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法离开
“对不起，璃儿。是我骗了你。
“我……不能和你一起前往魔域了。”
虽然灰色地带十分狭窄，但此处并不属于神界和魔域任何一个的领地范围，因此站在此处并不安全，甚至因为已经离开了神界，此时的少年更是坐实了“背叛神界”的罪名。
但是他虚弱地站在原地，温柔地微笑着，神情中有无奈，更有留恋。
而在乐璃闯入魔域的一瞬间，魔域的结界忽然闪烁流窜起紫红色的光芒，仿佛加固了整个结界一般，既无法闯入，乐璃也无法离开。
“果然啊……璃儿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和他们也是不一样的。”少年望着奋力拍打结界的乐璃，听着她哭喊和质问，声音微弱而清晰，“自圣女莲华上任后，每个神界出生的孩子，都会被圣殿种下一枚光明神的种子。这颗种子是神界对每一个孩童的祝福，也是对他们的禁锢。因为只要体内还带着这枚种子，背叛神界而离开神界的人，就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一语未罢，少年的心窍处忽然闪一团金色的火焰。火焰从一个拳头大小迅速蔓延到全身，并不灼烧衣物，却依旧愈烧愈旺，甚至发出了燃烧的爆裂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没有那枚种子，但我很高兴你没有。”少年对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并无丝毫动摇，甚至低下头伸出手去，将火焰引到自己的手心中，“圣火会引来魔域中人的警戒，如果我也一起前往魔域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抓我们。但如果是只有璃儿一个人的话，只要你逃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事……”
“阿蓝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在一起的！哪怕是背叛神界，背叛光明神，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在一起的！”
少年不肯抬头，仿佛不敢去面对少女声泪俱下的质问和责难。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沉重：
“璃儿，我是无法离开、无法背叛光明神的。我的父母是圣殿长老，是在神魔大战中牺牲的；我所学到的一切，也都是光明神留下的法术；我所能经历的这段美好的时光，也是在光明神的庇佑下才能得到的；而我的爱人……她是光明神选中的圣女，她现在为了我抛弃了自己的一切。我又怎么会背叛她呢。
“我愿意接受她给予我的一切惩罚。而我只是想告诉她——她选中的这个女孩没有犯过任何错，她的灵魂与神明一样纯洁；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在背叛神明，只是想保住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她所做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我的女孩值得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光明。感谢她让我们相遇，让我有机会爱上她，这样便足够了。我在很早以前就在等待这个光明神给我的结局，这个结局是最好的……
“璃儿，我爱你。”
当火光冲破神界的结界、照亮少年背后的天空，少年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想把眼前的这个人牢牢地记在心里，仿佛这样就可以带着有她记忆重新轮回到下一世。
背着光的视野中看不清少年的面孔，但他的眼睛却折射出深邃的光，如万丈深渊，又像星辰大海，好似要夺走她所有的灵魂。
This Life
这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只是在顷刻涌入乐璃的脑海。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是分秒之间。而眼前的火光和“记忆”中最后的画面相互交叠，让乐璃一时间分不清发生在眼前的究竟是那一段情节。
身后的人忽然颤抖了一下，整个身子俯靠在她的肩膀上，手间的力度也减少了许多，剧烈的咳嗽声将她拉回神。而乐璃挣扎着侧过头去看他，少年的脑袋就倚在她的脖颈旁，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侧颜，却无法挡住他咳出的黑血在破旧的斗篷山留下的斑驳血迹。
记忆中少女撕心裂肺的痛苦在那一刻仿佛也一同交叠进了现实，巨大的悲伤将她淹没。她好像听见了那个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是记忆中的少年第一次那样直白地对她说“我爱你”，却是在这样一刻，这样即将永远失去他的一刻。
“不……不要！”
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随着少女的声音，脑内仿佛有一道枷锁终于绷断了，又仿佛是不知名的力量冲破了幻阵。
幻阵骤然破碎。
血色的天地和涌动的黑色能量都在瞬间如玻璃碎片般四散开来，只剩下血黑色的碎片些许掉落在地上。视野中的黑暗渐渐退去，现实的高楼大厦从混沌中恢复了原本的色彩。乐璃依然站在那个十字路口，而此刻的红路灯已经熄灭，而周遭一片混乱，不远处一辆烧得焦黑的货车依旧烈焰熊熊，汽油流淌的地面也蔓延出一道道火线，爆炸声、喧闹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那里！那里还有人！”似乎有人指着乐璃喊叫着。而她终于挣开身后的那个人，想要转身看他。少年却一把将她推开，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乐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少年的身形忽然开始一点点雾化，黑色的雾气不定地在空中飘荡。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扼住少年的手腕，不知道是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还是想抓住他不让离开。
“阿蓝别走……”
乐璃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这句话完全没有经过自己的大脑，却又如此顺其自然地就应该这样叫他。而少年似乎十分诧异，猛地一抬头，一只漆黑如墨的瞳眸从刘海中露了出来，却又很快低下头去，仿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
这个动作一闪即逝，但乐璃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情波动。她将手握得更紧，大脑却渐渐空白起来，那些血黑色的碎片仿佛残留在她的脑海中，刺痛着她的神经。乐璃眼前一黑，终于还是向前倒去。
记忆的最后，那个少年最后还是没有离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她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乐璃在那一刻想要微笑，却又更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