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的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
王志林 余冰
恩格斯的经济思想是马克思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了解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就不能够很好地、正确地了解和把握马克思经济思想。因此，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在从经济思想发展的历史维度来研究马克思经济学理论的时候，都涉及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研究和评价。了解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研究成果和相关评论，对于我们完整地了解和把握恩格斯经济思想及其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而认识到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对于经济思想发展历史的贡献有着重要的意义。
本文拟从恩格斯其人、恩格斯的思想来源、恩格斯在经济学领域对于马克思及其思想的影响和恩格斯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地位和贡献这几个方面来介绍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对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介绍和评价，进而揭示其给予我们的启示，从而促进我们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
一 关于恩格斯其人
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在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时候，都涉及对于恩格斯个人的介绍和评价。那么，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的视角下，恩格斯是个怎样的人呢？
从恩格斯的家庭背景来看，西方经济思想学家几乎都注意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恩格斯是出生在普鲁士的德国的一个属于资产阶级阶层的实业家庭，并对此进行了介绍和说明。例如，美国经济学家马克·斯考森（Mark Skousen）和E．雷·坎特伯里（E. Ray Canterbery）都在其著作中进行了介绍。
恩格斯外表似乎也引起了西方的这些经济思想史学者的浓厚兴趣。E．雷·坎特伯里说：恩格斯“他外表英俊、健壮、瘦高，一双蓝色的眼睛非常明亮；他爱好击剑，常常携带猎犬骑马；他也喜欢红酒和工人阶级妇女，特别是一位爱尔兰少女玛丽·伯恩斯（Mary Burns）。”不仅如此，罗伯特·L．海尔布罗纳、E．雷·坎特伯里等还在他们的著作中，对恩格斯与马克思的外表进行了比较，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恩格斯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马克·斯考森说：恩格斯“成功地经营了一家曼彻斯特的纺织品工厂，赚了些钱（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改善了他的工人的处境）”。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说：“弗里德里希·恩格斯（1820～1895），在1869年以前，在相当成功的企业生涯中点缀了一些革命活动。”
恩格斯是一位语言大师。马克·斯考森说：恩格斯是“一位几乎精通24种语言的大师。当他激动的时候，他能 ‘用20种语言结结巴巴地说话’! ”
恩格斯是一位伟大的批评家。马克·斯考森在其所著的《现代经济学的历程：大思想家的生平和思想》一书中介绍马克思、恩格斯的写作风格时，就用了这样的一个小标题“世界上最伟大的批评家”。并具体地说：“马克思、恩格斯风格犀利的特点从他们第一部合作作品的题目中就明显地体现出来……如果吉尼斯世界纪录列出世界上最有批判性的人，马克思可以轻易地获得这项奖励。”马克·斯考森的这一评论当然也适用于恩格斯。
恩格斯是一位一丝不苟的经济史学者。亨利·威廉·斯皮格尔（Henry William Spiegel）说：“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就是一丝不苟的经济史学者。”
除此之外，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还认为，“恩格斯和马克思一样引人注目：一位有天赋的漫画家、一位军事史专家。”
总之，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这些西方经济学者在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时候，还是首先对于恩格斯本人的家庭背景、个人性格特征等相关的情况，进行了较为客观的介绍和评价。之所以如此，他们认为，恩格斯的经济思想必定要打上恩格斯自身的烙印，即正确地理解恩格斯本人的相关情况也是深入研究和把握恩格斯经济思想的前提。
二 恩格斯的思想来源
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思想史学者通常在介绍了恩格斯的个人相关情况之后，一般都要从各自的理论立场出发分析和研究恩格斯思想的来源问题。
他们认为，恩格斯的思想来源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欧洲文学作品中的对于现实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和揭露的思想是恩格斯形成自己思想的重要来源。E．雷·坎特伯里说：“恩格斯天生对文学和音乐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和热情。他尤其喜欢波西·比西·雪莱（1792～1822）的诗……尽管李嘉图对雪莱将商业看做‘唯利是图的交换’持冷漠的态度，但恩格斯却从雪莱的《麦布女王》中领会到了许多东西。……正如边沁所言，恩格斯在阅读雪莱诗句的过程中，痛苦并快乐着。”由此可见，在西方经济学者看来，早年对于文学作品的兴趣深深地影响着恩格斯，并成为恩格斯形成的思想来源之一。
2．对现实生活实际的观察，特别是对于英国社会状况的实际的考察，是恩格斯形成自己思想的一个重要的途径和来源。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较为一致地认为，由于恩格斯出生在一个工商业生产者家庭，这就使得恩格斯能够较早地直接观察到现实社会的实际状况，这为恩格斯的思想形成奠定了现实的基础。不仅如此，西方经济学者还都特别提到了恩格斯在当时资本主义工业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曼彻斯特——他父亲与人在英国曼彻斯特合办的大纺纱厂“欧门——恩格斯”公司——当办事员期间，对于其思想形成的影响。如，E．雷·坎特伯里说：“恩格斯的父亲把他送到了曼彻斯特，让他从事家族的纺织品生意。但此时，恩格斯已经把注意力转向研究社会主义理论，而且在曼彻斯特的所见所闻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一信念。他写出了或许至今仍是最有力的对工业区贫民生活的控诉，包括对贫民悲惨无望的生活以及遭受到的残暴统治等令人难以置信的描绘。”《不列颠百科全书》和中国学者何正斌译著《经济学300年》中也持有类似的看法。
3．西方经济学者认为，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是恩格斯思想的重要来源。马克·布劳格（Mark Blaug）说：“恩格斯精读了亚当·斯密和李嘉图的著作，从而他促使马克思从英国古典经济学家的思想中吸取精华。”英国经济学家埃里克·罗尔（Eric Roll）直接指出，“恩格斯早就熟悉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他曾发挥了对它的批判。……恩格斯在一篇由马克思发表在德法年鉴的短文《对国民经济的批判》里阐述了他的看法。”《不列颠百科全书》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
总之，从这些西方经济学者所著的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来看，西方经济学者认为，恩格斯思想特别是其经济思想一方面源于其早年通过西欧文学作品中对于现实的批判和对于自己周围现实的直接观察感受；另一方面源于对英国古典经济学的学习和研究，以及对于英国这个资本主义典型的实际的调查和分析。由此，我们也可以逻辑地发现，在恩格斯的思想来源问题上，西方经济学者与我国学者的看法虽然基本相同，但是，还是有一些区别。例如：西方学者首先注意到了欧洲文学作品对于恩格斯的影响，并把它看成是恩格斯的思想来源之一。其次，西方经济学者特别强调恩格斯在英国的实际考察对于其思想的影响。最后，西方经济学者不仅将恩格斯看做与马克思一样是资本主义的批判者，同时，将恩格斯和马克思一样看做是资本主义的产儿。了解西方经济学者的这一看法对于我们了解恩格斯及其思想特别是经济思想有着重要的帮助和意义。
三 恩格斯在经济学领域对于马克思及其思想的影响
从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的相关研究成果来看，西方经济思想史学者们认为，恩格斯对于马克思及其经济学的影响主要表现为：
1．恩格斯是马克思进入经济学领域的“引路人”。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的大多数西方经济学者较为一致地认为：作为一个从学习法律学开始并以获得哲学博士学位结束的学生，最终创立了唯物史观理论并以鸿篇巨制《资本论》留于人类，其在走向经济学领域并对经济学进行深入研究的过程中，恩格斯是功不可没的。恩格斯是马克思走向经济领域的“引路人”。熊彼特说：“在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他（恩格斯）甚至可能在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方面帮助教育了马克思，因为他在那时候远远走在前头。”马克思“像一般受过教育的人一样，……部分是由于受恩格斯的诱导”。不过在此，笔者认为：我们还必须特别关注一下美国经济学者马克·斯考森的看法。马克·斯考森说：“恩格斯对马克思的影响有两个方面：他的大量钱财保证他可以数十年资助马克思，另外，他将马克思的思想引导向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且是恩格斯让马克思转变成一个革命共产主义者，而不是相反。”不仅如此，马克·斯考森还公证客观地评论说：恩格斯的影响“都被伟大的哲学家马克思的阴影所掩盖”。由此可见，西方经济学者的这一看法不仅是对的，而且是有历史事实依据的。同时，对于我们的研究也是有意义的。
2．恩格斯早期经济学思想或者观点，特别是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和《1844年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这两篇著作中的思想，深深地影响了马克思。科塞说：“恩格斯正在他父亲的一家公司担任经理。恩格斯在莱茵省和英国亲身观察到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这使他成了一个社会主义者。正是通过恩格斯和他的著作，马克思才了解到工人阶级的实际状况和悲惨生活”。也就是说，正是通过恩格斯这些早期的著作，马克思不仅认识到了无产阶级，而且促进了马克思自身语言表达系统的形成。
3．恩格斯的著作不仅影响了马克思，而且直接导致了马克思的一些著作的产生。马克·布劳格说：“恩格斯……导致马克思经济学上的第一本著作《哲学的贫困》（1847年）的出版。”
总之，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较为仔细、客观地研究了恩格斯在经济学领域中对于马克思及其经济学理论的影响。在这里，我们可以逻辑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没有恩格斯对于马克思的影响，就没有作为经济学家的马克思，就没有《资本论》这部鸿篇巨制了。
四 恩格斯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地位和贡献
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认为，恩格斯对于马克思经济理论的具体贡献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恩格斯和马克思一道共同完成了唯物史观的一系列重要的著作。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较为一致地认为，恩格斯与马克思一道共同完成了《共产党宣言》、《神圣家族》和《德意志意识形态》等唯物史观的一系列重要的著作。
2．恩格斯本人的著作是马克思理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在西方经济思想史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还认为，恩格斯本人的著作也是马克思理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3．恩格斯和马克思一道完成了对于历史的经济解释，即创立了唯物史观。“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于历史的经济解释也许可以被列入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4．恩格斯为马克思的《资本论》的编辑、出版和发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西方经济学者在他们撰写的经济思想史中都注意到了恩格斯为马克思的《资本论》所做的工作。他们认为，恩格斯的工作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对《资本论》第一卷的出版起到巨大作用。虽然一些学者认为，恩格斯对于《资本论》第一卷没有做太多的工作，但是，许多学者都提到了恩格斯在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的出版过程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也就是说，没有恩格斯催促，马克思的《资本论》第一卷是不会在1867年出版的，因为，按照马克思的工作态度和作风，应该是很慢的。
第二，恩格斯继承并完成了马克思未竟的事业，整理、编辑、出版了《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并为《剩余价值理论》的出版做了准备。在这一点上，西方经济学者都较为客观地提及并研究了这一问题，承认这是恩格斯对于马克思经济学最为巨大的贡献之一。
5．恩格斯是马克思经济学理论及其整个理论的“诠释者”。海尔布罗纳说：“在葬礼悼词中，恩格斯说：‘如同达尔文发现了自然界进化的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社会的演进规律。’这些赞美之词也许有些夸大，然而，恩格斯却是正确地强调了马克思这样一种观点的非凡重要性，即马克思把历史进程视为社会阶级争夺最高权力的舞台。就像弗洛伊德教会我们透过个人行为的外观而把握人们的心理过程，或者像柏拉图教会我们透过未证实观念的表象来把握所掩盖起来的哲学问题一样，马克思也教会我们洞察历史，而不是观看历史。”
6．恩格斯为马克思理论特别是经济理论的宣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成为马克思理论特别是经济理论的“宣传者”。刘易斯·A．科塞在《社会思想名家》中说：“恩格斯的为人比马克思更现实、更实在、更爽朗一些。对于马克思来说，他是一个稳定的现实性磁极。埃德蒙·威尔逊写道：‘恩格斯给马克思抽象的、苍白的无产阶级形象增添了血肉，并把这一形象置于家庭和工厂的背景下。’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恩格斯，马克思很可能永远无法从那些深奥的推论中解脱出来，这位孤独的研究者在大英博物馆里很容易沉溺于这类推论的。”
总之，在西方经济学者看来。恩格斯不仅在研究的经济领域里对马克思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成为马克思进入经济学领域研究的“引路人”和“导师”，同时，恩格斯对于马克思经济理论（唯物史观）的形成、发展产生了实际的重大影响。
五 启示
笔者认为，全面、深入、正确地了解和评价西方经济学者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研究成果对于促进我国学界对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研究的深入发展，进而促进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深入发展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1．全面了解西方经济学者对于恩格斯的研究状况和成果，有利于我们正确认识和把握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并加深我们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理解。恩格斯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尤其是马克思经济理论的创始人之一，而且也是经济学发展历史上的一位重要的学者。因此，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及其经济学理论上的一个重要的问题，同时，也是经济思想史研究上的一个重要的问题。
2．全面了解西方经济学者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研究状况和成果，不仅有利于我们正确认识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在马克思经济学理论中，乃至在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地位和作用，而且，有利于我们正确认识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在经济思想史中的地位。如前所述，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或者偏见，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不是西方经济学者研究的重点，他们往往是在研究马克思经济学的时候——由于恩格斯是一个不可绕开的伟大探险者——才对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进行研究。即便如此，西方经济学者还是正确地指出了，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地位。
3．全面了解西方经济学者对于恩格斯研究状况和成果，也能给予我们方法论上的启示。首先，西方经济学者在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时候，将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置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背景之下的研究方法，对于我们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有着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其次，西方经济学者在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时候，将恩格斯经济思想与恩格斯的个人成长经历结合起来的研究方法，对于我们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也是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的。因此，西方经济学者在研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时候，将恩格斯的思想与其成长的过程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虽然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不是西方经济学者研究的重点，他们通常是在研究马克思经济学的时候，才涉及对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的研究，即便如此，在西方经济思想著作中，西方经济学者还是从经济思想发展历史的角度，对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以及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贡献、地位和作用进行了较为全面、客观的研究，不仅如此，西方经济学者还对造成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在马克思经济学中的作用的“遮蔽”现象，进行了一定的客观的分析。对于西方经济学者的这些研究及其成果，我们不可能完全接受和赞同，对于西方经济学者的个别看法和观点应该进行批判，并指出其谬误。但是，西方经济学者的这些研究及其成果对于我们加深对于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乃至恩格斯的其他方面的思想的研究，揭示恩格斯及其经济思想在马克思经济学理论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而窥视恩格斯在整个经济思想史中的地位有着重要的启示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