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奈落
若亚自顾自说着往前走，隐隐觉得背后有些凉。
他回头，瞧见萧璟笑眯眯的脸，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原本只是想戏弄她，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当真，只怕眼下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哎，等一下，我只是……”
“只是什么？”萧璟挑眉，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若亚正想着怎么跟她解释自己真的只是开玩笑，忽然天空阴了下去，地面上冒出黑黢黢的像是蒸汽一样雾。
愣然间，萧璟感觉有人在背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跌下犀兽，却没落到地上。触手一样的黑雾裹住她腰际，皮肤灼烧一样痛。
“奈落，是奈落！”有士兵高声大叫。
奈落是黑雾涌进地下缝隙，犹如水分一样浸透土地，直到满负荷的那天突然爆发，像是大规模的陷阱，无法预估位置也不知道爆发的时间。不管遗民还是原住民，一旦遇上生还率为零
人体被黑雾吞噬的痛苦无法形容，萧璟惨叫着，痛到头皮发麻，可奇怪的是，即便她半个身体都陷进黑雾，除了痛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反观其他被黑雾缠住的人，无不挣扎哭嚎，身体迅速佝偻下去，如同被吸掉了养分。纵使意识还在，除了一双空洞恐惧的眼还圆睁着，再也看不出一丝生气，到最后连肉带骨一块块掉落。
这就是黑雾的可怕。
在萧璟记忆中，同样能给人留下如此恐怖记忆的，便只有导致世界末日的世界树。
被黑雾侵蚀的疼痛渐渐消退，萧璟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那种热度像是要把她骨头融化了一样，她意识变得有些恍惚，宛如小时候发烧时一样，口干舌燥。
“把手给我！”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萧璟不确定是不是对自己说的，她空洞的眼看着前方，一直手正努力伸向她。她举起自己的手尝试握住，但视线里有好几个影子，她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
空前的疲惫感直往萧璟脑门上冲，她晃了晃，手渐渐垂下去。
“小璟！小璟！！”那人声音变得急促。
熟悉的呼喊把萧璟的意识拉回几分，她虚睁着眼，依稀看到黑暗中有个白色的影子，然而并不真切。
她手微微往上抬了些，对方很快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那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
“好孩子，别睡。”
那人柔声说着，几道呼啸的风声后萧璟觉得身子蓦然一轻，她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对方轻拍她的背如同哄小孩一样细碎的说着些安抚的话。
具体的内容萧璟却根本听不清，脑海中胧白的光驱赶着她的意识。等到再次醒来，她躺在破旧的皮革沙发上，头顶是末世那熟悉的银灰色天空。
萧璟猛然坐起，她躺着的破皮沙发在一栋塌得只剩一半的商场中，曾经繁华的高楼倒的倒，塌的塌，如同垃圾场一样堆得乱七八糟，从中长出银色的植物根茎。
被巨大树根割裂的马路上到处是废弃的车辆，覆盖着银色的苔藓，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不止如此，所有金属质地的东西都被这种奇怪的银色“苔藓”覆盖。
萧璟离开沙发，脚下挡着一根从倒塌的水泥墙里支出来的钢筋。她抬起脚轻轻一踩，小手指粗的钢筋就碎成了一堆细沙。
她视线被某样东西吸引，无法移开，木然地继续往外走，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醒了？”
背后蓦地响起个声音，萧璟本就绷紧的神经更是蓦地一颤，本能地拔出腰间的剑，却抓了一手粉末。
随着“咚”地一声，萧璟和那人同时低头，是剑上那块耗尽能量后灰扑扑的晶石尴尬地落在地上，滚进缝隙里。
也是这样萧璟才看清来人，居然是若亚的护卫，名字好像叫戚风。
戚风只穿了件底衣，衣服上占了不少和萧璟武器一样的粉末，看来他的铠甲也没能幸免，好在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萧璟记得她掉进奈落，也就是黑雾陷阱，为什么会来到现世？
虽然在世界重叠时，大陆上留有不少现世的痕迹和区域，但从没有过现世这种因飘着无数世界树孢子，而呈银灰色的天空，没有遍布大地的世界树根茎。
更没地平线上那棵高耸入云层、树心透明，其中有暖黄的光亮跳动的银灰色巨树。
“我也不清楚，醒来以后就到了这里。”戚风似乎已经接受了环境，显得并不慌张，“你醒来就好，陛下一直在担心，他为了救你受了伤，你跟我去看看他？”
萧璟微微怔了怔，救她的人是若亚？她点了点头，跟着戚风往外走。
走出断楼后视线立马变得开阔，一眼就看到一副倒下的巨幅广告牌。上头的女演员左眼的位置恰好被粗壮的植物根茎穿透，加上长久时间风化变色，女演员的笑容十分诡异。
广告牌下或站或坐有六七个人，围在一起神情焦急，地上堆着些杂物，看样子是他们找来想点篝火，奈何没有火种。
若亚果然在人群中，只不过其他人都不是队伍里的士兵，看打扮像商贾还有几个是随从。
同时萧璟发现，其中还有一个她的熟人。
若亚坐在离人群稍远的一处露天咖啡厅废墟，一个女人正在替他包扎手臂。
萧璟走近时女人刚把绷带头处理妥当。
女人似乎是药剂师，她把剩余的绷带割断后放回随身携带的小药箱，朝若亚甜美一笑。
“处理好了，还有需要随时叫我，我叫尹希雅。”
尹希雅起身，回头恰好看到戚风和萧璟，朝两人点点头，只是目光落在萧璟身上时一丝轻蔑从细挑的凤眼中一闪而过。
想到这个尹希雅和谁在一个队伍，萧璟就完全不觉得意外。她走到若亚跟前，看着他处理得十分美观的绷带，拧起眉，问:“你的手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可能这只手保不住了。”若亚一改平日嬉皮笑脸，沉着脸似乎在忍痛。
“你贵为……其实可以不用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