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nvy
“人生，即棋局。神明执黑我执白。众生，即棋子。人人为劫应难求。”阴暗的大殿里，昏暗的烛火微晃，坐在大殿深处宝座上的的男人对着虚空自言自语，声音却在这大殿中回荡难息，“继承者，你到底要在黑暗和光明的分界里徘徊多久，在轮回之苦中挣扎多久？有什么可犹豫？有什么可选择？难道神界给你的失望和我给你的压迫还不够多吗？没关系……来日方长，你会明白的……我们才是一路人。”
穿堂中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女子的身影便出现在宝座无人的空地前。那人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以表敬意：“大人。属下回来了。”
那男人并未抬头看她一样，而是低头把玩着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Envy*？没想到你倒是第一个醒来了。欢迎回到这里。”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对他似有若无的散漫语气表示不满。男子许久没有言语，她也只得沉默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等待对方的命令。
“好吧，只有你一个便只有你一个。时间快要到了，Gluttony贪图这最后的时光也不足为奇。”男子似乎放弃了等待，眼神轻慢地扫过Envy，“我记得这一世的世界只有普通人存在，这么说那个小姑娘也不会使用魔力了？这种情况下你一个人也不会失手了吧？”
“是，大人。”韩薇薇的脸终于被烛光照亮了一角。她的表情上似有兴奋，仿佛对自己即将杀掉乐璃感到无比的欣喜。
那男子却不管韩薇薇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可有可无地嘱咐道：“我赐予你力量可不是让你挥霍来报私仇的。那个小姑娘死没死我不管，设一个精妙些的局，让他们彻底放弃才好。否则只要轮回之门尚在，那小姑娘死一次，轮回之门就带他们换一世，这样没完没了的，可不是我的初衷。咳，也是，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的，毕竟你的愿望比我还要迫切呢。”
“谨遵大人命令。”韩薇薇的身子伏得更低，她的确对这位大人感到恐惧，但现在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人，有这位大人作为自己的靠山，她相信这一次绝对能让那些通过轮回之门转世的蝼蚁们死心。
包括叶子武。只要叶子武死了对乐璃的心，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来的。
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滚吧。这段时间不必来找我了。”
韩薇薇低头再次表示敬意，随后起身，倒退着退出了大殿，消失在一片漆黑中。
“女人在感情上本来就有天生弱势，更容易沉溺于感情，也跟容易被蒙蔽被欺骗。只不过这狠起来，也不是一般男人能比得过的。Envy，嫉妒。女人的嫉妒心可真可怕啊……当初招惹上这么一个‘朋友’，嗤——小姑娘点子可真够背的。不过倒是给我提供了不少便利，毕竟这样一把刀，用了那么多年依旧锋利顺手，也是难得。”男人顺手将空酒杯掷在地上，玻璃杯立刻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很快……很快就能凑齐了。”
他微微合眼，左手撑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颚，整个人的重心也随之偏移，身体向左倾斜而稳稳地靠在椅背上，一副闲适安详的模样，仿佛陷入睡眠。
烛光婆娑，柱影晃动，大殿中的时间仿佛在某一个时刻来回反复，虽然流动，但只是重复某个过程，从未改变。
终于到了公演当天，大清早乐璃已经梳妆完毕，嘴里叼着面包，风风火火地跨上自行车就往学校赶去。
在等待第三个红绿灯时她终于吃完了整个面包，忍不住骂道：“怎么回事儿呢这是，每个路口都碰上绿灯刚过，开什么玩笑呢。”眼见面前的红灯尚余下一分多钟，她有哼唧哼唧地从兜里掏出一小袋酸奶，撕开口子开始吮吸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乐璃将喝光的酸奶袋子扔在自行车篮子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一眼红绿灯的倒计时。
不对劲。
虽然LED上的倒计时仍在跃动，但她手机上的时间却仍然停留在离开家门时的八点二十分。今天等了三个红绿灯，哪怕她骑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分钟还没有过完。
红绿灯的倒计时终于闪烁到了最后三秒，乐璃却跳下了自行车，勾脚踩下侧边撑，绷紧了神经盯着交通灯的LED屏。
3。2。1。
0。
LED板上的数字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忽然显示为0的字样。刺眼的红色仿佛营造出一股不安的气氛。身旁有人犹豫着开始窃窃私语，而身后已经有不耐烦的喇叭声魔音灌耳般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坏了？……不，不对。是幻觉。”
在一片喧闹的混乱中，乐璃却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甚至双手放开了车把向后看去。身后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对她大喊：“喂！死小鬼！没看见是灯坏了吗？开走啊！别挡在道儿上！没看见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吗？”
乐璃没有应话。
“操你妈你是聋了吗？！还有你，你！你们倒是走啊？！堵在这里装什么守法公民，我呸！”
身边的人们发现炮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回头开始骂了起来，甚至有人跳下车准备“理论”一番。乐璃却低着头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刚才那个人的叫骂，也没有听见身旁人们的回击。
“这是……哪里？”
万分熟悉的街景，没有任何违和感的陌生人，充满人气的喧哗，停滞的时间，还有红绿灯上永远不会显示的“0”。一切组合在一起，却让乐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里绝不是真实的世界。虽然无凭无据，甚至异想天开，但乐璃的潜意识里是这样真真切切地觉察的。她忽然猛地一转身，眼睛与那个红色的“0”仿佛对视，而世界便在那个节点忽然变得安静而诡异，天空也变得阴沉，没有太阳，只有扭曲的曲线在空气中闪烁游动。
【她不是被这个世界压制了吗？怎么会看出来？】
站在阵中上的人正是韩薇薇。她蹙了蹙眉头，有些疑惑，但随即不做多想。
【无所谓，看出来了又如何？虽然不能一直停留在阵眼上，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高阶的幻境结界，一个没有魔力的人……根本不可能逃出去。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百倍，还有当年你遇到过的所有敌人……乃至战友。等他们发现你的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呢？
【更何况，就算你真的有本事离开幻境，那个时候的你，还能确定这世界上有谁是可以相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