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不如猴
只瞧大猴子蹲在巨岩边缘，屁股向外一扭，将一条长尾巴浸入水中竟当作了钓竿。
李楚头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捕鱼方式，既好奇又觉得有趣，趴在一旁仔细观摩。
大猴子从容自若，毛发在水中飘散开如一个毛球，尾尖轻摇，激起河水波澜，全神贯注的盯着水下。
不一会儿，真有一处白色光点向此处游来，不知道是嗅到了味道还是感受到了水波中异物的震动，白色光亮越来越清晰，转眼已至巨岩附近。
“鱼，来了！”
大猴子圆眼瞪来，制止李楚的呼叫，再看那鱼似是受到惊吓，在巨岩附近游走，像是十分警惕。
李楚知道自己差点坏事，心下歉意，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怪鱼侦查片刻，像是确定此地安全，缩小了游动范围，只围着尾巴尖儿打转，正琢磨着择机下口，尝尝这到底是个什么美味。
对峙到了关键时刻，大猴子极尽卖弄的挑逗尾巴，不停地勾引怪鱼，那怪鱼起初仍有些犹豫，可盯了半天像是有些饥饿难耐，就在李楚眨眼间，忽然加速，巨牙大嘴猛地张开，照着尾巴一口咬下。
“啪！”
怪鱼偷袭十分迅速，大猴子更快，眼看怪鱼大嘴已经开始咬合，去咬了个空，尾尖瞬间被提起，同时一块石头向水中怪鱼猛力一砸，正击打在怪鱼天灵盖处，那怪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翻了白肚，一把被大猴子从河流中捞起。
大猴子手提战利品，洋洋得意，抓鱼并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这怪鱼又大又怪异，提出水面让人看得更加清楚，见它体内已经不再发出白光，那大嘴却占了大半个身子，支翘的骨刺就像是一副带刺的铠甲，任谁看了这样一只武装到牙齿的怪鱼都会望而生畏。所以大猴子十分傲娇，将手中的怪鱼提来提去，全方位无死角的在李楚面前展示显摆。
“大猴子你可真厉害！”李楚由衷的称赞。
大猴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之后，做出了一个李楚看来毛骨悚然的动作。大猴子一把将怪鱼的鳍骨生生扯下，直接大口啃食，还咂咂有声，像是在享用世间美味。目光还不断朝李楚这边看来，分明是在眼馋勾引。
李楚乍一看觉得血腥恐怖，生吃这样一直怪鱼一时半刻难以接受，可大猴子将其余部分丢掉，专啃鱼鳍骨，看多了也渐渐适应，反而看大猴子吃的津津有味，自己竟然口生馋涎，也想上前尝上一口。
“大猴子，真那么好吃吗？给我也尝尝呗！”李楚越看越馋，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凑上前去。
大猴子似是达到了目的，吃的更香更猛，有意馋诱李楚，几大口便将鳍骨上鱼肉吃净，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骨刺扔在了一旁。
大猴子得意的指了指尾巴，指了指鱼，意思再明显不过。“谁钓的谁吃，想吃自己想办法！”
“大猴子你太欺负人了，你有尾巴钓鱼我拿啥钓！”
大猴子也不理他，晃了晃尾巴，美滋滋的又走到了岩石边缘，继续垂钓。这一刻定是觉得做猴比做人好多了。
李楚虽然心急但也无奈，毕竟尾巴长在人家身上，看看自己身上的部件哪儿都不适合去当鱼饵，头一次有了一种人不如猴的感觉。
“哎，希望大猴子吃饱了能赏我一条尝尝吧，毕竟是他带我下来涯底，不能让我空肚子回去吧。”
李楚只好来到大猴子一旁，可怜巴巴望着大猴子垂钓。
这里的怪鱼好像就吃这一套，一会功夫大猴子又钓上来两条怪鱼，同样只吃鳍骨，同样一口也没分给李楚尝上一尝。
李楚饿的肚子打鼓，一早便下到崖下，几个时辰未进食，实在受不了了，苦苦哀求大猴子。最终在李楚的软磨硬泡下大猴子答应为他钓一条小的。
李楚终于看到了希望，死守在大猴子一旁等待收成，可这一回不知是大猴子故意使诈还是怪鱼变聪明了不上套，等了半天竟然一条怪鱼踪影也没瞧见。熬得李楚忍不住想要小解。
“大猴子，我想尿尿！”
大猴子向旁边一指，赶紧将李楚支走。
饭可以不吃，尿不能不撒，憋了几个时辰，这一泡尿撒的是酣畅淋漓，射入湍急的河水，激起层层白浪。
“吼吼……”身后传来大猴子的低吼。
李楚回头张望，惊呼：“鱼！”
一大群怪鱼正从地河深处朝巨石围拢而来，白色的光亮聚汇成一片，将水下都照得通明。
大猴子也不知为何这一次竟然招引来这么多的怪鱼，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三四十条，神经也兴奋起来，双眼射出贪婪的光芒，顺着嘴角留下两行晶涎尚不自知，尾巴摇晃的更加猛烈。
李楚连忙提起裤子跑到大猴子身后，指着水中的一片白光大声叫好：“好多的怪鱼！终于有我的份儿啦！”
话音刚落，这一群怪鱼直冲而来，速度竟丝毫不减，眼看临近水面竟还在不断地加速急游。庞大的数量竟将巨石下方两丈区域照的透亮，被河水波涛一折射，四散出一束束白色光柱，晃得灰暗的地穴也比先前明亮了许多。
大猴子一个激灵，像是感受到了来自水下的煞气，一种不好的感觉飞快划过大脑。就在这一迟钝的片刻，怪鱼已近在咫尺，湍急的河水被鱼群阻挡，在巨石边缘形成了数个漩涡，数张大嘴已然张开，乍一看河水表面全是森然白牙，煞是惊恐，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条性感舞动的尾巴。
大猴子瞬间头皮一炸，来不及挥舞手中的石头，连忙将尾巴拎出水面，刚要长舒一口气，突然，一条大嘴怪鱼破水而出，凌空扭摆着身体，骨刺甩下一串串亮晶晶的水滴，犹如飞鸟一般，在空中划出一弯弧线。
李楚与大猴子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鱼疯了，以为自己是鸟！”
还没等李楚喊声消失，惊人的一幕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数不过来的怪鱼全部追随领头的怪鱼纷纷冲出水面，万鱼齐飞，气贯长虹，白色的光亮在身后划出一道道晶亮的弧光，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就像是水中绽放的烟花，也像九天银河的瀑布，还像是醉舞迷乱的银蛇，看的一人一猴叹为观止，浑然忘境。
李楚不敢闭眼，怕错过了每一个美妙的瞬间，顺着怪鱼的弧线，陡然看见所有怪鱼定格在空中那些张大了嘴巴，牙齿暴出唇外，急速飞行，它们的眼中只有同一个身影。李楚像是预见了什么灾难发生，不由倒退一步，猛闭双眼不忍直视。
“嗷嗷嗷嗷嗷！”
大猴子发出惊天般的惨叫，地穴都像在瑟瑟颤抖。
李楚偷偷扒开一条眼缝儿，看见大猴子跌倒在巨石上，变成了一个白色灯架，交相明亮。它的尾巴上挂满了巨嘴怪鱼，有一些实在咬不到尾巴只好咬在大猴子的大腿上还有手臂上，还有一只可能是冲的猛了，直接咬在了大猴子的前胸上。还有不少怪鱼瞄偏了方向，此刻落在了石面上，扑腾乱跳，发出啪啪之声，与大猴子的惨叫应节合拍，动感十足。
李楚呲牙打摆，谁也想象不出被这么多怪鱼同时咬中得是多么的痛苦。
“大猴子你还好吗？”
李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看见大猴子坚毅扭曲的脸庞，听见他倒抽凉气的声音。
“你忍忍，我帮你把鱼都摘下来。”
大猴子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自己惨烈的这半边身子。李楚抄起一旁的石头，瞄准怪鱼前额，一下一个，挂在大猴子身上的鱼群纷纷灭灯。但僵死的鱼嘴仍然死死咬住大猴子的尾巴。李楚看的肉疼，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人没有尾巴。
“大猴子你忍着点。”李楚也有些心疼大猴子，轻轻的将那些凶狠的怪鱼一只一只从大猴子身上除下。好在大猴子神功护体外加皮糙肉厚，没有受伤，不过尾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上面的毛被扯的快要秃了，像一根风干肉肠，狼狈不堪。
大猴子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破了相的尾巴，凄惨的的泪水流满了一肚子。
李楚清点一遍死鱼，顿时乐了：“大猴子我们这下发财了，一共十八条怪鱼。你太厉害了，想不到你竟然可以利用身体各个部位钓鱼，我要是能学到你一半功夫就厉害了！这些小鱼我也能手到擒来！”
大猴子低声哼哼，表现出低调从容的高手风范，一条斑秃的尾巴藏在身后卷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李楚正整理鱼货，目光里充满悬疑，又看了看李楚刚刚小解的位置，似乎猜到了一些端倪。自己走到岩石边缘，刚开始开闸小解，正要倾力宣泄，一道白色的弧线冲破水面乍然划过，大猴子一脚将怪鱼远远踢飞，连忙扼住宣泄，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人一猴哪里知道此处怪鱼常年在地下生活不见天日，对于阳气极为敏感，一旦寻到生机便像是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为之疯狂。
此役大丰收，李楚与大猴子将鱼全部抛回岸上，又按原法返回，这一次李楚有了经验身手从容，自抛自踩，一跃上岸。
一上岸李楚饿的直踉跄，连忙升起一堆篝火，他不喜吃生鱼，便将怪鱼清理干净烤食。大猴子不喜多食荤肉，只吃鱼翅，但当阵阵鱼香传来，看李楚吃的眉飞色舞咂唇吮指，忍不住掰下一块雪白的鱼肉放进嘴里，只感到嚼劲紧实，肉香充溢，回味无穷，胜过从前吃过的所有美食鲜果，厚着脸皮，放下猴子的尊严，又从李楚手中抢来半条烤鱼，不顾烫热，大口吞咽，他吃的非常凶狠，像是只有通过这种残暴的方式消灭这些怪鱼，才能稍稍安慰身体上的伤痛。
李楚也想不到这外貌丑陋凶狠的怪鱼竟然十分美味，比之前吃过的所有水产都要鲜美。只不过这怪鱼嘴大身小，实没多少肉，在大猴子气势汹汹的带动下，一人一猴将十八条怪鱼顷刻间全部消灭干净。
这一番折腾已有几个时辰，饱餐一顿李楚又积攒了许多体力，跟着大猴子动身攀岩归家。向上攀岩要容易许多，李楚之前也经常练习，施展平日所习轻功，跟在大猴子身后曲折而上，片刻消失在了茫茫水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