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忆往事不堪回首 记昔年罪孽深重
永宁寺在数百年前，还是皇家寺院。当时信佛之风比现在更甚，善男信女的香火钱，皇家的财政扶持，永宁寺中积累的财富实在是天文数字。
这一百多年，洛阳城凭什么和周边的城池打仗？凭什么连拥有八百里秦川富庶之地的长安都要畏惧它三分？有人说是因为洛阳萧家得到了一部分永宁寺存留下的财富，而萧家打仗花费的钱财，和真正的永宁寺地宫的财富比起来，可真的直是冰山一角。
所有人都知道永宁寺地宫就修建在永宁寺底下，但是真正知道永宁寺地宫入口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永宁寺方丈。假如一个人成为了永宁寺的方丈，我想就是用长安城主或是琅琊城主的地位和他交换，他都不可能同意。
洛阳萧家几百年来费尽心血的想霸占永宁寺，逼迫方丈说出地宫下落。但是由于佛教徒风气太盛，就连萧不名这样的一代枭雄都不敢犯众怒。
永宁寺地宫中除了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几百年前就失传的神秘天竺武功和医术。习武者，哪怕资质再愚钝，只要拿上天竺武功苦苦连上十年，便可以名动一方，再练十年，便能独步于天下。行医者，哪怕是医死人的庸医，只要拿上天竺医术精心研读十年，便可以成为悬壶济世的神医，再学十年，甚至让病人可以起死回生。这些不是传说，而是铁打的事实。
但是，天竺武功和医术却远远不如一具在地宫下沉睡了四百年的鬼面。
地宫原本是天选之人才能开启的，今天却是被一个贼人发现的。
杨千山迅速走到千佛殿入口，门外的二十个守卫依然丝毫没有察觉。他将【昏梦迷沉气】的瓶口打开，无色无味的迷药很快被守卫僧人吸入肺中僧人只觉得头脑昏沉，就再也没了知觉。有些僧人看着同伴倒下，似乎察觉了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玄风在暗处远远看到僧人一个个接连倒下，就知道是杨千山下的手。于是向千佛殿口走来。杨千山此时取下了面具，解除了隐身，他看着二十个昏倒的僧人，对玄风道：“我们得把他们摆放成睡着的样子，不能引起巡逻卫队的注意。”
于是两人动手，不到一盏茶功夫，原本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僧人被较为自然的摆坐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偷懒的僧人，守夜时趁着没人打盹。
杨千山和玄风一同被眼前的滑稽景象逗笑了。不过两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行动。
看着杨千山再度进入千佛殿，玄风疑惑的问：“杨老，里面有什么东西，你刚才不是都检查过了吗？”
杨千山示意玄风不要说话，只跟着他往千佛殿里走就是。玄风察觉到了一丝不详，于是将剑匣揣在怀中，以防不测时可以随时拔剑。
这一切自然被杨千山看在眼里。杨千山转过身，眼神中透出无限的回忆，对玄风道：“徐公子，你是徐惊澜大侠的儿子，我有一些秘密，我只能在这种绝对没有外人的地方告诉你。”
这话让玄风始料未及。秘密？什么秘密？父亲所调查的真相或者是永宁寺的地宫所在？这些和眼前这个老头有什么干系？
“杨老，您说吧。”玄风强行压制住内心强烈的好奇，让杨千山自己叙述一切的始末。
杨千山望着玄风纯真略带病态的脸庞，牙齿死死咬着嘴唇，眼角的皱纹因为纠结扭成了一团，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半天才道：“徐公子，我接下来的话，实在过于离奇，不过句句都是实话，信不信由您。我以我杨家祖坟为誓，皇天后土，句句真言！”
玄风被杨千山突然的郑重其事弄的一头雾水。正当他错愕时，杨千山忽然跪倒在他脚下！
“杨老，您这是干什么？”玄风赶忙扶杨千山起身，但杨千山硬是跪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无论玄风怎么搀扶，询问，他都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一炷香过后，杨千山才缓缓起身郑重对玄风道：“徐公子，我其实应该叫你一声恩公公子的！”
“这又从何谈起？”玄风听到这句话，不由想起当日尚武场中赵清寒对自己话，可是赵清寒少年被自己父亲所救，叫恩公公子理所当然。杨千山比自己父亲年龄都大，这声恩公公子从何谈起？
“徐公子你也知道，我在年轻时是个江洋大盗。”杨千山努力的思索着往事。玄风点了点头，杨千山继续道：“那时我仗着自己潜行武功高绝，偷窃成性，几乎每晚，都要去一处大户人家，偷去最为珍贵的财物。我大约在二十三年前，听说了这样一则消息。永宁寺有一座地宫，地宫中藏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武功，医术。而最让我心痒的，是一具鬼面。”玄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永宁寺地宫位置绝密，整个天下只有永宁寺方丈一人知道。永宁寺方丈在传位之时，老方丈才会将那永宁寺地宫的地点以及开启的方法告诉下一任方丈。由于开启方法复杂，永宁寺又太大，有一任方丈变把地宫地点和开启方法画入了一副地图之中。”杨千山回忆道。
“地图？竟然还有地图？”玄风惊诧的道。
“没错，在二十三年前，我也听说了有地图存在。找到了地图，也就找到了地宫。但是如此重要的物品，必定放在最接近方丈的地方。我当时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着凭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行术，什么东西我偷不出来？”
“于是，我在那年夏天，假装自己是战争流民，来到了洛阳。那时萧不名还年轻，萧易水更是名扬天下。我费尽周折潜入了永宁寺，在如同今晚的夜里，我准备行窃方丈室。”
“我设机关先在方丈室外引起了老方丈的注意，那时的方丈还不是现在的空凡大师，而是空凡大师的师叔明轩大师。明轩大师被我的机关吸引走出了方丈室，我趁机带上面具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行进去。我一时半会自然没有找到地图，眼看明轩大师就要回来，我只能一直保持隐身，等待机会，”
“那夜天气很热，明轩大师脱掉上衣仰面而睡。我则是小心翼翼在方丈室搜寻着。可一番仔细查看，根本没有蛛丝马迹。我甚至连衣服的内衬都找了一遍，只差没有把方丈室翻了个底朝天。”
“由于鬼面消耗了我的大量内力，我越翻看越急躁，手忙脚乱之中出了差错。我的手臂撞上了柜子，发出了咚的一声，那一声在静夜里就像打雷一样，明轩大师立刻就醒来了，他走在屋里查看，但是由于我隐身无人可以察觉，他最终还是回床睡觉了。”
“我本已经认为那地图可能在他床铺里，准备先离开，白天再来找。但是，当明轩大师转身准备继续睡觉的那一刻，我在他的背上，看到了青黑色的图案。”
“那正是，永宁寺地图，以刺青，铭刻在他的后背上！”杨千山激动的说。他稳了稳语调，声音还是因为情感的爆发而颤抖道：“那一刻，我起了杀心。罪孽啊，罪孽！”
玄风已经隐隐能感受到杨千山当年犯下了什么罪行。那种想法，那个画面，深深扎进玄风的内心，令他不寒而栗。
“于是你趁明轩大师睡着，一刀割了他的喉咙，并且剥了他背上的皮！”玄风已经猜中了事实。
“徐公子，你不要再说了！罪孽啊！罪孽啊！我这二十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梦到明轩大师来找我索命，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脖子和背上的伤疤。他疯了一般的扑在我的脚下，抽搐似的流泪挣扎，嘴里不停的呐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或者是竭力地啃食着我的后背，怪叫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我夜夜都在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他会从我能力钻出来，抓我去地府索命…………”杨千山此刻内心被忏悔占据，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玄风看着眼前这哭泣的老人，心理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愤恨。他只是觉得，杨千山一生做恶太多，尤其是杀了明轩大师这事，更是加重了他的罪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财富的喜爱，本是所有人的本性。财富会令人美丽，财富更会让人丑恶。
但是玄风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忏悔悲痛的老人，人格竟然被财富扭曲成了这番模样！
玄风只是默默看着杨千山流泪，他的心中隐现出八个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