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堪托付
萧柟戴了一顶前沿带黑纱的帽子,刚好遮住半边脸,不仔细看,是认不出她的。她托一个女学生带了口信给夏玉和,就在从前他们去过的一家茶馆等他。
萧柟习惯性抬起手来看时间,想起表已经不在了,只好放下手来。
夏玉和夹着本书走进来,脚步匆忙,好似还要赶着回去做什么,见萧柟好端端地在这里,显然十分吃惊。
茶水上来,两人捧着茶杯,都没有开口。
萧柟将茶杯放下,盯着他的眼,夏玉和眼神躲闪着,和往日大不相同。
萧柟理了理衣袖,才开口道:“那一次,望姜湖边,我没有去,你愿不愿意,再带我走一回?”
萧柟不过想着如今孑然一身,而夏玉和又一向知重她,才想和他一起走,一来有个伴,二来也替原主弥补于他。
之前的事情,虽不是她与他,可她还是为他这份痴情打动,想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她还是想错了。
夏玉和似乎不敢看她,顿了半晌,才慢慢吞吞地道:“柟儿,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萧柟像被什么烫到了,猛地抽回了手,抬头问他:“为什么?我昏迷的时候,你还……”
“柟儿,从一开始,你我在一起就是个错误,况且,你已经是沈家的人了,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给不了你名分,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丢下娘不管!”
“我知道了,你保重。”萧柟站起身来,机会已经给他了,他既然不敢带她走,她也不会强求。
“柟儿!”夏玉和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又慢慢松开了,“你也知道,现实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已经答应婉儿了,过一段日子,我们就成亲。”
她并非是来求他,只是,她“死”了,他怎么就能忍心立刻答应了沈珞婉,把她抛在一边?
萧柟只觉讽刺,这样的男人,又怎堪托付?她一刻也未作停留,朝楼下跑去。
刚走到门边,却发现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极快地擦了擦,叫了辆黄包车,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夏玉和追下来叫了声“柟儿”,却没跟上来。
百乐门。
台上,歌女在纵情地唱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
萧柟自斟自饮,自嘲地笑着。她从来不是多情之人,也不知情为何物。前世看错了柳泉,这一世,又看错了夏玉和。
“小姐,可否赏脸跳支舞?”一个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眯着眼睛问。
萧柟仰头灌下了手里的酒,踉踉跄跄地跟着男子进了舞池,脚步不稳,时不时地踩中对方。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中年男子色眯眯的目光,她根本没有看见。
萧柟醉得过了,向后倒去,中年男子搂住她,贴近她的耳边道:“姑娘,你喝多了,不如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萧柟什么也没听见,只叫了声“好”,中年男子一脸得逞地扶着她走向包间。
“放开她!”薛天乐在一边看见这里的场景,走过来命令道。
“这位小姐喝多了,我扶她进去歇歇,你可别多管闲事!”
“是吗?”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上他的腰,中年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松开了萧柟。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觊觎他的女人!
薛天乐低喝道:“滚!”
中年男人不敢再停留,逃命似的去了。
收好枪,薛天乐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柟,真恨不得狠狠给她一巴掌。一个人出来也就算了,喝成这样,还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薛天乐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出了百乐门。
清晨醒来,头痛得厉害,哪里还有昨日的人在?萧柟扶着额头起床,想用毛巾擦擦脸醒醒神,却一下跌倒下去,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忙跑进来扶住她,萧柟吐了好一段时间,才稍微好受些。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觉出不对,问丫鬟:“这是哪儿?”
“姌姐姐,这是你的家啊,萧妈妈知道你回来,都高兴坏了,我是珠儿,你还记得我吗?以前咱们还经常在一块儿玩呢。”
萧柟看了半天,着实认不出她来。
不多一会儿,便闻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女人隔着老远就哭着上来了,一进门,就搂着萧柟叫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可叫妈妈好找啊,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萧柟被她一身脂粉气熏醒了大半,眼前的女人长得肥胖,满脸的脂粉,活像一盘猪肝,穿红戴绿的尤其可笑,她隐约觉得在哪儿见过这身装束,想了许久才记起玉堂春的李妈妈就是这身打扮,不由得又退后了几步。
“这位妈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萧妈妈一听,脂粉都气得抖落下来:“好你个死丫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了。”
萧妈妈哭得一踏糊涂,萧柟傻站着愣了半天,珠儿推了推她:“姌姐姐,萧妈妈这些年找你找得都快发了疯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不记得她了呢?”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呀。”
她现在糊里糊涂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除了跟夏玉和在一起的那段,其余的她都不记得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这个萧妈妈虽然也姓萧,可这不代表她萧柟就是她的女儿啊?
萧柟问了问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倚翠楼,上次她和秀儿来过,只是没进来过。
如此看来,这位萧妈妈倒真是她“妈”了。
这真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口,她在心底苦笑了两声,这下倒好,和老鸨攀上亲戚了,这一回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姌姐姐,你再仔细想想?”珠儿瞪着大眼睛道。
萧柟看着她认真地表情,抬眼看向萧妈妈,萧妈妈坐在床边,脸色发红,看来气得不轻。
如今她是死人一个,如何在世人面前出现?想想不如就假意认了,待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萧柟便挪了过去,拽住了萧妈妈的手臂:“妈妈,我跌到水里后,以往的事都忘了个干净,一时想不起妈妈来,妈妈不要生我的气了。”
萧妈妈点了一下她的鼻间,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了个遍,萧柟浑身不自在地由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