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再见

雷家上下谁都没能想到，哪怕是以雷晓斌的天赋，三年成就大魔导师也是阵惊天下的事情。只有雷晓斌自己知道，三年太漫长了，他本来还想要更快许多。

而父亲依旧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在他支支吾吾的推脱下，雷晓斌终于按捺不住，在得到不知名的情报后夜闯雷家地牢，这才见到了凌雨芷。

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凌雨芷浑身浴血地斜靠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四肢被铁链锁死而瘫软下垂着，头发被血糊住而僵硬地贴在脸上。听见牢笼打开的声音，少女紧闭的眼睛挣扎着睁开，却最终只睁开了一只眼睛。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拉动那粗大的玄铁链条哗啦哗啦地响动。

雷晓斌一时失声，他僵硬地一步步走向女孩，却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才好。

“我不要了。他不是我的。你们谁要都好，我不要了……”似乎是被血痂蒙住了眼睛，凌雨芷没能看见站在面前的究竟是谁，只是用自己虚弱的声音辩解道，“让我回家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

“雨……雨芷？……是我，你看看我，我是雷晓斌。”已经身为大魔导师的雷晓斌在那一刻仿佛又变回了十年前的小男孩，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脆弱，眼泪无法控制地向下掉，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回家……雨芷我们回家啊……”

凌雨芷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雷晓斌背光的身影才勉强映入她的眼中。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却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停地向后躲去，试图脱离雷晓斌身来的双手。

“不……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雷晓斌……”凌雨芷挣扎着说道，“我不会再乱说话了。我已经记住了。雷家少主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肖想的。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待在……”

雷晓斌最后也没敢听完凌雨芷说的话，只能将她拥抱在怀中，堵住她的嘴让她收声。他光光是看到凌雨芷现在的模样就已经心如刀割了，根本没有勇气知道这三年来的凌雨芷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些虐待她的人究竟是怎么对她洗脑的。他只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失去怀里的这个女孩了。

那张丢进卧房的纸条写到——恭喜雷家少主成就大魔导师。雷家地牢里有你想见的人，那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突破“大礼”。

或许，在三年前他离开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他所在乎的东西了吧？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够狠的。为了消磨他的心智，那些人居然暗地里把凌雨芷关在这里，和那些意图爬到他身边的人一起监管凌虐她，让她彻底对自己失望，重新变回原来那个眼中什么都没有的女孩——或许情况比当年还要更糟糕一些，凌雨芷虽然看起来是一个风轻云淡、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的性子，但实际上雷晓斌知道，她和雷家先祖那种看破红尘的心境状态还是有区别的。凌雨芷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对社会还处于懵懂的状态，虽然对生父和贫民窟生活有所阴影，但因为从小就有一个善良的母亲呵护和教育，并且向她灌输着不要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好过自己安逸日子之类的想法，才造成了她这样的性格——只要不在乎，就不会受到伤害。

这才是让雷晓斌最不想面对的痛苦。因为她之所以现在会受伤，是因为自己诱惑她去感知很多本来并不会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东西，是因为自己潜移默化地想要让对方在乎自己。

凌雨芷说过，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属于他自己。

他还以为那只是凌雨芷婉拒的说辞。他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可以完全属于她。

“你要离开雷家？为什么？你不记得三年前就是因为……”

雷晓斌不耐地打断父亲的话：“就是因为记得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我才必须离开雷家。”

父亲心虚地沉默。

“我已经是大魔导师了，有能力对付大多数敌人。哪怕有我对付不了的敌人，我不可能永远躲在雷家。你当了那么多年家主，很多东西还都是你教我的，你会看不出来雷家内部的争斗比某些外部的敌人更加危险吗？”雷晓斌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这次离开前最后一次说服父亲了，所以显得格外耐心，“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母亲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可怜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到现在连替她报仇都做不到……”

“臭小子你住口！”

雷晓斌嗤笑了一声：“怎么，还怕人说啊。早干些什么去了？实际上你到底有多爱她，又或者又多爱我，我们俩之间都心里有数，何必在这里装蒜？我可不管你将来会不会复仇，反正我是不可能重蹈覆辙的。你放心好了，离开雷家又不是脱离雷家，雷家遇到什么问题我自然还是会回来的。我会说服其他长老，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怕巴不得我赶紧离开雷家才对。我只需要你不反对。”

家主最后还是妥协了，雷晓斌带着精神尚十分不稳定的凌雨芷连夜离开了雷家。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谈话，也是雷晓斌在雷家的最后一个夜晚。

数月之后，在福禄山脉闯荡的雷晓斌收到了一则震撼整个大陆的消息——

疑似有魔化法神现世于雷家族地，雷家百余口人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