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事重提
题记：年少时光里的那些小忧伤，在成长的道路上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但我就是觉得，当年被我亏欠过的那段时光，以及那段时光里的人，不管经过多少年，它都会一直停在原地等着我这句话，就好比一段故事结束后看似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的标点符号，有了它故事才算结束。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早饭过后白宇就回屋补觉了，我也无所事事的拿出昨天夜里费劲心神画了很久却始终不太满意的设计稿看了起来。说起来也真是可笑以往任何一个设计我都没有这么不自信，只要看过房子了解了客户需求，我都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并且顺利成交。现在这张虽被我费劲心思的改了不下十遍，但只要一想到白宇看到它时嫌弃的样子，我就完全失了信心。
我默默的打开抽屉，拿出另外一张在心里早就勾勒了千遍而且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完成，如今却只能被锁在暗处的设计图。
“你再好也只能同我的心事一样被锁在暗处，更别说他用心爱过的人，如今还回来了。”
我拿起笔在稿件背后小心翼翼的写道：我喜欢的，如果正是你需要的那该多好。
我重新打开抽屉，连同我的心事一起锁了进去。
中午我们在客厅看着电视，我妈兴冲冲的提着一篮子菜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笑嘻嘻的看着我。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宇，这两人都在啊，这么热切的神情不应该是对着我啊。
“妈，你别这样，有话你说就行，你这样怪慎人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是太爱你了”
我妈走过来二话不说把我爸从我身边拉开，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爸，白宇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来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只有我和我爸懂。我爸同情的看着我，无声的对我摇摇头，想必是领导是临时起意并未像参谋长透漏任何信息。
“妈，你先等会！”
为了避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对我造成不必要的身心伤害，我加快速度嚼完嘴里的苹果后紧紧的靠在沙发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认真的看着她。
“你说吧，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
“说什么呢，妈妈怎么舍得让你做这些呢，我跟你说，我刚才出去遇见一个朋友，她说她侄子从国外回来了，人长的很不错的，我看过照片，你说巧不巧，那孩子就是之前你上高中时，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说起来，以前离得远没仔细看，就觉得有些黑，现在仔细看看小伙子精神着呢。你跟妈妈说，你俩是不是以前谈过恋爱？”
我妈兴奋的程度从她到处飞扬的唾沫星子里充分体现出来。
“妈，你先冷静，我怎么就谈过恋爱了啊。先别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人家海归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至于让你这么兴奋吗？”
我当然知道我妈说的是谁，因为除了程伟哥和白宇也就只有秦海送我过回家。虽然他上了大学我们就断了联系，但世界就是这么小我的一个客户就是我和秦海之前的一个同学，聊天时他无意间跟我提起说，秦海大学毕业后就出国进修了。我们同学出国的不多但又出国又送我回来的还真就秦海一个。
“行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谈没谈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你们可以试试啊。多难得的缘分啊，小朵。我把你照片给我朋友一看，人家很满意的，你俩太般配了。”
“妈，你都不用问我意见，直接把我照片给人家了，你是有多着急把我嫁出去。再说了，我在家也不是白吃白喝啊，你用得着这么把我往外推吗？”
我对我妈这种固执己见的态度，实在是忍无可忍。
“小朵说的对，你得先经过她同意。再说，孩子才多大，你着什么急啊”我爸说
“你这么说就不对，正是因为年轻才有时间多看看多选选，人家姑娘一到周末就出去谈个恋爱。她呢，除了看电视、睡觉，就是看电视，睡觉。我跟你说，等到大了在知道着急，就没机会选了，到时候遇上白菜是白菜，碰上萝卜是萝卜，还有的挑吗。你说对不对小宇。”
我妈一堆的理由在我们这里说不通，便把希望寄托在一直安静看电视的白宇身上。
白宇沉默的看了看我，随即点点头，
“婶婶说的对”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年轻人有几个跟你似的。你不要跟程伟和小宇比，他们是男孩子，再说程伟和小宇都事业有成，找什么样的没有，他们找对象都是分分钟的事情，和你不一样，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这几年。”
我妈得到白宇的赞同后更是慷慨激昂，我无心听，眼里只有拿着遥控器不停转换频道的白宇。
我早就知道他不爱我，但心还是一阵失落。
“好，我去”
我收回视，在我妈还在喋喋不休时爽快的说。
我妈就像是买了多年的彩票突然中了几百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原本准备好的那些个长篇大论，在听到我的回答后，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你等会啊，我给人打个电话，今天正好是周末，择日不如撞日”我妈说着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我盯着电视里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动画片，听着我妈兴致盎然的打着电话，余光扫了扫依然认真看着电视的白宇。看来，这件事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一起长大的玩伴突然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如此在正常不过。至于他回来后对我态度的改变，也或许只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懂事了，只不过却被我这样的有人心刻意放大了。
与秦海的见面约在了下午，当我妈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其实很意外，我没想到秦海知道是我后依然能同意见面。毕竟当年分手时秦海虽没有恶言相向，但也并没有隐藏对我的失望与恨意。我想他之所以愿意见我无非是想让我明白，当年我的决定有多荒唐。不过，我还是极力配合我妈，在画了一个淡妆换后又换上了一件看起来相对淑女的裙子。如果我现在告诉我妈，这注定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相亲，而她的良苦用心注定会被辜负，不知道她能气成什么样。
“你别说，我闺女好好收拾收拾看起来还是很养眼啊，你们看怎么样。”
我妈拉着我走出房间对白宇和我爸问。
“那是，我姑娘从小就气质非凡”
“嗯，是挺不错。”
这不应该是他正常的打开方式，如果按照平时，此刻他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得想着法的羞辱我一番，像今天这么平静的还真是百年不遇。
临行前，我妈刻意嘱咐说：小朵，不用着急回来，吃完饭后，可以去看个电影。
我带着我妈殷切的期望和白宇的不屑去赴了这场注定不怀好意的约。
到餐厅时，我老远就看到秦海坐在靠窗的位置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就像我妈说的，人比以前精神多了，可能是黑色衬衫的原因他看上去还多了几分稳重，不过他依旧健硕的身材倒是一点也没变。其实他和白宇完全属于不同类型，和他比起来白宇就像是画里弱不禁风的谦谦公子。现在想来，当年的确是我太自私，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在我的心里呢。我想如果当年是白宇对我说，你跟我去上海吧，我肯定会拼劲全力并且义无返顾，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差距。
我没爱过秦海，所以当时才会说出那么牵强的理由。所以，不管接下来他说出多难听的话，做出让我多尴尬的事我都会全数接纳，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秦海貌似并未发现我过来，还是安静的看着窗外，左手的大拇指轻点着餐椅扶手，直到我站在他面前，他透过窗户看到我的身影才缓过神。
“维小朵？”秦海站起身，略带惊讶的看着我。
“秦海，好久不见”我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秦海这才从见到的诧异中缓过神来，欣喜的握了握我的手说：
“和照片上的你不太一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差距有那么大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前从没见你穿过裙子，所以一时没想到”。
秦海笑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样子就像我们第一次说话时那样。
“你倒是没怎么变啊，就是比以前更帅气了”
“哪有，没变老就不错了”
虽多年未见，但终归是在一个城市长大，再加上之前也算有过共同的生活圈，所以寒暄过后，我们并没有陷入尴尬。我们聊着各自的近况，听秦海说起了他初到国外的一些奇闻趣事，期间我被他逗得笑呛好几次。听着秦海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属于他的过往，不由得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那时大都是我在说，他在一旁静静的听。尤其是在白宇刚离开的那段日子，不管我说的话多让他难堪，做了多无理取闹的事，他总是安静的听着我说完，然后轻笑着问我：“舒服点了吗”。和他的坦荡相比，我刚才的想法不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亏欠别人比被人亏欠还要难受，后者痛苦一阵子，前者却要背负一辈子。
“秦海，对不起”
不知到为什么，秦海表现的越坦荡，我的心就越内疚，我知道，现在说出这句话会有多不合时宜。但道歉不为得到秦海原谅，毕竟时隔那么多年，年少时光里的那些小忧伤，在成长的道路上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但我就是觉得，当年被我亏欠过的那段时光，以及那段时光里的人，不管经过多少年，它都会一直停在原地等着我这句话，就好比一段故事结束后看似无关紧要却又至关重要的标点符号，有了它故事才算结束。
前一秒还在说话的秦海，突然安静下来。有那么几分钟，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眼睛里尽是我猜不透的情绪。良久，他才缓了情绪，轻笑着。
“小朵，你知道吗？和以前相比，你变化最大的就是，懂得让步了，以前你眼里没别人，就只有你自己。那时，你和同学处不到一块，因为你总是特立独行，不懂得妥协，只要你决定的事情，你就会像个战士一样义无返顾并且无所畏惧。对不起，这三字，要是搁在以前，我想都没想过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因为你从来不会觉得你是错的。”
秦海自嘲的笑了笑
“我没怪过你，因为我喜欢的就是那样的你。你肯定不知道，初中那会我就想着法的接近你，但奇怪的是无论当天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话，但第二天你看我的表情都和我们第一次说话时一样。后来我发现，你对所有同学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你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状态，唯独放学后，看着你兴冲冲的往外跑，我才觉得你的心原来是有温度的，只是不在我们这里。其实，我是因为你才转学去的一中，念念不忘也好，放心不下也好，反正我就是觉得我应该陪着你，虽然你表现得从不需要这些，但你就是会让人放心不下。其实，从我说跟你试试开始，我就做好了体无完肤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相处了那么久，分手时你真的就一点不舍得感觉都没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直到后来经过不同的人，我才明白，你的心里藏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因为他，你对谁都视若无睹。”
后来，我们会沉默的坐着，偶尔也会聊聊菜的口感，至于那些哀而不伤的往事，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我没有说谢谢他在那段时间一直陪着我，虽然我很想，因为我一直认为比起对不起我不爱你，谢谢你爱过我才更伤人。
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问我那个人是谁，我也没问他为什么明知道是我还要来，我们装着各自的心事一直到餐厅打烊。
回去时，已是深夜。秦海非要送我到家，我以为这么多年他会忘记这条路，没想到他看起来比我还轻车熟路。我说：“你记性这么好，难怪你能考上托福。”秦海笑了笑说：“上学时，除了这条路就是我们家，想记不住都难”见我没有说话，秦海又打趣道：“这次还是停在胡同口？”我笑着说：“不用，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停在我家门口了”。
因为天太晚，我爸妈应该已经睡下了，秦海送我到门口后就开车回去了。秦海走后，我看着黑乎乎的院子，再次怀疑起我妈说爱我的真实度，多大的心啊，连盏灯都不留。
“你怎么回来了？”
白宇从我身后冒出来，带着浓浓的酒气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
“不对啊，你今天不是没班吗，干什么去了”我看着穿戴整齐的白宇说
“约会啊”。
“怎么，旧情复燃了？”
“不然呢”
白宇突然停下脚步，我没来及站稳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喝了这么酒，肯定少不了一顿香艳的烛光晚餐。想着，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酸涩。我突然想到秦海说的那句：无非就是你的心里也有一个爱而不得人。只是他不知道我爱而不得人天天出现在我面前，一遍一遍的提醒着我的爱而不得而我还得忍受着这种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恭喜你得偿所愿，也算是你没辜负你当年酒后对她的念念不忘”
我绕过白宇往里屋走去，他就是一杯毒药尤其是在这深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惑的气息，我不敢靠近就只能快点远离，所以就连我说了多么不合时宜的话都没有料到。
我走到卧室门口摸索着推门而入的时候，白宇突然大步迈过来先我一步推开房间的们，我始料未及的就被他连带着拉了进去。
“我什么时候喝醉酒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白宇把我圈在门后，刻意压低的声音顿时让我意乱情迷起来。
“你，你，你先放开我”
残存的理智让我做着无谓的斗争
“你还没告诉我呢，我怎么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白宇强而有力的心跳每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
“你先放开我，我就说”
“不行”
“我忘了”
“那我帮你想想？”
白宇俯下身子呼吸离我越来越近，我极力建设的心理防线终于濒临坍塌，在他他终于要附上我的唇时，突然传来一阵我妈的敲门声。
“是小朵回来了吗”
“小朵，睡下了？”
白宇抬起头，我也趁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错乱的呼吸，说：“是我，已经睡下了”
“哦行，回来就好。小宇那孩子出去也有一会了，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他也回来了，可能睡下了，你早点休息吧”
听着我妈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到传来卧室的关门声，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推了推依然站在我面前的白宇，他仍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好好看清楚了我是谁，我不是满月”
房间太昏暗我看不清白宇的表情，良久，在我以为整个晚上都要这么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我，清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话从上传来。
“对不起”
我亏欠了别人，但也被别人亏欠着。
在门被掩上的一霎那，我终于流下了眼泪。这么多年，我极力隐藏这点心思在今晚彻底的失去意义，因为在他快要亲上我的那一刻，我竟情不自禁的与他双手扣在一起。
我宁愿他明天酒醒后依然像上次那样彻底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也好过他带着愧疚对我渐行渐远，直至我彻底失去他。
我的爱就是这么可笑，害怕得到，是因为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