只是低头不语,后来,他竟委屈地哭出声来。吴政宏一面安慰他,一面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天昊这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切。顾秉钧如何为一己私利而卑鄙地对他,如何欺骗周晓芸,如何串通一帮领导整王老师。
吴政宏气得浑身发抖,他怒道:“岂有此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学生,真是无法无天了,以为关系硬就可以横行无忌了?”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你也不要气馁,你可以继续跟晓芸往来,而你的老师也不会被免职。”
“真的?”
“那是自然,我有一位老同学在教育部门任职,只要我给他写封信,这事也许就能摆平。”说完,他就吩咐天昊笔墨伺候,由他口授,儿子代写。在信中,他委婉地提到一位在美院任教的朋友,由于受到非议,将被开除。鉴于此人为人正派,品行正直,断不会做出过分的违纪行为,希望老朋友利用职务之便,将此事查清,还其一个公道,在此先行谢过。
写完信,他要求吴天昊立马寄出,同时嘱咐吴天昊,即刻给周晓芸打电话,说出真相,只有这样,才能风起涟漪,那封信也才会发挥应有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