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局长太太（2）
沈奎压根儿没想理她，萧柟等得不耐烦了，朝里面骂了几声，里面还是没动静。
夏玉和多在里面待一刻，就会多受一分罪，萧柟心急如焚，就骂得更难听了些。
沈奎火了，在北平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他，他倒要看看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胆了。
大门砰地一声响，沈奎气冲冲地叼着烟出来，萧柟这回装得温柔大方，娇怯怯地抛过去一个笑：“老爷，怎么连我也不见？”
沈奎愣了愣，“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柟快步流星地走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讨好地道：“老爷，我还能有什么事，我还不是来找你？走，咱们进去说。”
沈奎坐在椅子上一阵接着一阵地抽烟，眼睛时不时地瞟在萧柟身上。
萧柟刚才那么骂他，让他很没面子，堂堂局长居然娶了这么个泼妇。
萧柟似乎也看出他的不满来，往沈奎那边挪了挪，轻声细语地问他：“你把夏玉和怎么样了？老太太都说不计较了，你就放了他吧！”
沈奎冷哼一声：“放了他？”
萧柟使劲点头。
沈奎十分冷硬地道：“不可能！”
萧柟顿时泄了气。缓了缓神又说：“咱家大小姐不是喜欢他吗？你这么关着他，不怕他日他成了你女婿面子上过不去？”
沈奎似乎有所动摇，萧柟立刻添油加醋地说：“好歹是一家人，你就忍下这口气，免得日后落下埋怨。”
“谁跟他是一家人？我沈奎的老婆都敢惦记，老子留他一条命已是仁至义尽。你不说老子还忘了，”沈奎突然恶狠狠地朝萧柟走过来，萧柟往后退了一退。
“老爷，你做什么？”
沈奎上前一把掐住她的喉咙，萧柟一阵窒息，眼睛直瞪着沈奎，心里也开始害怕了，沈奎这样凶狠，她完全相信他会掐死她，萧柟在身后胡乱寻找着什么，沈奎忽然把她往旁边一甩，萧柟大喘了一口气。
“要不是看老太太面上，老子今日就掐死你！给老子滚出去！”
萧柟也不甘示弱：“你以为老娘稀罕嫁给你？有种你就休了我！”
萧柟的胸脯一起一伏，沈奎笑道：“休了你？你进了我沈家的门，除非是横着出去，否则你这辈子别想离开。”
萧柟也发狠道：“好啊，我等您先横着出去。”
“你！”沈奎作势又要发作，萧柟却将头昂得更高，直瞪着他，两人眼里都带着火，萧柟这火并不比他小。沈奎无奈地放下了拳头，叫了警察进来：“把这泼妇给我扔出去！”
一个警察犹豫道：“局长，这可是您太太！”
“给我扔出去，没听见吗？”
两名警察走到萧柟面前道：“对不住了太太！”
“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萧柟临走又回过头看着沈奎道：“沈局长，人你要是不放，你可别后悔！”
说完不顾沈奎反应，径自走了出去，身后猛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萧柟摸了摸被沈奎掐红的脖子，哼了一声，重重甩了手：“沈奎，咱们走着瞧！”
萧柟走在街上有些茫然。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往后她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不觉便进了一家旗袍店，店名是婵媛旗袍，店里陈列着各式好看的旗袍，萧柟恍惚了一下，店主是位年轻的姑娘，穿着件深蓝旗袍，笑盈盈地迎上来：“小姐想要什么样式的旗袍？要是没有合适的，本店可以定做。”
“给我做件素色的吧！”
店主拿了软尺给她量身，量完，萧柟交了定金，店主让半月后过来取。
走出店，恍惚间有个身影与她擦身而过，她回头看了看，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华丽的绸缎衣服，头上金钗银环很是耀眼，手上还戴了只翡翠镯子。
萧柟觉出几分熟悉，对那妇人笑了笑，妇人也冲她笑了笑。
出了店，萧柟拦了辆黄包车回沈府。
一进府，秀儿就来告萧柟说老太太刚睡了午觉醒来，照规矩她是要去问候一声的。
大宅门里规矩就是多！萧柟虽不满，还是同秀儿去了宝朴斋。
老太太已由丫头扶着起来了，采薇在替她梳理头发，一个小丫鬟则洗了手巾过来替她擦脸。
萧柟站着半天，老太太也没理上一理，萧柟大概明白这是老太太在给自己立威呢，那个时代的婆婆，都把儿媳妇紧紧扣在手里，老太太死了，才轮到自己做主。
萧柟有点站不下去了，旁边一个婆子提醒道：“老太太，太太来了好些时候了，您看是不是让太太坐下说话？”
老太太摆摆手算是应承。
萧柟终于缓了口气。
婆子瞧了她半天，莫名其妙地偷着笑了。
梳洗完了，老太太精神也好了许多了。采薇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丫头们又即刻摆了茶水点心上来。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却还不大看得出老来，常年吃斋，也养得身子发福。老太太对萧柟的长相很满意，外人也有夸她儿媳妇漂亮的，那时她就显得非常得意。
老太太年轻时候也可是个美人，转眼成了迟暮美人，她也还十分喜欢打扮，穿的衣裳也还是年轻时候喜欢穿的。
唯一一点老太太不高兴，就是每每看见萧柟那双男人似的大脚，她就不舒服，她自己的女儿是自小缠足的，孙女是念书的，不缠足也就情有可原，可是萧柟呢？作为她的儿媳妇，她是理应要缠足的。
萧柟也留意到了老太太在看她的脚，她不安地把脚缩到裙下，老太太才收回了目光。
“你今日出去了？”
老太太语气冷冷的。
“是。”萧柟答得很小心，生怕让老太太抓着什么把柄，其实，她也没什么把柄可让她抓的，她不过出去走走，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一个女人，抛头露面的让人笑话。”
萧柟谦恭地又道了声“是”，虽然她很不赞同老太太这些话，且也并不打算照她说的做。
老太太拐弯抹角了半天，最后终于道：“你和奎儿怎么样了？”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萧柟道：“娘该去问问老爷，从成亲那日起，他就没进过我的房。”
老太太生气地道：“哼，准是又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上了！”
又语重心长地教导萧柟：“你也该多尽尽太太的责任，他不来，你就不会想办法吗？沈家的香火可不能落在外面那些女人身上。”
萧柟嘴上说的“是”，心里却道他不来更好，来了，她可不会对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