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72小时值班4
腹腔引流管是外科手术后，常规会在伤口处放置一根，延伸到体外的管路，用来引流伤口处的积血，积液。
如果血压降低是因为腹腔内出血，而又没有液体从腹腔引流管引流出来，就很有可能是内出血，甚至是出血都淤积在体内，需要立即剖腹探查。
看来还是苹果没吃够！
顾梦溪快步跑过去，问：“病人这两天的基础血压怎么样？”
“上压一般都是在120-140之间。”护士翻出一大堆护理记录，认真地汇报着。
“嗯，知道了，我去看看。”顾梦溪穿着白大褂，快步地就出现在病人身边。
心率132次/分，血压83/40mmHg，嘴唇和指甲已经有点轻微的发紫。
“病人小便怎么样？”顾梦溪非常专注，又严肃地问着。
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般，高贵而又让人仰望。
“一个小时大约50ml左右。”
顾梦溪轻点点头，没有到“少尿”的地步。
尿量是用来判断肾功能的，间接地反应肾脏是否缺血。
因为血压低，就怕全身的器官都没有足够的血。
不过现在幸好，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顾梦溪接着又给病人腹部触诊，从而判断腹腔内部的情况。
病人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按压可以感觉到明显的膨隆，甚至还有波动感。
看来推断得确实没错，内部出血。
“静推血凝酶一个单位，乳酸钠林格500ml快速滴注，隔二十分钟再推一次血凝酶，喊一下床边CT和B超，通知手术室做好术前准备。”顾梦溪飞快地下达医嘱，救命则贵在神速。
“是。”护士答应后，就立刻开始打电话。
顾梦溪想着，便开始滑动手机，寻找手术助手。
这是凌晨3点的A市人民医院，手术室里除了有值班护士和麻醉师以外，还缺一个一助，也就是俗话说的助理。
因为术业有专攻，别的科室的值班医生虽然很多，但是都对于普外科的手术不熟悉。
而普外科就只有她一个医生值班。
她不过是今年刚进人民医院的住院医师，让她在这大半夜的，找哪个主治医生都不太好，因为都会得罪人。
那么多主治医生不找，你为什么要找我？而且还要在这大半夜叫人来医院，正是睡得香的时候呢！
更怕上级医生说，就这个手术你还有要找人?
顾梦溪的电话还没有打出去，就已经能猜到电话的另一边，会怎么说了。
小医生，真的是医院里最艰难的存在。
想来想去，顾梦溪还是打给了同一治疗组的邱师兄。
因为邱师兄一定不会凶她。
可是手指刚刚点到拨号键，她的手指竟然停顿下来。
这本来就是她还邱师兄的班，还让他过来上班，岂不是不太好？
正当她在想着，要不要把主治医生梁医生喊过来的时候。
ICU的门突然被打开，迎面走来的正是一个身着白衣，步履匆匆的人。
他戴着一副墨色眼镜，斜斜的刘海正随着走过的风而吹荡，高昂着阔步，而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紧紧地盯着顾梦溪。
“邱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梦溪收起手机，抬头看着他，两只眼睛因为熬夜，已经泛着点微红，却依然有掩盖不掉的惊喜。
“早上醒的早，所以就干脆早点来科室。”他的表情十分淡漠，说完就往8床旁边走去。
顾梦溪看着他的背影，白大褂也随着他健硕的步伐，而在ICU里到处飘荡。
早上醒的早?现在才3:30啊，这该不会是……
顾梦溪立刻扼杀住自己不靠谱的猜想，救病人要紧。
ICU的护士在做术前准备的时候，突然抬头，竟然看到邱医生。
这是她的错觉吗?
就算是顾医生喊的帮手，这……到的也太快了吧?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急诊手术的情况，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快的。
顾医生决定做手术，好像还没有一分钟吧，这么快帮手就过来了?
就算是从宿舍走过来，加上穿衣服的时间……
护士惊讶了片刻后，因为邱医生的到来，而不得不加快术前准备的速度。
“病人怀疑是腹腔内出血，确实需要立刻手术。”邱医生经过初步判断，就快步迈出ICU，往手术室走去。
顾梦溪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掀开病人的衣服，随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墨色签字笔。
在病人的腹部画了个手术标记，随后说:“准备血浆。“
又拿起刚刚拍的CT片子，在白炽灯下认真的看过后，就回头对着早就看愣了的顾梦溪说:“还看什么，还不赶紧去手术室。“
晃了晃神的顾梦溪这才回过神来，快步地跟着邱师兄往手术室走去。
刚刚有那么一刹那，她认为自己才是从宿舍被喊出来的替补医生，而邱师兄竟然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ICU的护士送病人去手术室后，就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去门禁外面找家属签字。
手术室。
顾梦溪刷完手，刚一穿完好手术服，就发现邱师兄已经把手术巾都铺好，而且已经站在主刀的位置，开始消毒。
这……这真的不是来抢饭碗的吗?
顾梦溪是值班医生，她才应该是主刀啊。
最主要的是，邱师兄如果做主刀的话，那么消毒这些事情应该是一助来做的啊。
可是现在这个节奏是，她只需要站着?
“刀“
顾梦溪刚刚找了个位置站好，就听到邱师兄开始说话，干净利落的嗓音，在寂静无声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清脆又好听。
“血管钳“
“拉勾“
直到邱师兄把一把血管钳，拍在顾梦溪的手里后，她才终于有了点参与感。
如果只要拉两个钩子个和血管钳，就可以拿一个一助的手术费，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邱师兄，这边的伤口处理让我来吧。”顾梦溪紧紧的握着手里的血管钳，努力地想要找一点存在感。
“抽吸。”邱浅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只是说了这么淡淡的两个字。
顾梦溪自然只能乖乖的照做，这是什么世道，想要多干点活都不行。
最主要的是，那些本来就是她的活啊。
手术在邱师兄的带领下，飞快地开展着。
等到手术视野完全暴露，果然如猜想的一样，确实是内出血。
“师兄，是肠系膜上的血管破裂。”顾梦溪手里握着血管钳，她还没有碰到过手术刀呢，只能用自己的知识寻找存在感。
幸好只是肠系膜上的血管破裂，如果是肝破裂或者是脾破裂的话，她肯定只能交给邱师兄。
可是这个难度，她还是能很好地处理的。
她努力地腾出一只手，准备问护士要个线，来把这个静脉结扎了。
却发现有人已经快人一步，两只手飞快地在打着结，那动作迅速又利落，根本就没有顾梦溪什么机会。
自然而然地，顾梦溪仍然是什么都不用做。
她还是不是个值班医生？
顾梦溪觉得，自己两只能够救人于水火之中，普渡众生的手，现在竟然只用来抓着血管钳？
这也太浪费资源了吧！
可是下一秒，一张圆凳被勾着，突然就落到顾梦溪的屁股下面。
“坐会吧。”
嗯，好吧，现在她可以说，连她能站的两只脚也派不上用途了。
手术进行地很顺利，终于等到最后一个阶段——缝皮。
顾梦溪在心里盘算了很久，就算她这个一助真的是来打酱油的，那么这个操作该丢给她了吧。
毕竟这样不仅邱师兄可以早点回去睡觉，而且作为一助，缝个皮简直就是太常规不过了。
顾梦溪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屁股，缓缓地离开椅子，暗暗地给自己的两只手都存够能量！
她准备用皮内缝合法，加上间断缝合法，给病人来一次最完美的伤口缝合。
“梦溪，接下来都交给我就好了，万一科室里有事，你就早点上去吧。”邱师兄一只手飞快地拿起持针器，轻轻一勾，就把切口两边的皮肤勾到一起，开始缝合。
顾梦溪：……
早点回去休息的，不应该是师兄吗？
现在回去休息，还能在上班前睡了回笼觉。
而且科室里如果有事的话，护士会打电话过来找她的。
邱浅见顾梦溪愣住了，干脆就把她手上的血管钳，也一并放在旁边的器械中。
顾梦溪原本还有些东西抓着的，现在连血管钳都没有了，两只空落落的手，根本就无处安放。
她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那就麻烦邱师兄了。”顾梦溪脱下手术衣，又洗了次手，就回到科室的值班室。
顾梦溪躺在床上，心思却很重。
手术病人回ICU，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不过她知道，邱师兄也是会替她处理好的。
就算她下楼去执意要做事情，也只会跟刚刚在手术室一样，根本就插不上手。
邱师兄对她太好了，好到她觉得已经超过师兄照顾师妹那种关系。
这件事从他替她值72小时的班，就能看出来。
躺了好一会，顾梦溪还是睡不着，干脆就跑到外面去找护士。
“孙琦？”虽然已经快要接近早上，天空也已经开始慢慢的泛起鱼肚白，但是病人都没有醒，护士站只有孙琦一个人。
孙琦应声抬头，问：“顾医生，楼下的病人处理好了？”
顾梦溪微点点头，但是表情却异常地严肃。
“今天邱医生怎么会来科室的？”顾梦溪终于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哦，是邱医生打电话过来问的，刚刚就在我接到楼下电话之后，我就告诉他科室里的情况。”
“不过邱医生真敬业，大半夜的竟然会打电话过来呢！”孙琦说着就开始夸邱浅。
“邱医生今天打电话过来次数多吗？”顾梦溪接着问。
“嗯，前半夜我不知道，后半夜我就接到两个，12点时候一个，后来一个。”
“嗯，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休息会。”
孙琦点点头，就接着趴在桌上。
顾梦溪虽然躺到她最奢望的休息室，但是她这下更加不可能睡着了。
她记得今天去急诊回来的时候，戚月。告诉她，邱师兄打过电话，后来孙琦又说接到两个。
怪不得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就跑到icu，来帮她做手术。
如果推断的没有错，邱师兄大概每隔两个小时，就会给科室里打电话，问问忙不忙。
而如果听到很忙的话，就会像刚刚一样，立刻过来帮忙。
所以他这一夜，根本就没怎么睡好，而现在还在楼下帮自己处理病人。
哎……
顾梦溪在黑夜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医生本来就是高强度的工作，需要时时刻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和非常强大的应急能力，更何况临床一线的医生，有一个好的睡眠，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可是邱师兄居然在自己值班的时候，也在另一处这么小心地担心着自己，甚至是在某种程度上陪着自己值班。
顾梦溪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地睡个觉。
因为是值班，睡眠一直很轻，索性是科室里并没有什么事情，使得顾梦溪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到了7点，很快就要交班了。
到了交班的时候，也就预示着第一个24小时已经过去，魔鬼值班还剩下48个小时。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而顾梦溪醒来的时候，值班室也没有邱浅的身影。
他就像是半夜，突然出现帮忙的救赎者一般，使命完成就立刻离开，不留下丝毫痕迹。
“孙琦，你要不要早饭？我去食堂买点早饭？”顾梦溪简单地洗漱完后，就跑出护士站，问问一同值班的护士。
孙琦指了指，快要摆满一桌子的早饭，面露惊讶地说：“你不是已经买了吗？而且我已经吃了几个了。”
顾梦溪愣住了，她才刚刚醒，怎么可能会买呢？
走进一瞧，这不就是“我家有只猫”粥铺的早饭吗？
而那著名的，养着猫的粥铺，不是听说是潘晨阳家的吗？她还和他去吃过一次的？
“孙琦，这个早饭是谁送来的？”顾梦溪心里虽然已经有些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