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431.委曲求全
皎洁月光映出温姝白皙的脸庞，穆朗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恐惧，温言道：“姝儿，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和程致远逃寝后，布江便安排古田接触华宏社高层领导，进入华宏社内部后，尼峰顺利破解了他们的安全系统。现在华宏社的任何消息，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古田擅长厨艺，温姝大致猜到过程，她眼下只关心项云，问道：“项阿姨有没有危险？”
穆朗说话时，怒江有话想说，却不敢插嘴。
穆朗道：“仁义胜大厦倾颓，只在短期之内，至于华宏社会不会放过项云，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温姝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想到仁义胜真被华宏社灭掉，项云倘若落在华宏社手里，绝难善终，而程致远面临的处境自也不会好到哪去。一时间心中失落、茫然、无助，全部转为绝望。
穆朗察言观色，安慰道：“消息是准确消息，只是提供消息的人难免不会错估形势。”又道：“华宏社一门心思关注项云，没有留意到你，现在离开程致远是最佳时机，错过时机，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温姝思索之际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道：“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他。”
穆朗微笑道：“我想也是。”说完，他后退半步，显然不打算再劝说下去。
怒江见穆朗说完了，立刻接口：“姝儿，程致远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他过去有项云撑腰，今后没了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个麻烦精。你认为他武功很厉害吗？他根本就不堪一击。”
温姝目光直勾勾盯着山石，道：“爱上他的时候，哪知他会武功。”
怒江道：“他长相是很不错，可是这种男人最花心了。上回休学，他对你甜言蜜语，说今生只爱你一个人，可是转眼间他就把誓言忘在脑后了，和秦娈勾搭在一起了。他背弃誓言，背叛爱情，这种男人天底下还少吗？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他呢？”
温姝怔怔地道：“因为他是他啊。”
怒江道：“女人可以有很多感情，他只是你的一段过去，别再想他了，他很快就会失去一切了。”
温姝道：“所以我更不能离他而去。”说罢，抬起目光，看向怒江。
怒江无计可施，道：“你真的疯了。”
温姝问道：“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怒江眼皮不自然跳动一下，道：“我……我没有。”
温姝点点头，脸上笑容逐渐展开，道：“那就是了。别说他一无所有，就算他得罪了全世界，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愿意放弃一切。”
怒江无言以对，因为他的想法和温姝一样。
平淡语调中铿锵有力的话语传入杨万仪耳中，令他回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他想到了亡徒程一峰，记起了香江海边初见项云时的情景，项云脸上的天真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曾经是他最珍贵的记忆。本来他认定温姝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但当听到温姝的话，他已不由自主转变了想法，站队到温姝一方。
“生生死死，循环往复，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至贵，无形无物。”杨万仪恍然大悟，满心释然。
只听花牧说道：“他还年轻，武功可以慢慢练。咱们不缺钱，他家破产你们也可衣食无忧。只是姝儿，他和秦娈的爱情，短期还好，时间长了，叫人难以安心。”
温姝脸色微微一红，道：“是，我明白。可是我们俩都喜欢他，所以……所以我们只能保持特殊关系，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不堪。”
花牧侧目看一眼穆朗，见他神色如常，示意他劝说一下。
穆朗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很特殊，他所在部族中，最强壮的男子有自由交配的权力，因为这样一来，更可能生出强壮的后代。另外部族中不仅有一夫多妻的现象，好些还是一妻多夫。对此熟视无睹的他，从未有过夫为妻纲的思想，更加不存在从一而终的爱情。何况程致远只是恋爱，并非婚娶，完全不值得小题大做，道：“程致远是爱她的，我能清楚感觉到。”
怒江忍不住道：“所以你就把合浦珠送给了那小子。”
穆朗登时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怒江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双手合十，脸色敬诚，显然是在向穆朗道歉。
温姝感激地望向穆朗，道：“谢谢。”
穆朗道：“宝物是智达师父交给我，让我转赠有缘人的，你要谢我，不如去谢缘分。”
温姝笑笑，没有再说。
怒江道过歉后，语气平淡下来，对温姝道：“智达师父让我保护你，既然你不肯离开程致远，我只能杀死他了。”
温姝道：“你敢，如果他死了，我马上殉葬。”
怒江对穆朗道：“我要杀死程致远。”
穆朗道：“咱们是平等的，互不干预，你可以这么做，我们无权阻拦。”
怒江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穆朗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迎风而立，不再言语。
温姝急道：“你敢杀他，我当场咬舌自尽，我说得出做得到，你想逼死我，尽管动手。”
怒江道：“纯净之箭已在弦上，众生迎接神之光辉。”说完，开始吟唱咒语。
温姝听得惊心动魄，分开他合十的双掌，道：“不许念！不许念了！”
怒江停下来，虔诚地道：“命运之神赋予我能力，我要恪守职司，连你也不能违背神的意愿。”
温姝道：“什么神的意愿，你明明是公报私仇，你暗恋我，我早就知道了！”
怒江脸色和悦，道：“我射偏了爱情之箭，让自己饱受煎熬，这一次我不会再射错了。”
温姝道：“你一错再错，你杀……”突然捕捉到怒江的想法，见他杀心坚决，心里一急，感到一阵晕眩。自从她驾驭了洞察人心的能力，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主动开启，能力自动激活，察觉到他人的想法。
怒江眼看温姝昏倒，怕她失足坠崖，一把揽住她腰，对穆朗道：“我要把她带回去，等杀了程致远，再放她出来。”
穆朗道：“你不能这么做，我们不能禁锢她的行动。”
怒江道：“我不会禁锢她，只是将她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穆朗道：“怒江，你真的没有私心吗？请你告诉我们。”
怒江短暂沉吟，道：“没有。”
穆朗问班错：“你也是这个意思，对吗？”
班错道：“程致远是个危险人物，我反对姝儿继续和他在一起。”补充一句：“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够起飞。”
穆朗道：“你们要送姝儿去哪？”
班错道：“我会送她回母神山，回到智达师父身边。”
穆朗道：“你们非要毁了这段缘分吗？”
班错道：“缘分固然重要，但姝儿的命更重要。”
穆朗道：“你们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班错看向怒江。
怒江道：“我会一力承担。”
穆朗踱出几步，在山崖边信步徘徊。杨万仪凝目望去，暗想：“他在干什么，稍不留神，便会堕崖身亡……”突然反应过来，立刻看向穆朗的脸，果见他正朝着花牧使眼色。
穆朗如此危险的举动，吸引住怒江三人的目光，三人低头盯着他脚边，谁也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花牧稍后反应过来，见穆朗看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杨万仪心领神会，暗想：“这位朋友向着丫头，想让同伴帮忙抢人，我要不要下去帮忙？”
就听穆朗问道：“为什么智达师父让我带领十二钦，你们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花牧道：“穆朗，姝儿晕过去了，其他事放到以后再说，先带着姝儿下山去吧。”
穆朗问怒江：“你知道吗？”
怒江道：“你能力强，处事公正，师父更信任你。”
穆朗道：“不完全是。有一个原因，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花牧催促道：“事不宜迟，咱们必须马上下山。”
怒江感觉穆朗有重要的事要说，打断花牧的话，道：“说完再走不迟。”
花牧退后半步，以眼神示意穆朗不要再说。
穆朗恍若不见，道：“因为我比你们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怒江眼珠转过半圈，道：“我们也都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穆朗笑道：“姝儿那瓶圣水，是我给的。”
此言一出，怒江和班错瞬间脸色大变。花牧闭目皱眉。杨万仪莫名其妙。
怒江颤声问道：“你……你没喝？”
穆朗道：“宫殿里的那副壁画，还存在于我脑海中。”
怒江愣了下神，赶忙将温姝交给班错，班错也如怒江一般，用手臂撑住温姝，似乎他们都不敢用手掌碰触到温姝身体。怒江迅速从后腰抽出一张小弓，眨眼间搭箭满弓，瞄准穆朗胸口。
杨万仪暗自纳闷：“什么宫殿？圣水又是怎么回事？”绕是他见多识广，这时也毫无头绪。
穆朗道：“师父知道此事。”
怒江道：“不可能。”
穆朗道：“仪式当日，师父就站在我身后，我将圣水放进靴筒，以师父的本事，你觉得有可能没发现吗？”
怒江心中信了，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仍将箭头对准穆朗胸口。
穆朗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可是现在不说不行。程致远不能杀！我再说一遍，程致远不能杀。”
怒江激动地道：“你背弃了信仰，你……你不再是穆朗，你不配用这么伟大的名字。”
穆朗道：“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你手上。”
班错问道：“穆朗，大家都喝了，你为什么不喝？”
穆朗道：“进殿之前，我和你们想法一样，恨不得早点喝掉圣水，根除所有让我痛苦的回忆。可是随着仪式举行，当我看到那幅壁画时，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我所忍受的痛苦，都是命运的安排。我站在壁画前，心中充满荣耀，扎在心头锋利的坚冰，也彻底融化了。我不再感到痛苦，所以最后没喝。”
班错问道：“你舍不得忘掉那幅画？”
穆朗道：“或许是吧，当时我的意志很坚定，我清楚绝不能喝。”
班错道：“我已经记不得了，那幅画讲的什么？”
怒江暴喝一声，道：“你还问！”
温姝被这一声大喝惊得睁开眼睛，随即想起方才的事，对怒江道：“不能……不……能杀致远。”
怒江听完穆朗的话，心中泛起犹豫。
穆朗道：“姝儿，你离开程致远，我让怒江不杀他，这样公平吧。”
温姝头脑昏胀，心中凄苦，含泪点了点头。
怒江见温姝答应了，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离开程致远，我就不杀他。”说这话时，箭尖仍对准穆朗胸口。
花牧手肘点了两下。怒江肋下感知，瞪了穆朗一眼，将弓收起。
温姝身子一晃，险些又要晕倒，强撑着直起身，道：“我会离开他。”
杨万仪不知这五人是什么来头，但他清楚听到温姝话中的委屈，立时激起满腔热血，便要下树去教训怒江一顿，以泄怒气。但转念一想，这四人虽想法大违常情，却均是心净纯良之人，自己不明原委，岂可强行出头。
花牧心疼温姝，对怒江道：“分手总得有个过程，姝儿已经答应你了，不要再逼她了。”
怒江道：“好，我只要一个期限。”
花牧问温姝：“你认为多久可以分手？”
温姝身体摇摇欲坠，咬着嘴唇道：“一个月。”
怒江道：“时间太长了，迟则生变，我们可以给你一周时间。”
穆朗道：“两周吧，咱们等得起。”声音中充满威严。
怒江柔声问温姝：“两周可以吗？”
温姝含泪点了下头。
怒江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对穆朗道：“合浦珠我帮你要回来。”
穆朗道：“送给他吧。”
怒江道：“不行，那是师父的宝贝，怎能随便送人？”
温姝忍住哽咽，道：“送给他。”
怒江看出温姝心中难过，一咬牙道：“好，就送给他了。”
温姝道：“我会遵守约定，这两周我不想看到你们。”
穆朗道：“我们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两周后见。”拉着花牧向山下奔去。怒江跟着奔出几步，回头望一眼温姝，跟上前方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