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562.白猴辞行
次日清晨，秦娈醒来时见程致远趴在床边，想到他彻夜守护自己，目光中逐渐泛起笑意。
值班护士见秦娈睁眼了，又见她冲程致远笑，暗自激动，正打算叫醒程致远，却见秦娈微笑摇头，当下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秦娈道：“有点头晕，浑身发酸。”
声音入耳，程致远顿时惊醒，见到秦娈一双美目，激动地道：“你醒啦。”
秦娈只是微笑，痴痴瞧着程致远。
程致远问道：“感觉怎么样？”
秦娈道：“如果你能抱抱我，感觉一定好极了。”
程致远爬上床，轻轻搂住秦娈。
护士见状，自觉退出门外。
鱼头和王恬见护士红着脸出来，问道：“是不是秦娈醒了？”
护士笑道：“醒啦，小两口正在里面亲热呢。”
鱼头“啊”了一声，道：“大早晨的，这么精神？”
王恬捶了鱼头一下，道：“你别乱说。”
鱼头嘿嘿傻乐。
很快，秦娈醒来的消息传遍山庄，温姝、小阑等人先行赶来探望，项家人和秦娈父母随后赶到。
秦娈没想到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眼看人人目光温柔，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忽然被这气氛感动，心情难以抑制，忍不住落泪。
程致远将昨晚和项义商定的计划告诉秦娈，秦娈听说程致远要带自己去欧洲看名家真迹，而且父母也会陪同，心情瞬间大畅，甚至感到因祸得福。
项义没接触过秦娈，听程致远说秦娈去搬救兵，结果半路遇上金鳞，这才遭遇不测，感觉秦娈非常勇敢。适才秦娈感动落泪，显然又是性情中人，不禁心下喜欢。
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会子话，项义走到秦娈床前，微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就由我来锦上添花吧。”
秦娈通过屋内众人交谈，得知项义是程致远的姥爷，见他看向自己，起身道：“您请说。”
项义朗声宣布：“就在今天凌晨，金鳞被海关抓捕了。”
屋内一片欢腾。
项义问道：“大家知道金鳞为什么这么快被抓吗？”俨然长辈逗小孩的口吻。
项云笑道：“我来泼冷水吧，就在刚才，我也收到消息了。”
项义脸色一板，道：“你不许回答。”说完，笑眯眯看向秦娈。
秦娈表情有些得意，也有些许腼腆，道：“我偷偷在画里加入了裸眼3D视图。”
项义竖起大拇指，赞道：“了不起，身处险境临危不乱。”
秦娈脸上一红，道：“我也是碰巧想到的，当时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海关居然能看出来，他们也挺厉害的。”
说完，发觉室内鸦雀无声。因为大家都没听懂。
项义环顾众人，本以为大家会非常激动，没想到只有自己激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鱼头见冷场了，立刻拍手称赞，叫道：“厉害，不愧是大画家，牛掰！”
程致远看出鱼头敷衍，笑道：“下面有请鱼头同学科普一下，什么叫做裸眼3D。来，大家掌声鼓励。”
众人都很配合，齐声拍手。
鱼头这下傻眼了，心里暗骂：“臭小子，老子帮你姥爷圆场，你居然害老子出丑，太不是东西了。”眼看大家都看着自己，支吾道：“那个啥，不就是3D嘛，我懂。那个……3D就是三维立体，裸眼就是不戴眼镜，隐形的也不戴……”
程致远没想到他居然说对了，问道：“然后呢？”
鱼头听语气，自己似乎蒙对了，不由得暗喜，道：“我说的对不对吧。”
程致远道：“对，你继续说啊。”
鱼头突然灵机一动，道：“接下来由程致远同学补充，给他一个机会。大家掌声有请。”
众人均知鱼头编不下去了，不过此举倒也机智，笑着鼓掌配合。
程致远道：“裸眼3D有很多种，国外有一家艺术馆，里面的画一部分画在画框之外，给人一种近距离接触的亲近感，如同身临其境。陪养母在德國治疗期间，我还去过3D错觉艺术馆，里面的作品利用几何图形的错觉，让人分辨不出远近高低，十分有趣。不过我想娈娈画的应该不是这两种。”
鱼头嗤之以鼻，道：“你倒是说重点啊。”
程致远笑道：“小时候小阑给我看过两种图片，一种是左右对称的同一张图，另一种就只有一张图。两种图片有一个共同的特性：看似只有一个平面图形，实际上图形里面还隐藏着一个立体图形。”
小阑正要补充，鱼头直接捂住她嘴，道：“让他说，咱们听着。”
小阑又好气又好笑，不想再被捂嘴，只得打住。
程致远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原理吗？人的左眼右眼存在视觉差，之所以能看到画中的立体图形，因为光学折射原理将不同距离的图形凸显出来，只要调整好距离，让视线对焦在立体图上，一下就能观察到隐藏在内的立体图了。”解释完，表情现出得意。
鱼头一撇嘴，道：“回答的不错，勉勉强强听懂了，给你6分。”
程致远不愿道：“凭什么只给6分？我哪里扣分了，你提出来，我再补充。”
鱼头道：“怕你骄傲。”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温姝端来水盆，示意秦娈躺下，开始为她擦拭身体。
秦娈有些不好意思，道：“干嘛要你来伺候我啊。”
温姝道：“你是我姐姐嘛。”
项义见温姝手法娴熟，感觉场面非常温馨，很想多看一会，但想男士不便逗留，免得增加秦娈尴尬，对鱼头道：“咱们先回去吧。”
鱼头会意，跟他离开病房。
回主楼的路上，鱼头讲起当年鬼屋探险的事，项义听得津津有味。
走到主楼门口，项义刚迈上台阶，曹管家赶来通知：“老爷子，白猴来访，说是想跟您道个别。”
项义停步，问道：“他在哪里？”
曹管家道：“正门外。”
项义道：“请他进来。”进入主楼，对鱼头道：“这个故事晚一点再说给我听。”
鱼头道：“得嘞。”独自上楼去了。
项义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不多时白猴进门，坐在项义对面。
项义问道：“猴儿，你要去哪？”
白猴道：“我想回老家。”
项义倒了杯茶给他，问道：“警察那边没找你麻烦吧。”
白猴道：“我也没干什么，您又帮我说情，蔚承勋那边忙的不可开交，查我没有意义，直接把我放了。”
项义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算出淤泥而不染了。”
白猴苦笑一下，道：“您别挖苦我了。”
项义示意他喝口茶，问道：“回老家干什么？”
白猴道：“家里有块地一直闲着，我想回去种地。”
项义道：“种地也挺好的。”
白猴道：“是啊，地本来就是种庄稼的。”
项义道：“你还年轻，我就不行喽，根本抡不动锄头了。”
白猴问道：“您的身体不好吗？”
项义道：“还好，还好。猴儿，你不用惦记我。大夫说让我多动脑，用进废退，不用就作废了。对了，前段时间我发明了一种纸牌游戏，还挺好玩的。”
白猴笑道：“怎么个玩法？”
项义问道：“你有兴趣？”
白猴道：“闲聊嘛。”
项义垂目沉思，道：“要不你先别种地了，再等几年，这几年你陪我玩牌吧。”忽然压低声音，道：“他们老是让着我，太没意思了，我还不好明说。”
白猴明白项义的打算，如今自己落魄了，项义想拉自己一把，暗暗领情，道：“可是再过几年，我也抡不动锄头了。”
项义道：“你是练武的人，体格好着呢，怎会过几年就不行呢。”
白猴离开座位，垂手道：“老爷子，您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想赎罪，不想再过安乐日子了。我回老家种地，就为了静心养性，检讨我自己。这些年我没干什么坏事，但我也没干好事，您的心意我领了，但凡今后有用得到我白猴的地方，您尽管开口，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至于陪您玩牌，先那么地吧。”
项义道：“检讨自己赎罪，那得检讨多少年啊？”
白猴道：“我也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项义道：“我也曾经见死不救过，后来发达了，也想过赎罪。咱们一样，都想回到老家，在老乡眼皮子底下赎罪。算一算多少年过去了，不说我做了什么，至少直到今天，我都不确定罪到底赎完没有。”
白猴道：“那天在宴会厅，您当大家的面检讨，说当年饥荒的时候没分粮食给乡亲们，把粮食全都给了熟人和亲人。我感觉这不算见死不救啊。如果真分出去，熟人怎么活啊？”
项义道：“多救一个算一个，不应该那样做吗？”
白猴道：“人总是自私的，何况您也未必有多少余粮。”
项义道：“错了就是错了，理由可以说服别人，能说服自己吗？你的问题是无作为，明知身边的人在干坏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给你个参考，从明天开始，你专门负责检查车间的工作流程，任何危险操作，潜在隐患，统统归你负责。我照常给你开工资，干的好同样提拔，不过有言在先，如果发生安全事故，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白猴道：“说来说去，您还是想给我安排工作，我听出来了。”
项义道：“不是工作，是责任，是担子。保证工人安全就是救命，救一个人的命，等于救下一个家庭。你不是想赎罪吗，机会摆在面前，自个儿选吧。”
白猴斩钉截铁道：“接了。”
项义道：“这还差不多。明天就去上班，具体情况问小郑。”
白猴一脸无奈道：“是。”
项义见他要走，问道：“干嘛，有急事吗？”
白猴道：“没，就是浑身不自在。”
项义笑道：“喝茶吧，喝了就自在了。谁让你主动送上门的，晚上不许走了，留下吃饭，陪我打牌。”
白猴无奈，只得坐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