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背负的重量
三人从血敌王的住所出来，齐格林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巨狼和巨人的血液在体内流淌，自己真的会变成怪物吗？
跟随着血敌王所指出的道路，三人绕回了城区，也顺利找到了第二个目的地——
石匠会。
这里又跟角斗场的其他设施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整个工会用巨大的石材建设而成，上面刻满了古朴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大气和恢宏。
只不过门前无人的景象，和略显积尘的门檐让这里显得有些萧条。
也隐隐显得这雕刻的艺术无人欣赏。
事前齐格林就打听过，石匠会主要是为血环角斗场的设施维修进行服务，此时坐落在角斗场内，也只是顺便帮助角斗士们处理碎裂的石床或者漏雨的天花板而已。
但是也不至于如此萧条吧？难道说角斗场的建筑设施很难出现需要修补的情况吗？
怀着这个疑问，三人走近了敞开的石制大门。
“欢迎。”坐在躺椅上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本翻开的书，看到三人进来只是微微地抬了抬头，显得有些落魄。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西斯，”男人的年龄并不算大，头发却灰白了不少，“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吗？”
“我们只是来看看。”齐格林说道，屋子里遍布着各种精心雕刻的小玩意，显然是对方闲来无事制作的，这说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光顾过了。
不过那些小物件，真的雕刻的惟妙惟肖，拥有这样的技艺为何却变得如此落魄呢？
西斯从齐格林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用那副表情，我这里的确很久没人来了。”
“为什么？看您的技艺似乎并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罗伊礼貌地说道，似乎他对手艺精湛者有着很高的尊敬。
西斯叹了口气，缓缓看向屋檐内侧挂着的灰白徽记。
“这里原本不叫石匠会的，事实上，我们原先的名字叫做『格伍莱尔工匠工会』，只不过现在这个名字很少有人记得了。”
“莱尔？”齐格林用胳膊肘推了推裘伦，“你这家伙不就是姓莱尔的吗？”
裘伦回过头来，狠狠鄙视了齐格林一眼。
“什么！”躺椅上的男人却惊讶得跳了起来，那受了力的椅子剧烈地摇晃着，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动的喜悦。
“你是莱尔家族的后人？”西斯激动地抓着裘伦的手。
“嗯……嗯，是的。”被推到风口浪尖，裘伦也不得不承认了。
“太好了，”西斯情绪激动地说，“没想到竟然在角斗场里，能够碰上那位大人的后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格林问道。
“是这样的，”西斯解释说，“格伍莱尔大人当时是狮苑最名声赫赫的贵族，同时也是最早一批工匠的先驱者，当时狮苑王国七成以上的建筑，可都是由我们工会完成的！”
西斯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仿佛那昔日的荣光与他同在。
“这就是你曾说过那位狮子议会议长的祖先？”齐格林问裘伦。
“嗯。”裘伦简短回答，神色却有些难堪。
“果然没错！”西斯握着裘伦的手更紧了，“竟然能在这里……哦天啊！”
“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罗伊平静的声音再次飘来，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戳在了萧条的现实上。
西斯的脸上流露出一股落寞。
“因为一场赌注，我们输了。”西斯松开了手，“这场赌注的对象，是目前这个时代最出名的工匠，被誉为『绝世鬼匠』的德林·古兰，本来只是作为技艺交流的一场比赛，却因为我们这边不服输的缘故，变成了一场关乎自身存亡的赌注。”
“‘如果在这里认输，那还有什么脸面背负『格伍莱尔工匠工会』的名号’，当时的领导者是这么说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西斯脸上浮现出一股疲惫的笑意，“这也是我们工匠顽固不化、不甘认输的偏执精神啊。”
“这个什么鬼匠是什么人？你们听说过吗？”齐格林看向另外两人。
“喂，你在开玩笑吧。”裘伦神情严肃地说。
罗伊也缓缓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开口：
“你脚下的血环角斗场，就是他设计的。”
设计血环角斗场的人？
“不光是你脚下这一座，”西斯也闭上眼睛，露出对对手的钦佩之情，“全狮苑所有的角斗场，都是他设计的。”
这就令齐格林很有些意外了，翡翠城的角斗场跟铁水镇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而且铁水镇那种会移动的由许多柱子构成的墙壁他很早就想问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这样一个时代设计出这样的东西来？
“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西斯笑着说，“能和这样的对手比上一场，我们也没有遗憾了。”
绝世鬼匠吗……齐格林隐隐觉得，由这个人设计出来的城堡和战争器械，恐怕会更加出人意料。万一演变成要和狮苑王国为敌的处境，只怕这个人设计出来的东西会成为军队面前可怕的梦魇。
“我问你啊，莱尔家族的后人，”西斯用期待的眼神望向裘伦，“你还在坚持着作为匠人的精神吗？”
裘伦看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随后神色沉了下去。
“不，我现在只是一个佣兵，和角斗士。”
“是吗……我早该知道的。”西斯的神色黯淡下去，他离开了裘伦的身子，缓缓躺到了那停止晃动的躺椅上。
……
三人随后去了教会。
本以为只有罗伊会进去里面进行祈祷，但没想到裘伦也走了进去，单膝半跪在地上，右手衬住自己的额头，虔诚地祈祷着。
齐格林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人，猜不透他们的心思，但明显从他们两人的背影上来看，所祈祷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罗伊只是如同日常做祷告一般仪式性地完成了整个祈祷动作。
而裘伦……
他沉沉地低在那里，仿佛在乞求着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
也许是想要挣脱家族的宿命，亦或摆脱掉过去的传承，他不敢确定。
但有一点齐格林心中此刻很清楚，裘伦跟罗伊一样，身上也背负着某种重量。
回头望向黄昏的天际，那里的云烧得如同战乱般的火红。
而他在这个世界里，也将要背负怎样的重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