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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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雕刻木头的男子

他说话的那一瞬,辛茯的手顿了顿,那把刻刀虽薄如蝉翼,但寒光灼灼必然锋利无比。

转念想到他应是与自己梦境中人交谈,辛茯又放心大胆地去掀他的衣袖。

手指堪堪触到他的衣袖,只觉手背一凉,寒光过处,那上面绽开一道细细的伤口,鲜血直流。

愣怔了片刻,她才觉出痛来,急忙将手缩了回来,“你……你能看到我?”

他没有抬头,手中的刀片仿佛压根没有离开过那块木头。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认识的人,就想看一眼,没有冒犯的意思。”辛茯觉得确实是自己失礼在先,那人也的确出声提醒过自己不要妄为。

她没有意料中的跳脚,反倒很诚恳地致歉,那男子倒是有些微微的意外,不过也只是手下很短暂的停顿。

“这是……鹿儿么?”辛茯捂着自己的手背,继续试探。

那男子方削去鹿前腿周围的一块木头,那木块落在案上,咕噜噜滚到了辛茯的面前停下了。

“直呼它名字的人,如今都躺在不周山的悬崖底下,你要去陪陪他们?”那男子冷不丁地出声,吓了辛茯一跳。

倒不是那声音可怖,而是那声音太过熟悉,让她一个激灵,“你是谁?!”

不及细想,只觉小腿被人猛踹了一脚,她整个人就直接跪在了地上,正对着那男子。

身后是萦尘极力压制的畏惧与恼怒的声音,“放肆!”

萦尘在辛茯的身旁跪下,伏在地上,“属下看管不周,竟致她冲撞了尊主,请尊主治罪。”

尊主?辛茯抬头看去,然而此刻那男子的面容隐在布幔的阴影中,连露出的双眸都看不清了。

他并没有再出声,继续雕着手中的杉木,细碎的木屑飞扬,纷纷而落。

萦尘的背影有着微微的颤抖,渐渐直起身来,辛茯眼看着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柄短剑。

短剑出鞘,萦尘恭敬地高举过头,“谢尊主责罚。”说罢就决绝地往自己的心窝那里扎去。

辛茯事后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扑过去的。

待自己看清楚,萦尘已经被自己摁在地上,她手里的短剑在辛茯的手中。木屑飞扬得厉害,几乎迷了她的眼睛。

辛茯几乎立刻被拎起来,捆了个五花大绑。

“她有什么错?冲撞的人是我,与她何干。”辛茯觉得很快嘴会被堵上,该说的赶紧说。

长久的静默,空气里只有刀片划过木头轻微的声音。直到夕阳西下,空气中越发冷冽,那尊主才停下了手中的刀片。

辛茯抬眼看去,一只栩栩如生的鹿,稳稳立在他的掌心。小巧而灵动,顾盼生姿间,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的掌心跃下……

不得不说,他的刀工还是非常不错的。

他似是欣赏了许久,方才注意到眼前的排场,却并没说什么,起身就离开。

辛茯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意思,却听到身旁萦尘忽然放松的呼吸,这么看来自己和萦尘没事了,起码是暂时的。

有人将她从地上又拎起来,往山的最高处走去。

闹了方才的那一出,辛茯本就体力不支,走了没多久已然没了气力。失去意识前,只记得耳边巫女的威胁声,“再不快走,就直接丢你下山去……”

熏香的味道很好闻,若有若无缭绕在鼻端,让这个醒来的过程十分愉悦。

耳边除了鸟鸣和树叶拂动的声音,还有轮胎摩擦地面,助力车的喇叭声……

轮胎?助力车?

辛茯猛地睁开眼,卧室的天窗微微开着一道缝,外头银杏叶子已经泛起了金色,摇摇晃晃很好看。

又回来了?!

这种招呼也不打,丝毫征兆都没有的穿梭往来,还真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

她转过头,屋子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手边的床头柜上一杯茶还有些余温,淡淡的烟气。顺着看过去,床头柜的那一边,长长的躺椅上,一个人裹在毯子里睡得正沉。

他脚边咖啡店的围裙被揉成一团,手机也被随手扔在地上。

迟顾的样子,显然是在补觉。

辛茯想了想,前面几次醒来,似乎他都在。自己之后也没有谢过他,他们二人之间虽然是熟透了的关系,不过好像还是应该说声谢谢的。

她坐起身,床垫轻微的咯吱声,将他惊醒了。

他几乎是立刻跳起来,看着她笑眯眯坐在床边,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愤怒,最后转为无奈,“我说,你睡个觉,每次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我的店还要不要开了?”

她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比他还矮了半个脑袋,“虽然听着肉麻,还是要谢谢你……”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迟顾抱了个结实。

他的身上是咖啡豆的香气……烘焙过程中,咖啡生豆的水分慢慢释放,含有香气的油脂也跟着释放时的味道……温暖而辛香……

辛茯并没有觉得这个拥抱很突兀,在经历了这许多颠倒扭曲和真真假假之后,这样一个安抚的怀抱,她其实很需要。

怀里的人出奇的安静,倒让迟顾很快反应过来,他有些局促地松开了手臂,往后挪了挪,“那个……现在觉得怎么样?这次看你的样子挺辛苦的……”

她索性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乱糟糟的,不过还好,我一直和辛苓在一起。”

迟顾将她仔细看了看,犹豫几回才开口道:“她还是没有消息。那个姓陆的警察又来过,不过看到你的样子,没说什么又走了。”

对这样的状况,辛茯并不意外。驺虞说那里的纯儿并不是辛苓,她虽然很难相信,但实在无法忽略那张完全相同的样貌。又或许她在贪恋纯儿与自己的相携相依的感觉?

可真正的辛苓究竟去了哪里?

“对了,你的手机。”迟顾把她的手机递过去,“这些天一直没响过,好像有几条短信,有密码我看不到。”

辛茯接过去打开,第一条就是:周三下午五点,我的工作室见。

号码很陌生,也没有名字。她猛地想到什么,急忙打开一旁的电脑,邮箱里是心理督导的回信,电话号码正是他的。

“今天星期几?”辛茯忙问。

“周三啊,”迟顾已经站起身,收拾着地上的毯子自言自语道,“居然在你这里睡了大半天,快四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