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潜入圣殿
墨岚终于掌握轮回之力后重返了神界，才清醒地意识到圣殿早已经向神界洗脑到把他们丑化到肮脏恶毒的存在。他和乐璃已经失去了先机，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回到神界与主动挑衅的贺守尘对峙，因为神界子民的唾沫就能先将他们淹没，没有人会相信两个事实上已经“叛逃”的人，哪怕他们当初其实是因为被圣殿追杀逼迫而走。
没有人在意“真相”。真相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人们在意的是“真相符合预期”，只要是“愉悦”了他们精神的情节，无论真假都值得信奉。准圣女和不祥之子叛逃？多么高贵的身份，却做出了多么低俗丑恶的事情，故事里还充斥着糜烂的爱欲和诱惑，仿佛他们的爱情是某种不洁但值得茶余饭后八卦的谈资。人们喜欢看到高贵的人以最狼狈的姿态被贬低至尘埃里，这仿佛暗示着那些比他们更优越的人实际上并不比自己好，人们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糟糕。
人之常情。谁都会说这一句话。但是当这种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墨岚在痛心疾首的同时也只感到了心力交瘁。
他没有能力挽回舆论的导向。在圣殿主宰的神界里，且不说墨岚能不能大规模向民众传播当年的真相，圣殿也能轻而易举地平息所有骚动与不安，甚至顺藤摸瓜把他抓走。他不能冒这个险，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圣殿乃至整个神界对抗。
他不可能直接投靠魔域，虽然利用魔域的力量说不定真的可以正面攻打神界直至他们服软，但这一则伤及无辜，二则越抹越黑、让他们在神界更加站不住脚跟。既然此路不通，那边只能另辟蹊径。他不能直接对抗整个圣殿，那么就当从圣殿内部进行瓦解，把贺守尘彻底搞臭，让他被圣殿其他长老孤立。
但这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虽然圣殿内部山头林立，但毕竟存在了那么多年，其中的平衡也不是能够轻易打破的。如果不是什么触及利益或者翻天覆地的事情，能坐上大长老之位的贺守尘绝不会被长老们扳倒。何况以贺守尘的能力，只要他不坐以待毙，很多事情也都是可以被他用利益补偿而轻松化解的。
那就只能闹出翻天覆地的事情。而想要闹出让圣殿都觉得翻天覆地的事情，那就只能从贺守尘和上一任光明圣女陆莲华下手。
墨岚在那一世就细细想过，上一场神魔大战绝对有贺守尘搅动风云，否则他也不会趁着圣殿伤亡惨重而坐上大长老的位置，然而很快转而把曾经立功偷袭魔王的圣女关押软禁，乃至于开始寻找准圣女准圣子，最后把矛头对准被彻底确认为圣女的乐璃，闹得他们不得不开始逃亡之旅，以至于他也来不及问乐璃那一世贺守尘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想要对她。但贺守尘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都闹不清楚。他必须潜入圣殿，一点点去查清楚。
幸亏他当年和乐璃学过模拟光明魔法的窍门，否则就是他这一身黑暗魔力，就绝对无法进入圣殿半步。他在圣殿躲躲藏藏了近一年，观察圣殿的派系和人际，翻阅当年的历史资料，窥探他们的行动计划。滤去无关紧要的信息，将线索整理串联，才算了解了三四分。
贺守尘虽然惦记着乐璃，却似乎并不想对她下杀手。圣殿的通缉令里始终写明了必须活捉乐璃，这让他很是奇怪。乐璃的判断绝不会错，当初贺守尘对她动手时绝对是要伤她性命。可贺守尘却不让别人对乐璃下杀手，说明贺守尘有什么不得不亲自动手的理由。
此外，他发现当初寻找准圣子准圣女的时候，圣殿上下并没有透露出陆莲华的死讯，她的生命玉牌依旧完好无损。可是除了再上一任光明圣子元秋，用自己数十年元寿将光明神的祝福——也就是圣子的魔力，亲手转了出去——最后落在了陆莲华身上，光明神的祝福必须要在上一任圣子或圣女死后才会转移到下一任身上。而在此之前，哪怕是圣殿也无法判断下一任圣子圣女究竟是谁，最多也就是从最优秀的那些光魔法师身上猜测几分，连准圣子准圣女都看不出。可是贺守尘不仅找到了准圣子准圣女，最后甚至认定了乐璃就是新圣女而对他下手，说明他知道光明神的祝福已经被转移，但他依旧不肯放过陆莲华。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陆莲华知道他的阴谋和计划，贺守尘既不敢让她直接死去而使圣殿其他人产生怀疑，也不敢让她离开监视而泄露了自己。而这个软禁陆莲华的地方必定难以想象，甚至未必存在于神界——否则以圣殿对神界的掌控力度，难保不会有不支持贺守尘的人发现那里而暴露了贺守尘的全盘计划。
仅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在圣殿获取的信息实在有限。秦少羽并不在意他，他在神界本来就没有任何人脉和资源。而从愿意帮乐璃的人出发，也只剩下乐璃的师长元秋和乐璃的母亲陆莲华可能出手。他得想办法找到陆莲华的所在，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实现的。眼下更有效果的是从元秋先生那里找到线索。
他相信元秋之所以不惜消耗寿元也要转移光明神的祝福，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此后元秋对贺守尘这个如日中天的大长老也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说不定从一开始元秋就猜到了贺守尘的全盘计划，只是不适合交代予人罢了。但如果他能够主动找上元秋，总能撬开元秋的嘴巴。
但他的确没有想到，当他潜入元秋闭关的所在地时，本应该闭关修行的元秋却安详地坐在蒲团上，仿佛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
也许，并不是等待“他”。
“其实我没有想到会是你，我只是知道总有一个人终于有一天会来。”元秋的微笑和蔼又慈祥，“只是我终究低估了人们趋炎附势的欲念，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圣殿的老家伙们一心想着巴结新一任圣女，巴结贺守尘，到头来居然谁也没有想起来问我，当初我非要把光明神的祝福转送他人，是否是因为光明神的祝福已经变成了一种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