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承恩捉妖记(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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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玉兔

虽说吴承恩不谙世事,却也知道冷宫这种地方大体是个什么感觉。毕竟自己走南闯北,也听过不少街头的说书先生说的口沫横飞。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只听说这里住着的女人都是因为惹怒了皇上才沦落至此。虽说这夫妻间理应讲究一个好聚好散,但是碍于这些女人的身份特殊,好歹已经和皇上睡过了,自然是不能打发出宫流放至民间。每个在这里的女子都可谓是国色天香,随便拉出去一个都称得上是倾国倾城,论起这姿色自然是甩了那些个青楼头牌、风月花魁不知道多少条街;只是红颜薄命,她们却只能将自己人生中大把时光禁锢在这小小的冷宫里。

这四方庭院之中,自然是哀怨之气久消不散。

不过,哀怨之气归哀怨之气,那些个江湖上说书的也只说过冷宫里的妃子们几乎等同行尸走肉——吴承恩却可从没听说过,这里面女子的脾气竟然也是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想要人命。

妈呀,看来江湖传闻真是不可尽信。吴承恩浑身哆嗦着,一半原因是因为这里寒气逼人,另一半原因,则是眼前那女子手中握着的冰锥。吴承恩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走——当然了,在他进了镇邪司后的第一天便被血菩萨教诲,说是二十八宿遇战或则胜或则亡,断不可临阵脱逃。

不过吴承恩觉得吧,此刻自己理由充分,绝对算不上当逃兵——毕竟好男不跟女斗——而且这女的也太厉害了些。

只是,吴承恩的下肢已经被那寒气攀至了小腿,不听自己使唤。别说这宫里的一草一木了,现在就连浑身的血液都感觉混进了冰渣。

走不脱,吴承恩便尝试着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纵使张了嘴喷出了白气,却也只是上牙打下牙,发出咯哒咯哒咯哒的响动。

冰锥斜着刺了过来,吴承恩只得用双手去握——只是,握哪里呢?看着面前的妙龄女子,吴承恩脑海里第一个想法依旧是男女授受不亲——别说是皇上的女人了,就算大街上遇到这个年纪的姑娘,吴承恩也会躲着走——手腕和胳膊都碰不得,吴承恩便下意识地,直接握住了那冰锥。

好在那女子似是胜券在握,捅上来的兵器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

“哟?都这样了还能还手?”那女子倒是三分吃惊,“小太监,你身子骨可以啊。”

吴承恩急忙摇头:“我我我我我我我……”

“还是个结巴。”那女子眉头紧蹙,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想要将冰锥从吴承恩的手里拔出来。只是尝试再三,却依旧没有得手。

“你松开吧,我给你个痛快的。再不放手,等你冻得太硬,可想死都死不成了。”女子似乎用尽了力气,干脆双手并用,甚至顾不上自己女子的身份,换了个好用力的姿势,一只脚也蹬在了吴承恩的膝盖附近,全身一起用力。

其实并非吴承恩握得有多紧;只是那冰锥被吴承恩的手心温热略微捂化了些许,流出来的雪水却又迅速将吴承恩的皮肉冻在了一起。二人虽然僵持不下,但是吴承恩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越发微弱。

就在二人还在拉扯之际,冷宫之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公公远远蹲在门口,只将手臂前段探了进来,放下了一个食篮,里面装着些热腾腾的酒菜。只是这宫里雪花横飞,自是吸引了这个老公公的注意,忍不住朝着里面多望了几眼。

“哟,玉兔娘娘忙着呢?这是杀哪个不长眼的呢?”那老公公将手缩了回去,嘴里的话却是见怪不怪。

“还不是你们这些个不懂规矩的死太监。”那女子歪了歪身子,气呼呼朝着门口回道,“是不是觉得我失宠了便好欺负,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进来!”

“娘娘您身子弱,杀人这种事您也急不得。”那公公虽然被捎带着骂了一句,却也不气,“倒是赶紧吃上几口热的吧。再等一会儿,这饭就凉透了。”

那女子最后使了使力气,却依旧拔不出那冰锥,只得松开了双手,走向门口,嘴中一边喘着气,一边嘟囔一句“待我吃了饭再同你较量”。

见那女子靠近,门口的公公像躲瘟神一般急忙退后一步,将大门重重关上。这女子听着刚才称呼显然是有些身份,但是对那太监的所作所为也不见怪,俯身打开了食盒。果然如同刚才的太监所说,本来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此时已经失了温度,白霜已经开始爬满盘子。那女子面露焦急,顾不得体面,拿起里面的热乎点心便吃了一口。

吴承恩总算是得了机会,暗暗运气,以自己的多年修为暖化着浑身经脉。这女子一直背着身,并没有察觉到吴承恩的一举一动。说到底她是疏忽大意了——一般人的话,差不多快要被冻死,自己自然是无需担心——但是这吴承恩,怎么可能如同一般人?

现在吴承恩只是冻了个半死而已。

渐渐的,吴承恩重新吞吐,终于是呼出了一口热气。紧接着,他试探着迈了迈步子,发现下肢的冰封不如刚才坚固,用上力气的话,冰块便应声而裂。

吴承恩感叹自己命不该绝,知道自己现在还处于下风,断不能惊动了那女子,只得小心用力,一点一点挣脱开冰封束缚。

远处那女子只是吃了三五口,面前的食盒已经满是白霜,连同里面的吃食一起冻成了一块梆硬的石头。女子眼神略微低落,随即又振奋了些许,转身便要继续同吴承恩周旋——

只见已经脱身的吴承恩立时抛出了四五张宣纸,右手也早已握住了龙须笔,甩开身子开始龙飞凤舞。到底是身子还没暖透,落在宣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刀”字几乎不成样子。

但是这几张宣纸还是准确地落在了女子面前,扎进了冰封的土里一寸有余。

“别过来,那个,娘娘?你容我把话说完……”离那女子稍远,吴承恩觉得暖和了一些;看来说不定要害在此,要想走脱,便要保持距离当真不能与她近身。

“你说什么说!”那女子却没有察觉到宣纸厉害,拎起裙子,急匆匆便要追过来。

吴承恩其实正要解释,看到那女子带着一阵呼啸寒风逼近,只得掉头就跑。只是这冷宫不大,七走八走,便到了房子后面的围墙边上。到了这里,吴承恩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个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竟然冰着不止一个躯体,各个表情都是心有不甘。这些人多是太监打扮,也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手中握着的兵器却是大内所制。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吴承恩已经无处可逃;他转过身,思量着是否可以跳墙出去——但是那女子虽然追了过来,身子却好像十分虚弱,正扶着墙边喘气:“你,你有本事,不要跑……”

吴承恩借着这个空档,上下摸索后掀起了自己的官衣,亮出了藏在里面的那枚纸鸢。他急忙说:“你听我说!我是来送还这个的!”

唔。吴承恩自己其实非常心虚:这纸鸢因为在怀里被自己一压,已经皱皱巴巴坏掉了。再加上翅膀上被吴承恩一通乱写乱画,现在几乎没了纸鸢的样子。

那女子看到这一幕,忽然迟疑。只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看什么纸鸢,反而是盯着吴承恩本人。

“你腰间的是什么?”那女子开口问道。

腰间?吴承恩急忙低下头巡视一番——自己腰间除了那块破木头腰牌外,再无他物。

“二十八宿?”那女子凝视一番后,开口询问。

吴承恩只得点点头,万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识得出这个物件。

那女子似乎还未放心,又抬起手朝着那纸鸢一伸——一下子,吴承恩便脱手了纸鸢。那破烂的纸鸢却没飞起来,只是在地上颠簸一阵,小跑着回到了女子手里。女子捡起纸鸢,找到了上面的断线,细细看了看那切口。

只有针尖一般粗细的风筝线,并非被人割断,反而是从正中被什么更细的东西刺穿后迸开,这才断掉——没错的。这个切口,只能是那用针的麦芒伍留下的。

女子身后呼啸的寒风戛然而止,一下子,这冷宫里总算是有了些暖意。她拍了拍自己心口,说:“过来说话吧。”

还未等吴承恩回应,那女子反而先转身走了。

吴承恩迟疑一番,随着女子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此时并无他人,那女子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似是寻找什么要紧物件。末了,总算是在床榻上觅得了自己的目标,转身出来。隔着三五丈远,那女子用手一抛,吴承恩本能抬手接住——

同样,也是一块腰牌,上面只写着三个字:房日兔。

吴承恩大吃一惊,缓缓说道:“姑娘你是二十八……”

“姑奶奶还不到二十!”那女子皱皱眉,声音带了脾气。但是她还是急忙擦了擦自己的眉角,生怕是上面沾惹了白色的冰霜,才显得自己上了年纪。

“不是,我是说,姑娘也是二十八宿?”吴承恩急忙吞了口口水,让嘴皮子利落了起来。

“你是在明知故问,还是说伍大人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女子皱了皱眉,她正在试着从屋子里面搬出一把椅子。只是那红木椅子确实有些分量,她并不能整个举起,就只能在地上一点一点挪动。

吴承恩看到这一幕,本能想要起身帮助。

“离我远点!”女子急忙制止,似乎颇为不满,“你又想被冻住吗?”

吴承恩只能又落下了自己的屁股,老老实实坐在院子里呆看。好不容易,那女子总算是放好了椅子,人也坐了上去,却忍不住看着手里坏掉的纸鸢一脸心疼。

风雪停了,这么细细一看的话,这女子的样貌更是显得倾国倾城。此等绝色美人,单是看上一眼,硬是让吴承恩脸上发烫,不敢直视。

“伍大人竟然派个生脸来……还以为来的人又会是镇九州呢。他来最好,反正冻不死,现在却要离着这么远喊话。”那女子自言自语说道。

镇九州?看来她还不知道镇九州已死的事情。吴承恩此时真的是一脸问号,不晓得面前的女子在说什么:“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我确实受了麦……伍大人指派,来给你送还纸鸢……”

“满嘴姑娘姑娘姑娘,伍大人没和你说我是谁吗?”那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仿佛鸡同鸭讲;但是,吴承恩的话倒仿佛针扎,她心疼地抚摸着手里的纸鸢:“还惦记着什么纸鸢,国师那边都开始行动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轻重缓急。”

“呃,姑娘您到底是……”吴承恩忍不住搔搔头——明知道自己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麦芒伍却还是这么安排,真是失策。

“二十八宿,玉兔。”女子指了指自己扔给吴承恩的腰牌,“之前我是伍大人身边的宫女,帮着他一起捣药——选秀的时候,因为样貌同皇上之前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便入了宫。结果呢,第一天便在皇上面前失了礼仪,直接被打入了冷宫。现在呢,我便以此身份卧底宫中。对了,按道理来说,你也得叫我一声娘娘。”

“原来如此!”吴承恩几乎拍着大腿脱口而出,“你是皇上的假媳妇啊!”

天下间,能像吴承恩这么会聊天的人,屈指可数。

玉兔听到这话,却没发火,反而巡视了一圈四周的红墙,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事一般。

“假不假的吧,无所谓了。”玉兔不多争执,开始说正事,“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平日里,帮我传话送信的小太监出了事,宫里的事情一直传不出去;于是这些天里,我一直升飞纸鸢,以此暗号,希望能获得联系。只是都这些天了,你才来。”

唔……吴承恩点点头,心中倒是有了想法:看来冷宫真的是与世隔绝。她不仅不知道吴承恩这个新任二十八宿,甚至也不知道这些天皇上压根没上朝,自然麦芒伍不会在宫里露面。

“听着。”玉兔收了心思,不再抱怨,“前些日子,宫里走水——并非是什么意外,应该是有人用了三昧真火,连我这里都险些烧成了一把灰。我便知道事不寻常。后来听太监们闲碎,说是有几个倒霉鬼被三国师喊到皇上那边没日没夜去数什么铜钱——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数钱到底是什么事。倒是跟我熟识的那个小太监,因为经常出入冷宫,被人认为一身晦气,也被喊了去。总之,统共数十万枚铜币。甚至有人累得丢了命。不过这差事真是费力不讨好,算来算去,三国师硬说那边应该是三万两银子,数完铜钱后一算,却少了五千两。几个经手的太监没得喘息,便被一统拉到外面,挨板子挨到了死。”

吴承恩听到这里,不免心下一惊,顿觉那三国师果真是心狠手辣——刁难手下人干这没来由的荒唐差事也就罢了,最后他们三国师不仅私吞了五千银两,还嫁祸给了这些个任劳任怨的太监们。这份用心,何其歹毒。

看来三国师陷害自己偷盗一事,手段还算是轻的了。

“姑娘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去告诉伍大人。”吴承恩听完了大概,便准备起身离开。

“我还没说要紧的事呢,你知道了个屁啊!”那玉兔听吴承恩这么说,反而着急。吴承恩一听,只得又坐下,脸上的表情自然是带了几分埋怨:那你刚才一番长篇大论,到底是说了个什么啊?

玉兔自然是明白对方心思,却又一脸自责:“老毛病了……许久见不得人,见了人,便无意识话多了起来。总之呢,大火一事,估计伍大人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却见到了放火之人,而且并非他人……”

“谁?”吴承恩几乎跳了起来——在宫里面放火,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莫不是,这份“功劳”,也会被安在自己头上吧?

“执金吾的大器。”玉兔一字一句说道,然后瞥了一眼吴承恩,等着他被吓得从椅子上跌坐下去。

“谁啊?”没想到,吴承恩反而是长出了一口气,脸露轻松。

玉兔反而愣了愣,似乎对于吴承恩的反应不可思议;毕竟那人的名字,应该足以让每个二十八宿头疼。

“怎么,你不认识那用骰子的大器?那个出了名的烂赌鬼?”玉兔问道。

“不认识啊。”不过说道执金吾的话,吴承恩不禁歪了歪脑袋陷入回忆,脸上也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只是因为,在他脑海里出现的人却是李晋——他们都是执金吾啊——这样的话那个什么大器估计也就那么回事吧。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过哮天了……

“如果大火是那大器搞的鬼,这些事情便想得通了。”玉兔打断了吴承恩的回忆,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道,“巧不巧,宫里少了五千两银子。这么一算的话,估计他放火,就是为了偷钱去赌。”

吴承恩看着眼前玉兔认真的样子,哑然失笑——因为她的神态举止,都似极了平日里的麦芒伍。

“笑什么!我还没说完,莫要小瞧!”玉兔以为吴承恩是在嘲弄自己还是没说什么重点,急忙换了姿势,“我跟你说!那大器向来缺钱!区区五千两,怎么想都应该只是掩护。果然,他当时还偷走了一锭金子!你猜,那金子是……”

“虎符!?”听到这里,吴承恩不禁大呼。

显然,吴承恩猜中了正确答案。

玉兔没想到吴承恩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禁有些失望:“啊,原来伍大人已经知道了啊……”

“玉兔姑娘你是何时看到那个人的,那个大器?”吴承恩急忙追问。

“大火那一晚。”玉兔想都不用想,开口说道,“那天他自言自语着说有二十八宿的味道,落入了我的院子里。结果看到是我……他,他便……”

说到这里,玉兔突然哽咽,似乎难以启齿。

看着玉兔的绝世美貌,吴承恩一下子猜到了什么,气得捏紧了拳头:好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贪图人家的美色,干下了这男盗女娼的勾当!

“他看到是我,便一脸失望,把玩着虎符,走了……”玉兔调整了心态,终是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呃?”吴承恩像个傻子一样,内心中刚刚沸腾的愤慨,一下子无处安放了,“什么也没干便走了?”

“说到底,还不是嫌弃我太弱。再加上我是个女子,他才不肯动手。”玉兔撅噘嘴,更是显得妩媚动人,“如此瞧不起人,他们执金吾就没一个好东西!”

吴承恩此时目瞪口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按道理来说,吴承恩总觉得这玉兔绝对不弱;起码刚进门的时候,他便险些被这玉兔冻死。只是,后来看着玉兔的一举一动,倒真是个弱女子的形象,越是要强越是叫人怜惜。

玉兔晃晃神,赶紧说道:“事情便是这样……既然伍大人已经都知道了,倒是我自己多事,更可惜了我这纸鸢……”

说着,她只是摸着皱皱巴巴的纸鸢,一脸失落。

吴承恩这才左右看了看——这冷宫里只有玉兔一人,虽处皇宫之内,周围却连点人声都听不到。不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寒霜,没有一丝生气。一个人住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院子里,该是何其冷清。

“你没有别的东西解闷吗?”吴承恩搔搔头,毕竟那纸鸢是自己弄坏的。

“并没有,这纸鸢也是入宫第一天皇上赐的。那时倒是热闹。只是现在,谁还敢送东西讨好我呢……”玉兔叹口气,从袖口拿出来了一段风筝线,在纸鸢上留下的切口位置徒劳地修补着。

吴承恩看着这一幕,不免心疼——怪不得入门时,玉兔嘴中的第一句话便是要留下吴承恩陪着她“天荒地老”——在此等寂寞之地,确实有这想法才是自然。

吴承恩没有多说,摸索一番未果后,还是向玉兔讨了一张宣纸,在桌子上小心铺开,然后对着右手哈气暖了一暖,进而用尽力气,在宣纸上落笔了一个“鸢”字。霎时间,这宣纸得了灵性,借着一股轻风便要飘起来。

吴承恩本要将东西拿过去,却想起来了玉兔也提醒过自己不要近身,便指了指桌子上的宣纸,说道:“玉兔姑娘,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玉兔抬头,不晓得吴承恩搞了什么鬼把戏。

“总之,一会儿你一看便知。”吴承恩站起身,准备离开,“只是,我能力不足,这东西估计也只能玩上三五天……我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耽误了你许久,却是我自己多事了。”玉兔点头,面露失望,并不久留对方。看来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大体上尽在麦芒伍掌握之中。哎,自己这细作,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不不,姑娘要转达的事情,格外重要,我现在就要去告诉伍大人。以后有机会,再来陪姑娘解闷。”吴承恩急忙说道。这倒是实话,关于虎符一事,牵扯甚大。要不是玉兔这一番话点拨,现在估计他与麦芒伍还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呢。哦,说起来,这件事还真的耽误不得——想到这里,吴承恩便行了礼,急忙出了院子门。

“倒是会安慰人。”玉兔看着再一次空无别人的院子,只当是吴承恩说句客套话宽慰自己,低头笑了笑,起身朝着那张留在桌子上的宣纸走去。看到上面的字后,玉兔满脸疑惑,本能地拿起宣纸试了一试——这宣纸并未折卷,反而轻轻飘荡。一下子,玉兔满脸惊喜,急忙回房间,想去拿出一段新的风筝线给这异样的纸鸢连上。

玉兔的房间里,只有日常所用的简单摆设,根本看不出宫中奢华。而除此之外,这里最显眼的东西,反而是一个“人”。

就如同房子后面的围墙边上一样,房间里也有一个被冰冻着的躯体。此人早已气息全无,脸上更是没了血色。

如果吴承恩刚才逃到屋子里面看到这个人的话,八成会吓得跌坐在地吧。

是的,厚重的冰层之中的人,正是玖。

对比起吴承恩刚刚见过的二当家,这个玖似乎稍微年轻一些,脸上的梵文文身也不见任何光亮。与外面那些同被冰封的人不同,玖的表情倒是十分安宁祥和,紧闭的双眼也表示自己别无所求。

玉兔并无在意,只是在略微凌乱的房间,翻找着新的风筝线。

而她背后的玖,眉宇微动,似乎是想睁开双眼。虽然未果,但是那温柔的神态,就仿佛在昭告天下:自己是心甘情愿困于这冰天雪地之中,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