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久病床前有孝女
成民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自己大哥的儿子，却没想到在岳母家的后院再次遇见了他，两个人就这样误打误撞的遇见了。成民确定是侄子的面孔，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正在闲聊的三个年轻人中间，微笑着打招呼，可侄子却装作一副不认识的表情把头扭向一边，本来一脸微笑的成民瞬间收住笑容。其实不光是成民，换谁心里都不舒服，我不计前嫌与你打招呼，你却还是不理我。成民气急败坏的在小卖部买了瓶啤酒，一副想要冲上去打一架的神情。
此时的小森正坐在姥姥的床上玩儿，突然从窗户里看见父亲反手拿着啤酒瓶，气冲冲的奔向院中的凉亭，可那时大哥的儿子早就走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成民才更下定决心，誓死不与大哥家联系。其实大哥也从来没主动联系过成民一家，毕竟是同父异母所生，比起血亲，关系要淡薄很多。不过胜梅对大嫂的印象一直不错，尤其是在刚成家时，大嫂说的那些话，还萦绕在她耳边，现在所有事情都被她说中了，而胜梅已经无法只身而退……
说了这么多，有人会问：难道胜梅不会离婚吗？她不是不选择离婚，而是考虑了各个方面后，觉得离婚会造成这个家庭、甚至对孩子更大程度的伤害，多少单亲家庭的孩子，被扣上一顶无形的帽子，而受到同学的歧视，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以前的争吵中，胜梅被逼的多次说想要自杀，都被邻居们拦下来了，一旁的丈夫也撕心裂肺的大吼着：“小梅！你下来！你跳什么楼啊！‘派所儿’在这呢！你怕什么！”而胜梅也曾提到过离婚，不过只是她嘴上随便说说而已，目的只是吓一吓在场的婆婆，她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庭和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忍这么久……但婆婆那种经历大风大浪的女人，是不会被这种吓唬击退的，她只会吸收别人的恐惧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那时，胜梅半哭着问自己的儿子：“离婚后你跟着妈不？！”可小森大哭着喊道：“我谁也不跟！”本以为儿子应该会顺着自己的意思，没想到却听到了另类的答案。邻居在一旁半嘲笑式的说：“唉……这孩子说谁也不跟……”胜梅叹着气伤心的问：“那你不跟妈妈在一起吗……”
“直到现在，我都完全记得当时我妈脸上的表情，和邻居那种丑陋的嘴脸，我不清楚她们到底在笑什么，也许觉得我们家几乎天天打架可笑？”小森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说：“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说谁也不跟，可能就是比较痛恨这个家庭……”
胜梅母亲的眼病，导致她常年卧床，下身的行动越来越迟缓，以至于最后彻底瘫痪在床。那时小森还在上小学，胜梅一边照料母亲，一边工作。公司的领导也给了胜梅很多照顾，知道她家中情况特殊，有个有病的姐姐和瘫痪的母亲，婆婆对她又不好，所以胜梅偶尔请假回家，领导都毫不犹豫的准许了。怕她有所顾虑，领导甚至对她许下承诺：“你安心照顾家，这里的职位给你留着。”不仅如此，领导还亲自带着她，到卖场中挑选日用品，算是对胜梅母亲家的一点点心意，看胜梅不好意思拿贵的东西，又亲自帮她选了很多应用之物。
胜梅母亲正好在那年得了一种叫“蛇盘疮”的疾病，那时家庭比较困难，没有闲钱去医院，胜梅四处打听治疗蛇盘疮的方法，跑了无数的冤枉路，终于把母亲的蛇盘疮治好。而后又开始了照顾母亲的生活。
为了能照顾好母亲，胜梅也日夜坚守在母亲家，有时还带着儿子小森在母亲家住。尽管母亲吃喝排便都在床上，但胜梅还是毫无怨言的照顾母亲，为她换尿布、接屎接尿。
有次母亲大便失禁，把大便排在了床单上，胜梅一边堵着鼻孔，一边收拾已经糟糕不堪的床单。母亲在床上说：“床单扔了吧！”胜梅回答：“不能不要，这个洗洗还能用！”
母亲的心像被用力拉了一下似的，她感慨的说：“妈死了吧！别让妈活着了，活着连累你们！”胜梅制止着母亲说：“妈你胡说什么呢！就是因为你活着我们才有奔头儿的！”胜梅不会表达什么，但母亲已经热泪盈眶，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说：“我就得我小姑娘济了，你也不嫌妈赃，一直照顾妈，连家都不顾了……”
小森说：“有次我亲眼看见姥姥便在床上，我妈兜着尿布，把污秽用纸弄下去，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就看见她在洗昨晚的那块尿布……其实我都不敢保证，以后的我，会这样不嫌弃自己的母亲……我真的很佩服我妈，她用自己的行动，教会了我要怎么做！”
母亲瘫痪的身体，因为一家人的照顾逐渐好转，胜梅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两千零五年，胜梅的二小姑子成林去世，那天晚上本来应该当班的丈夫，在单位接到电话，就急忙请假返回家里，在回到家进屋之前还特意敲了敲门，正在屋里听收音机的胜梅和儿子显然大吃一惊。当听到成林去世的消息后，更是错愕的不敢相信。
成林身体一直不太好，而且有严重的心脏病，刚过四十岁的她上楼都要喘很久，尽管知道二小姑子身体不好，但胜梅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还是吃惊，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婆婆这么晚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我想起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人间地狱无老少”。
“我二姑人很不错的，总带着一些吃喝来看我奶，也从来不搀和我们家的事，二姑还跟我奶说‘这些东西你和我哥我嫂子他们吃吧！我嫂子会做菜，让她给你做了。’但这些东西我那个老姑吭都没吭一声，全被她拿走了……当时我还想，怎么死的不是我老姑，而是我二姑呢！唉……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小森说。
在出殡当天，胜梅夫妻也在场，胜梅看见成林年幼的孩子，顿时触景生情，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她是心疼这个孩子，看到他傻傻的望着前方，眼神里流露出空洞的神情，胜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鼻子把脸扭向一边。
此时成华看见嫂子的状态，嘲讽着和旁边的邻居说：“你快看我嫂子装的！”胜梅听到后更是委屈的不敢转过头来，她害怕别人看见她流泪的样子。成民也听到了妹妹说的话，他走到妹妹面前说：“小华你把嘴闭上！你哥我现在还活着呢！你在这种场合说你嫂子像话吗？！”妹妹仍然笑着，笑的很诡异，表情里隐藏着什么你永远都猜不到，就像她的情绪一样……
好不容易恢复了心情，却被另一件事彻底丢尽了面子。某天正在工作的胜梅，被同事告知说有家人找，她慌慌张张的跑到前面查看情况，本以为是丈夫，却看见大姐胜春和嫂子（胜全的老婆）出现在面前。胜梅看见二人，惊讶的问：“你们咋来了？”还没等大姐说话，嫂子就抢先说：“你哥跟我吵架，你管管你哥吧！”她是略带哭腔说出的这些，而随后更是夸张的双眼含泪。由于在超市门口，进出的客人都会不经意的往这边飘一眼，胜梅有点尴尬的说：“咱们出去说吧！这里不方便。”可嫂子却执拗的说：“你帮我劝劝他，不帮我劝我就不走！”她的声音越吵越大，导致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姐在一边只能做着无用的劝阻。
眼看围观的群众都快堵满门口了，一旁的同事赶紧通知了超市领导。不久后，一位高层来到现场，看见眼泪汪汪无奈的胜梅，又看了看对面的二人。胜梅像见到救星似的，上前与领导解释了原因，领导点了点头，对胜梅嫂子说：“你来这闹什么闹啊！家庭的事回家解决，在这儿说什么？！”嫂子还在辩解着她所谓的事实，可领导再也没有了耐心，她大声的呵斥道：“你和你男人吵架找你小姑子干什么？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眼看事情闹大，大姐强拉着弟妹离开了，随后人群也逐渐散去。事后，领导还亲自把胜梅叫到办公室，问明了原因，看见她两眼含泪，害怕她想不开，像她二姐一样得病，于是擦着胜梅脸上的眼泪，又进行了劝解：“没事儿的不丢人，这不怪你，以后她再来这儿闹我直接给轰出去，你安心工作吧！别因为这事影响心情……”胜梅正准备离开，领导突然叫住她，张口问道：“我怎么感觉你那个嫂子有点精神不好啊？”胜梅苦笑着做出无奈的表情，领导接着说：“正常人怎么会穿成那样，但是又不像要饭的……”领导又问：“旁边那个是你姐姐吗？”胜梅点了点头，领导皱了下眉说：“你是咱们这儿优秀员工，领导们都了解你的人品，也别太上火。但我说的话……可能有点儿难听。”胜梅点着头认真的听着。领导继续说：“你们家人我都见过，我也看出来了，你大姐窝囊，哪有带着弟妹去闹自己亲妹妹的？你哥哥呢……就太老实，全家办事估计都得靠你吧？”
事后，当胜梅再次联系上大姐，询问为什么要带着弟媳来她单位时，大姐却显得很无辜，显然她不太清楚弟媳去妹妹单位的目的。胜梅在电话中生气的质问大姐道：“她让你带她来你就来啊？姐你怎么不问问原因啊，之前通知我一声也行啊！”胜全得知此事后，五雷轰顶的把老婆臭骂了一顿，然而事已发生，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我突然想起了小森讲的一件事。那是在胜梅哥哥结婚当天，有很多女方的同事也来参加婚礼，那时胜梅的年纪还小，但旁边嫂子同事谈论的话题，却让她印象深刻。同事们都议论着想快点看到男方的长相，当胜全出现在前面时，嫂子的同事无不咂舌唏嘘，其中一个同事还说：“妈呀！白瞎这小伙子了！长这么帅怎么找她了！”
当然这些话很可能是出于嫉妒，但胜梅渐渐长大，也接触了自己的嫂子，发现了她身上的一些特点，就如同其他同事所说的那样。同事嫉妒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是胜全妻子在单位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而生活了多年，胜全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比较平淡。女儿大学毕业后，妻子不知为何原因，执意要离婚，当时女儿还在劝解，让母亲等自己考完试再解决，可母亲完全不听，两人最终达成了离婚协议。为此事胜全得了场大病，她没想到结发妻子会这么决绝，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虽然嫂子在公司闹了这么一出，但胜梅在单位的人缘丝毫没减，领导知道她家情况特殊，于是登门拜访了胜梅母亲的家。那天正好胜全和成民都在场，成民正躺在床上睡午觉，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得知是胜梅的领导后，哥哥和丈夫热情的把她们迎进屋里。领导们看见一贫如洗的家，和各种简陋的设施，以及参差不齐的凳子。她们并没有过多停留，把带的日用品放在桌上，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就离开了，前后呆了不到五分钟。直到领导走后，躺在床上的母亲才知道刚刚发生的情况，她还想下床打招呼，可是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晚上，丈夫和刚下班的胜梅说了这件事，领导的到来显然也让她大吃一惊，因为领导之前并没通知她。对于领导来说，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员工，她只能用日后更认真的工作作为回报。
由于那时胜萍所在的医院环境不好，胜梅便将二姐接了出来。胜萍入院时还能独自行走，出来时已经属于半瘫痪的状态了。因为没有去处，胜梅只好把姐姐安顿在老母亲那里。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二姐，胜梅和领导请了长假，而后开始了照顾姐姐的生活。由于二姐已经失去行走能力，吃喝排便基本都在床上进行，胜梅和哥哥自然承担起了照料胜萍的任务，但胜全毕竟是男性，有时候很不方便，所以有些事还是要靠胜梅。经过兄妹二人一个多月的照顾，胜萍有了康复的迹象，也勉强可以撑着桌子行走了。而后胜萍就被送到了现在的医院里，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