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夜杀机

玄夜如兽，饿噬天地。荒风似刀，彻骨伤人。

幽州城北郊的老林中，只有冷风激叶的怒号声。就着皎月，望见十几骑人马沿着林中一条马道，踏尘奔来。再细看，其领头的是位中年男人，一袭黑衣，面带微须，鹰目狼眸。他身后紧跟着十六个彪形汉子，个个身披重甲，腰挂刀剑，背束硬弓，胯乘良驹。

这十七人一言不发，只是都双眸似电，默默在林子中找寻着猎物。忽看得那中年人扬缰勒马，举了个手势，身后十六人皆是在眨眼间停下，屏息凝神，望着那中年人。

中年人俯下身子瞧了瞧泥土，土中隐隐约约现出几点红斑。中年人右掌一抚，泥土被翻开，一大滩血赫然在目，血迹一路蔓延到林子的灌木丛中。

中年人挥掌凭空打向灌木，掌风激得枝叶瘫散，叶下现出三具尚在淌血的尸体。其脖颈上都赫然露着两寸余长的贯穿伤。尸体脸色惨极，嘴角微笑，眼眸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惊骇。

中年人站起，低声道：“罗昂，这是多少具了？”

骑队中有一刀疤脸恭敬地回应道：“禀尹将军，算上这三个，已整整三十具了。”

中年人抚摸胡须道：“你能否看出这些尸体有什么特殊之处？”

罗昂道：“他们都是被一剑穿喉而死，脸上犹带着诡异的笑容。可怕……实在可怕！”

中年人问道：“怎么，你怕了吗？“

罗昂朗然道：“禀将军，纵使下一刻身首异处，我又有何惧！只是对手剑术至斯，我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中年人冷笑道：“哼！你再说说，这对手又是谁呢？”

罗昂吸了一口凉气道：“普天之下，有如此剑法之人，唯徐惊澜和萧易水而已。但据探子禀报，萧易水还远在洛阳，那么这些人定是徐惊澜所杀。”

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不错，一剑封喉，的确是徐惊澜的作风。尸体刚死，血液仍流。看来徐惊澜那厮尚未逃远，我们动作快些，尚能跟上。追！”

追字余音未消，中年人已经翻身跃到马上，腿夹马腹，听得一声马嘶，寒鸦乍起，人与马已奔出二十步开外。其后十六骑紧逐其影。

这中年人姓尹名焕雷，身为幽州总府的骠骑将军，掌管幽州府十六万兵马。燕赵之地长久以来有胡服骑射之习惯，尹焕雷身后的十六位大汉便是从十六万兵马中万里挑一选得的精锐，时称燕云十六虎。刀疤脸罗昂更是这十六人中的佼佼者，统领这支虎狼骑兵，常伴于尹焕雷左右。

尹焕雷和燕云十六虎的身份地位，都已位极人臣。他们何必在这北国的寒夜冒冷寻人？

燕云十六虎无惧任何人，他们所过之处，只会留下尸体与血。在他们心中，唯有骄傲和胜利。

可今夜，他们却害怕了。

更离奇的是，令他们害怕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个仅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徐惊澜！

而徐惊澜此时，正在燕云十六虎前方八九里处杀戒大开！

马道上，二十余个身披铠甲的兵士，半屈身子，持矛握刀，口中沉重地呼出些热气，将两个青年人团团围住，却又不敢上前。这两个青年，一个持着把青色长剑，脸上如僵尸般毫无表情。一个握着把赤色长刀，背上负者个檀木长匣，一脸严峻。两个人浑身是血，犹如阿鼻地狱中的魔神般透露着杀气。

兵士长咽了口唾沫，声颤道：“徐……徐大侠，欧阳少城主，您两位还是随属下回幽州城吧。尹将军有令，只要您俩回去，一切事情既往不咎。”

手持青色长剑的青年沉声道：“我今夜已杀了许多人，你切莫逼我再杀你。”

兵士长以几乎是哀求的口吻道：“徐大侠，属下自知武功远不如您，但尹将军已经下了死令。属下若带不回您，纵使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况且燕云十六虎就要杀来了，您就是杀了我，也逃不了的。军令如山，得……”

兵士巷本想说出“得罪了”，只是他刚说出“得”字后，咽喉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因他的咽喉已经被那柄青色长剑洞穿！

确切的说，那不是一把剑，它只是段随手折下的三尺青竹。但就是这段青竹，在徐惊澜手中，俨然如同阎王爷掌控生死的判官笔。

徐惊澜的身影穿梭于兵士之中，手中的青竹极快的闪动。皎月照下青竹闪出碧色的光华。这光华虽美，却也伴随着生命的陨落。每一道光华过后，必然听到一声闷哼，必然有一具面色诡异的尸体就着一股从喉咙中喷溅而出的鲜血永远地瘫倒在马道上。

徐惊澜迈了九步，转了九次身，抖了九次手腕，青竹也随之闪动了九次光华。九个全副武装的幽州兵士也便看到了各自喉咙中喷出的九股鲜血。鲜血染红了马道，似在黄土中绽放了九朵绮丽的花。徐惊澜和那负匣青年就冷冷地站在九朵血花之上，漠视着其余的兵士。

青竹上的鲜血仍在滴滴落下，九具尸体淌出的血仍存留着热气。

“走吧，我已无意屠戮无辜。”徐惊澜冷冷道。

“燕云十六虎已快来了，谁也逃不了了！”不知是哪个兵士颤声叫到。

随后，这些兵士仿佛成了被人操控的傀儡，内心淡漠了生死。他们愈发地握紧武器，倾尽全力向徐惊澜冲杀过来。

无奈……世间又少了几个个正值青年的儿郎，又多了十几朵绮丽的血花。但这些花儿，本不必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