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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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三个月前,塔尔斯要塞。

要塞堡楼内的一间房室,安加侯爵拿着一纸书信坐在桌前。纸上映着一个方形的黄太阳。

他一行一行地扫视着,最后轻轻地把信放在桌上,抬起左手捻着眉头。他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右手食指一直在桌上画着圆。

“来人!”屋门外转进一个卫兵。

“去把阿西莫夫兵团长找来。”

“是!”

十分钟后,一个身穿骑装的男子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报告!”

安加侯爵抬手招呼他进来,嘴上说着:“你好啊,阿西莫夫!”

男子大步走到桌前行礼。安加举起那封信晃了晃,对阿西莫夫说道:“执事长官发来命令,已查明兄弟会是归属于瓦良格留里克的武装势力。现命令我们进攻他的驻地拉多加堡。”

阿西莫夫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带队吗?”

“没错。带上一千骑兵,再加上四千步兵出发吧。”安加命令道。

“是!”阿西莫夫朗声应下,转身出去点齐兵马。

安加复又拿起了那封信,仔细看着其中那个写作留里克的名字。

“呵,两年前,还是个孩子吧?竟然敢借我的名义行凶,有点意思啊。”

……

……

两年前,一个深夜,君士坦丁堡,断尾蝎赌场。

夜晚的赌场总是人声鼎沸。头回来到赌场的人总会奇怪,身边的赌徒不就是白日里自己的熟人吗?他们有的衣冠齐整,有的褐衣短衫,现在齐聚在这里,有着和白日里一般无二的精神头。

此时的断尾蝎赌场里正是这样。个个档口挤满了人头,像是按在铡刀上的螺蛳,就等那一刀落下。

而在赌场的后院里,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也挤着几个人头。像泥潭里的蚂蝗,围住了一只山羊。

“格列谢夫,今晚玩得怎样?开心吗?”一个壮硕男子站在人群中间,他对面的高瘦男人问道。

格列谢夫陪笑道:“多谢朗台哥关心,今晚是快乐的一夜。”

“噢?我就喜欢给别人带去欢乐!既然你开心了,那就让我也开心一下,把欠下的钱还了吧?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朗台脸皮一褶,露出个笑容,“你说对不对呀?”

格列谢夫苦着脸说道:“哎哟,朗台哥,我是真的没钱啊!这趟船发下的饷钱刚才都输掉了!”

“没钱了,还去赌?”朗台眯缝了眼。

“我这不是想着赢一点,多给您些利息嘛!”格列谢夫躬着腰说道,用上了他能发出的最温柔最谦恭的语气。

“妈的!”朗台突然一巴掌甩在格列谢夫头顶,“你当老子是做慈善的!就你这狗命,还想赢钱?吃屎吧你!”说着又是一脚踹在格列谢夫肚子上。

格列谢夫弯成了一只虾米,可他身后两个壮汉抓住了他,使他没有地方可退。

他们硬生生地把格列谢夫抻直,他只觉得腹部的肠道一根根像是被拉断的卷曲弹簧。蹦!蹦!蹦!蹦!一曲奇妙的交响乐奏响。

一拳,两拳,左脸右脸来回交替。格列谢夫看见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了,疯狂的转着圈。

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转,还是世界在转。亦或者说,世界在自转的同时,还在围着他转?

这个壮汉终于倒下了,他不是输给了体魄。

朗台甩了甩手腕,长时间打击一个八块腹肌的腹部,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他走到格列谢夫面前蹲下,说道:“再给你一个星期,还不了钱,就拿命偿吧。”纷杂的脚步声远了。

格列谢夫躺在温热的地上喘着粗气,那是他的血。夜风轻轻吹着,吹散了血腥味。一切像是石块落入水中荡起的波纹,再度恢复了平静。

良久,他挣扎着爬起来,啐出一口血沫:“呸!杂碎!蚂蝗!大爷一点没事儿呢!”

他扶着墙站起来,慢慢地走到路口。突然有液体糊住了眼睛,世界染上一层红色的滤镜。

顺手从墙上撕下一张纸,擦去血液,终于舒服了。正要丢掉,格列谢夫看见纸上写着“1000金币”,他连忙展开纸团。

大部分文字在血液和阴影下藏着,是张通缉令,赏金一千金币。

四天后,一个额头缠着绷带的男人走进了宪兵队。

“您好,我有绝密消息,关于兄弟会的。”男子小心翼翼,语速极快。

“行吧,说呗。”宪兵懒懒散散,“每个来这的人都说自己有绝密消息。”

男子急了,他必须要宪兵相信,不然就拿不到赏钱了。“我是瓦良格商队的水手,我偷听到酋长谢尔盖和统领留里克的谈话,原来兄弟会是留里克手下的组织。那次针对狄克推多的刺杀就是因为狄克推多找兄弟会杀谢尔盖!”

“停停停!”宪兵打断了男子的话,“你的意思是,兄弟会杀狄克推多是因为狄克推多花钱请他们杀谢尔盖?”

“对!没错!就是这样!”男子欣喜地捶了一下掌心,终于说服宪兵了,马上就可以拿到赏金,可以偿还债务了!

宪兵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好的,你的消息我会记录下来的。这是你的赏钱。”说着给了男子一把硬币。

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十五个铜币:“不是说有一千金币的吗?!”

“对呀,那说的是证实为真消息,才有赏金。怎么会因为你随便说说就给你呢?要不你在这等着,证明之后就给你。”

“哦,那需要多久呢?”男子松了一口气,还有希望就好。

“唔……一个月,半年,一两年,谁说得准呢?”宪兵笑着答道。

“你他妈耍我?!”男子暴怒地捶着桌子。

宪兵腾地站起,手握腰刀,冷着脸说:“你想要闹事?”附近的宪兵也统统握着腰刀靠近。

男子愤怒地喘息着,终于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宪兵,眼中有着绝望的死灰。

他走了出去。

宪兵想了想,还是把消息记录了下来。说不定是真的呢。

男子走到门外,没有多远,就被一只胳膊拉进了巷子。他再次被人围了起来。

是朗台。“格列谢夫,听手下人说看见你进了宪兵队,我最初还不信呢。怎么,想要告我?”

“没有,没有!我是去领赏金了。”格列谢夫凄惨地哀求道,嗓音都扭曲了。他抬起双手,捧着那十五枚铜币献到朗台面前。

朗台笑了:“这就是你的赏钱?你去宪兵队帮忙挑粪了?这么说你是换不了钱了?”

“这……这……”格列谢夫嗫嚅着。

“走吧,我们去偏僻的地方,处理些事情。”朗台摆摆手转身走了,几个壮汉架起瘫软的格列谢夫跟了上去。

……

……

三年前,君士坦丁堡,断尾蝎赌场。

格列谢夫跪在朗台面前,哀求着:“朗台哥,求求你了,饶过我这次吧!下回跑船我一定还钱!”

“下回?下回我去哪找你呢?”朗台笑眯眯地说道。

格列谢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地磕着头。

朗台厌恶地看着地上的肉团,他还想再试着榨取一下呢。

这时,一个人影走到朗台身后:“朗台哥,能不能给我家统领一个面子,放了他?”

朗台急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龙纹黑衣的年轻人。

“哈!原来是伊拉!这是你家的水手?”他说着拉起了格列谢夫,“兄弟早说嘛,别见怪啊!老哥误会了。”

格列谢夫连声说客气客气,仔细一看来人,原来是往日和自己同船,最近获得了龙纹黑衣的伊拉。

几人客套一番,伊拉带着格列谢夫走了。

离得赌场远了,伊拉关心地问着格列谢夫:“哥,没事吧?”

“没事,没事。唔,我还想去那边的酒馆喝一杯,要是你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真没事?那我先走了,今天玩得挺累了。”伊拉告辞离开了。

格列谢夫看着那个背影,阳光给他披了一层金边。那个男孩也显得阳光,有朝气,充满活力。

“装腔作势,假惺惺!瞧这得意的样儿,没几天了!”格列谢夫狠狠地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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