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蓝，我们逃吧
“贺守尘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居然用这种办法对付我！他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
少年站在乐璃身侧，仰望着天空，表情似乎并无波动：“没什么的，璃儿。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论我有没有背叛神界，他们都不可能放过我。只不过原本不会那么快而已。非我族类啊……我的父母明明都是圣殿供奉的长老，为什么我就变成了神界的异类呢……”少年的语气有些感叹，但并没有多少悲伤，仿佛这样的事实他早已明白，连抱怨都懒得，“他无非是想逼你主动回去而已。只要你回去了，就没事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我真的回去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乐璃一把抓住少年的肩膀，逼着他看向自己——只不过不知是什么缘故，就像通缉令里也不曾听清少年的名字一样，哪怕直视着少年，乐璃也无法看清楚他的脸，“而且我回去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肯定会以我被魔域法术迷惑的理由对我进行‘洗礼’，那种情况下还不是任他宰割？”
“他暂时不会伤害你。”少年却依旧平静，“毕竟这次动作闹得那么大，如果你回到圣殿之后忽然莫名其妙地销声匿迹了，神界也会有很多人产生怀疑的。尤其是你只要表现得足够正常，他们甚至会怀疑贺守尘是不是暗中对你有什么针对性的计划，他在神界也树敌不少，他的敌人为了破坏他的图谋，也会保障你的安全……”
“那你呢？！他们不会放过你。你要怎么办？”乐璃紧蹙眉头，清晰地把不满表现在脸上，“我……我不想你死。而且还是因为我……”
“我？他们本来就不会放过我。和你没有关系……”少年似乎感觉到乐璃对这个答案的不满，抿了抿嘴，改口道，“既然他们说我投靠了魔王，那我就真的去找墨疏涯好了。墨疏涯确实来找过我，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答应他离开神界而已。如果我现在投奔魔域，我想他会很欢迎我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会活下来的。我现在更担心你。如果贺守尘把叛徒的身份也扣在你身上，我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乐璃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手也离开了少年的肩膀：“虽然原本希望你不要加入魔域的……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站在神界这一边了。就算你加入魔域，我们也不会成为敌人了。有这条后路，我确实放心许多。魔域……对啊，我也可以逃去魔域啊！贺守尘不是说你要把我拐去魔域吗？那就一起走啊！”
少年听到这番话，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璃儿……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就算你真的不想呆在神界，魔域也不可能接纳神界的人啊，更何况你还是准圣女……”
“我可没有开玩笑。”乐璃一本正经地说道，右手摩挲这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后续问题，“我有能力伪装成魔域中人在魔域生存下去。而且如果真的非要说‘非我族类’的话……说不定我更接近魔域中人也说不定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刻乐璃的神情忽然显露出一瞬间的落寞。
“阿蓝，我们逃吧。”
在少年犹豫之际，乐璃忽然这样对他说。
这是记忆里唯一一次，出现少年的名字。哪怕只是昵称，根本不足让乐璃知道他究竟是谁。但她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让她感到安心，乃至一丝悸动。
“什么？”
“我们逃吧，一起逃到魔域去。”乐璃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和坚定，“不投奔魔王也可以。只是去找一个能够让我们活下去的地方。一起……活下去的地方。”
为什么在一起那么难，活下去也那么难呢。那样无奈的感情充斥着整个回忆。明明只是最朴素最简单的愿望啊。
“我想要和阿蓝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可以。所以，可以让我跟你一起走吗？”
少年也同样望着少女的眼睛，最后同样坚定地伸出手：“好啊。那就跟我私奔吧。”
“什么叫私奔啊？！”
“不是一样的吗？”
“我之前可没有婚约啊。我的婚事也不需要长辈做主好不好！”
“这样偷偷跑掉也没什么区别啦……”
“区别很大好不好！”
而这段危难来临前温馨回忆最终便定格在这个画面里，而后画面在漫长而险象环生的逃亡中一闪而过，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燃烧得只剩枯藤和焦黑破碎的花瓣的那片玫瑰花海。乐璃转过头去，天空低沉而被火光烧得通红，漫天的火焰向他们涌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两个人都身形狼狈地向前奔跑，而神魔两域的分界屏障已近在眼前。
“快到了！阿蓝！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到了魔域，我们就安全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少女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哭腔。她的身上手上沾满了鲜血，在白色衣裙的衬托下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恐怖。但这些血实际上全都来自自己背后的那个黑衣少年。
少年虚弱地依靠在乐璃背上，鲜血仍然簌簌地从脖颈上一道巨大的伤口流淌而下，仿佛完全没有尽头。只不过因为他穿的一直都是黑色的衣服，反而并不显得那么让人害怕。
他咬着牙跟上乐璃的步伐，右手死死地抓住少女的手：
“我知道。不要怕，乐璃。我们快到了。”
少女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那道伤口深而入骨，几乎就快砍在了他的颈动脉上。而如果当初不是他挡住了贺守尘的那一道攻击，现在倒在地上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然而哪怕是这个时候，少年还是在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只要穿过那道屏障，穿过神魔两域中间的灰色边缘，他们基本上就安全了。神界的人哪怕再强大，也要考虑攻击他们所可能引发的两域交战——距离上一次大战才过去数十年，两域之人都需要休养生息，贸然开战显然是不合适的——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
天空中飞来的火焰无论是光芒还是声音都极度刺激逃亡者的神经，仿佛随时准备冲破两人的心理防线。而乐璃和少年只是在身后勉力支起一道魔法屏障，头也不敢回地继续向前。
因为哪怕是下定决心要离开神界，并且不惜任何代价，可他们现在所做的也真真切切地是在与整个神界为敌。无论是乐璃，还是那个少年，都不允许自己因为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而使自己产生一丝动摇。
当神界边缘的结界光膜从两人身上退过，那道窄窄的灰色地带离魔域的结界仅有一步之遥。乐璃支撑着少年穿过魔域结界的那一刹那，少年却忽然奋力一推，将她推进了魔域结界。
“对不起，璃儿。是我骗了你。
“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神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