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圣难分
月光如水,流泻在山川和田野之上,刘孝迈怀抱着小古庄,一路急纵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孝迈自己是心力憔悴,昏倒在地。但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不能死,不能死,刘孝迈你要挺住!”
刘孝迈伸手一探小古庄的鼻息,尽管气若游丝,但还没气绝,刘孝迈心中升起了新的希望。
但转瞬之间,这希望又让他沉入了无底深渊。
因为小古庄的脸已是血肉模糊,并且口歪鼻斜,刘孝迈急忙解开他的衣服,一看,胸口果然有一个像烙铁烙过的红印。
刘古庄不由脸色大变,神情凄苦,老泪横流。
天啊!你为什么瞎了眼。
原来,小古庄已中了武林中最惨毒的“摧心掌”。
只要是中了“摧心掌”,虽然不能马上毙命,但已是生不如死,最多不能活过七年。
刘孝迈木然坐在小古庄的身边,看着小古庄痛苦的神情,已是气若游丝,顿感自己手脚冰凉,犹如万箭穿心。
小古庄胸前的玉龙佩在月光下发出晶莹的柔光,刘孝迈紧紧地凝视着这块玉佩,大哥,嫂子还有妻子的音容笑貌宛如就在眼前,一刻之间都不存在了。
刘孝迈仰天狂笑!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刘雪柔,不知她是不是还活在世上?
不,我刘若迈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能让大哥断后,一定要救活古庄!
打定主意,刘孝迈突然用剑在自己脸上横竖乱割,顿时鲜血淋漓,红肉外翻,眨眼已是面目全非了。
刘孝迈没哼一声,毅然地抱起小古庄,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中。
从此江湖上多了一个神情萎缩、满脸刀痕的十分丑陋的老人,后面跟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
两人相依为命,沿街乞讨。
又是一年中秋到来,转眼已是七年。
这年的中秋那天,天空中乌云密布,风雨交加,神州大地一片风雨飘摇,狂风夹着暴雨,穿过山林,掠过原野,像是要洗刷掉人间的罪恶、江湖的血腥。
入夜时分,没有月亮,天地一片苍茫,到处都沉浸在一片狂风暴雨之中。
世界充满了风雨,仿佛变成一个黑暗的世界!
但在华山绝顶紫金阁内,此刻却巨烛高烧,灯火通明。
原来,每隔十年,江湖九大门派都要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每隔十年的武林盛会由九大门派的掌门人轮流主持,可谓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
于是四方豪杰纷纷而来,到会的均是独霸一方的武林首脑人物!
在华山绝顶举办的这次武林大会,更是不同凡响,因为近几年来,中原武林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许多正义之士都莫名其妙的惨遭横祸。
华山派掌门人孙铸高踞上位,正襟危坐,在他身后站着华山十二剑客,一字排开,颇具威严。
前面两排各形长桌,分别坐着少林、武当、峨嵋、崆峒、青城、昆仑、嵩山、泰山、恒山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余下的都是三教九流,各路豪杰。
侠客们个个目光炯炯,神情肃穆,如一尊石雕,俱皆寂然无声。
只听见烛火毕剥之声。
孙铸穿着皂色长袍,容貌清瘦,两道目光冷电般地扫视了眼殿上的群雄,然后说道:
“我们华山派主持这次武林大会,正逢江湖多事之秋,近段时间江湖惨案不断,想必在座各位已知悉,我想……”
话还未说完,忽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啸声,遥遥传了过来。
那啸声尖锐刺耳,虽然外面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但啸声十分清晰。
大厅的群雄都微微一怔,有的还手按兵刃站了起来。
孙铸双眉紧锁,显然外面的哨卡发现了闯关的人,所以用啸声传讯报警。
自古华山一条道,九阳关是上华山绝顶的惟一通道。
一时之间,大厅中的气氛紧张起来。因为大家不知闯关人是敌是友?更不知是不是江湖上实力极强的“武圣门”的人!
正在大家疑惑之间,啸声在大厅外传来,仿佛就在群豪的耳边。
接着就是几声惨叫,兵刃相交的声音,吆喝打斗之声,说明闯关之人已到了大厅之外。
群豪不禁都悚然动容,虽不能断定是“武圣门”的人,最起码得知是敌,而不是友!
而且大家都可以判断来的是两人,而不是一人!
并且从啸声一越千里,刚还在半山腰。恍惚到大厅外,这种过关斩将的速度来看,来人的武功已是惊世骇俗。
这种无视主人的身份,硬闯重关的做法在江湖来说,不但极不礼貌,而且有挑衅的意思!
华山掌门人孙铸勃然变色,举手一挥,背后一字排开的华山剑客,立刻身形如电,鱼贯飞纵而去。
两名先出的华山剑客,刚一出厅门,身子马上被一股罡风一撞,倒射而入,摔在地下,“呛啷”两声,长剑散落。
风雨扑面,厅门大开,两个身穿青衣,浑身湿透的人,如飞鸟一般,落在大厅中央。
群豪齐声惊呼,一齐拿起兵刃,将两位不速之客围在中心,单等华山掌门人一声令下,都扑上去,万刃分尸。
是哪个莽夫,这般熊心豹胆,竟硬闯藏龙卧虎之地。任你是三头六臂,功力高也不能这般心里没数。
既然能被邀请参加武林大会,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群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两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怪客。
同时,群豪又是一阵齐声惊呼,因为他们面前的两个可以说是天下最奇丑无比的人。
那瘦小老头除了一双鹰隼的眼睛,脸上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头发蓬乱,似乎经过许多风雨沧桑,全身血迹斑斑,他手提长剑傲然而立,浑身透着一股精干精明之气,对群豪的惊诧置若罔闻,眼神关切地盯着对面的少年。
对面的少年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但他的脸孔更是惨不忍睹,鼻斜口歪,不少地方开始溃烂,脓血模糊,面目全非,不少高手看出这少年隐隐有受了内伤的迹象。
群豪见来的两人没有蒙面,也没穿夜行衣,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人惊叫道:
“‘中原剑魔’刘孝迈!”
“血刀,‘神州刀尊’!”
惊叫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头,这老者尽管不认得人,但识得那柄青冥剑和血光刀!
群豪大哗,马上都全身戒备起来,怪不得武功这么厉害,原来是黑道枭雄刘孝迈。
凡是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刘孝迈武功霸道,出手死人,一向我行我素,不入流俗,是一个让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枭雄!
可在二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纷,有的说是被正道人物合力歼杀,有的说是一生杀孽太重,而幡然感悟,遁入空门!
传得最凶的一种是说他与“神州刀尊”姜刀风比斗时同归于尽。这种说法,也是最可信赖的一种,因为也在同一时间,姜家堡也整个莫名其妙地消失,“神州刀尊”姜大侠也跟着无影无踪。
没想到,二十年后会突然出现在华山绝顶。
虽然面目全非,但大家还是从来人的身材和眼神找到过去的刘孝迈。
不错!这老头就是黑道枭雄“中原剑魔”刘孝迈!
一个黑道枭雄,居然敢冒险出现在名门正派高手云集的武林大会上,简直不可思议。
刘孝迈带着姜古庄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历经千辛万险,好不容易才盼到了这一天,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已在他心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刘孝迈淡淡地说道:
“庄儿,还不参见各位前辈!”
姜古庄身子微微一揖,说道:
“晚辈姜古庄,参见各位前辈!”
华山派掌门人孙铸冷哼一声,在他主持的武林大会上发生这等事情,确实令他丢脸,喝道:“不用了,刘孝迈,你是越活人越狂啊!”
刘孝迈闻言,毫不动怒,依然是淡淡地说道:
“恕我冒昧,我刘孝迈是个粗人,没有请柬,只好硬闯,今日我来是有件事相求在座各位!”
群豪又是一阵哗然,不知刘孝迈这个大魔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自古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你刘孝迈有事相求,不是叫老鼠入猫寓——自寻死路。
孙铸冷笑道: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谁不知你刘孝迈‘中原剑魔’乃黑道枭雄,有什么事用得着求我们正道人物,不知是我们不够格,还是你不够格!”
刘孝迈说道:
“肯定是我刘孝迈不够格,不过,我是代义兄姜刀风相求大家的!”
群豪听了面面相觑。
威震天下的“神州刀尊”姜大侠,竟然是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的义兄!
无一人应答,大厅里一片寂静。
刘孝迈接着说:
“我姜大哥一生义薄云天,磊落坦荡,是我刘孝迈一生最敬重的人!”
姜刀风的侠名在江湖上早就名闻遐迩,但经这一代巨魔之口说出,竟更显现其豪气干云。
孙铸说道:
“不错,姜大侠的侠义行径为我们武林中人所标榜,不知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刘孝迈突然提高声音朗声道:
“可是姜大哥一家都惨遭‘武圣门’的毒手,连他惟一的后人,也中了敌人的‘摧心掌’!”
说着,刘孝迈拉过姜古庄,撕开前胸,群豪之间,不乏见闻博广的高手,此刻均是一声惊叫。
倒不是因为刘孝迈身边所站的丑陋少年是姜刀风的儿子——姜古庄,而是那少年的胸口已有一个巴掌大的血印。
识货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中了“摧心掌”的印迹。
“摧心掌”是武林中一种极其厉害的惨毒功夫,所习之人,内功非达到通玄境界不可。放眼武林,没有几人能使得出来,再说正道人物也不屑为之。
群豪惊道:“武圣门?”
孙铸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这中‘摧心掌’的少年是姜大侠的儿子?”
刘孝迈答道:“不错!”
群豪注视姜古庄手上的血刀,再看他眉宇之间的确有一股凛然正气。
这时,少林寺掌门人悟性大师双手合十,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刘施主,姜大侠一家的不幸我们深表痛意,为使大家同仇敌忾,力斗群魔,也是本届武林大会的中心,但不知刘施主要我们怎样帮你!”
孙铸沉吟了一会儿,怒道:
“姜公子,你父亲历来是万人敬仰的大侠,我们一定会主持武林正义,代你追究此事!但你不能一时糊涂,听从奸人的唆使!”
说着向刘孝迈狠狠地盯了一眼。
姜古庄情绪激动,急说道:
“前辈,刘叔叔同我父亲一样,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父亲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刘叔叔,你……”
刘孝迈制止了姜古庄的话,说道:
“庄儿,不要说了,这一切并不重要!”
姜古庄无奈地望着刘孝迈,不再说话。
悟性大师白眉深锁,轻声说道:
“对,一个人一生做一件好事,也不能说他就很完美;一生做了一件坏事,也不能说他就很恶毒。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刘施主,快将你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吧!”
刘孝迈说道:
“我硬闯武林大会,乃不得已而为之,望大家海涵!”
说完抱拳四揖。
江湖上从没听说“中原剑魔”有认错的时候,大家已看出他言辞甚是诚恳,显然是肺腑之言。
大厅一片肃静。
但还是有人对刘孝迈不信任,一个黑道魔头,诡计多端,难保不会耍什么花样,于是冷眼旁观。
但大多数人不但相信,还解除了戒备。
顿了顿,刘孝迈扫视了群豪一眼,说道:
“我刘孝迈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要求九大掌门看在姜大哥的面上,出手救救古庄;第二,我要告诉在座各位,‘武圣门’中也有各门派的顶尖好手在内!”
刘孝迈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叫道:
“放屁!我们都是名门正派,哪个不是侠义人物,怎会与‘武圣门’混为一谈,你这不叫混淆是非吗?”
刘孝迈平静地说道:
“这一点,我只是随便说说,大家信也罢不信也罢,我相信终究会有一个说法!”
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刘施主,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刘孝迈答道:
“这是我和姜大哥亲身经历,绝非虚言!”
大厅里群雄各想着心思,表情复杂不一,无一人开口。
微一沉吟,冲虚道长说道:
“刘施主,你所说的第二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先放在一起,你所说的第一件事,是要我们九大掌门合力施救姜小施主,不知怎样个施救法?”
刘孝迈说道:
“大家都知道,‘摧心掌’是一门极为霸道的内家功力,如果被‘摧心掌’击中,最多不过活到七年,庄儿刚好是中掌七年,我想时日不多……”
“我刘孝迈无德无能,虽然寻访了天下名医,但仍不能化解,后来不得不冒险求助‘一代圣手’上官慈,上官慈听说是姜大哥的儿子,才肯放我进去,可已无回天之力,但他却告诉我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庄儿。”
顿了顿,刘孝迈神情激动地说道:
“这就要聚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功力,将庄儿体内的‘摧心掌’之毒逼出来!”
一阵骚动,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议论纷纷。
悟性大师神功内敛,语调平静地说道:
“刘施主,照你所说的,一定能有效吗!”
刘孝迈说道:
“‘回天圣手’上官慈所说,我想应该是可行的,但只怕会对大家的功力有所影响!”
悟性大师说道:
“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刘施主,我想这样也有一定的道理,只要能救得了姜小施主,我们的内力大耗也是值得的!”
刘孝迈大喜,纳头便拜:
“多谢悟性大师,只要大家能援手救得了庄儿,然后将我刘孝迈碎尸万段,我也毫无怨言!”
群豪看到刘孝这一代巨魔真情流露,欣喜而泣,无不耸然动容。
突然,东道主华山派掌门人孙铸站起声来说道:
“慢,我有几个问题得请刘孝迈回答!”
说着冷冷地凝视着刘孝迈,语言充满火药味。
刘孝迈说道:
“孙掌门,你请问,只要我刘孝迈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铸说道:
“刘孝迈,我问你,‘神州刀尊’凭一口血光宝刀,纵横江湖三十余年,行侠仗义,不屑于结交任何帮派,江湖中人无不敬仰。你说姜大侠全家惨遭‘武圣门’毒手,我们姑且不怀疑你和姜大侠交往的真实性,单问你为什么逃得出来!”
孙铸在江湖上人称“绵里针”,意思说他心机深沉,为人谨慎,说出的这番话马上引起群豪响应,眼光“刷”的一下,一齐注视着刘孝迈。
若在以往,刘孝迈早就勃然大怒,他一生最恨人家怀疑他的诚意,但今天为了小古庄,他必须竭力忍住,因为只有这一线希望。他暗对自己说:“刘孝迈,你切不可冲动,为了姜大哥,今天就是吃屎你也得吃下去!”
想到这里,刘孝迈正视着孙铸说道:
“并不是我武功了得,当时,完全是一个救出庄儿的信念支持我逃脱虎口的。”
孙铸冷笑道:
“那倒是我孙某看错你了,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刘孝迈也如此义气,真是佩服。”
在一旁昂然则立、一副傲然不屈之色的姜古庄,剑眉一紧,叫道:
“你别对我刘叔叔冷嘲热讽,我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大不了我不要你们帮助,有什么了不起。刘叔,我们走!”
刘孝迈双目圆睁,已是怒极,虎吼道:
“庄儿,不得无礼!”
姜古庄仰着脖子说道:
“刘叔,是他们……敌视你,平时,你总是告诉庄儿,士可杀而不可辱!”
刘孝迈缓了口气,叹道:
“庄儿,你脾气太倔犟了,他们没辱我,只是对我成见太深了,你就不要多嘴了!”
在座的群豪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虎父无犬子,想那姜古庄,一个十六七岁的年岁,如此傲骨,倒也难得,只是……
群豪不敢正视他的面孔。
孙铸忽然哈哈大笑道:
“好!好!演得好!好一出双簧戏,刘孝迈,你老实说,你这次到华山来,究竟有什么阴谋?你瞒得过别人,休想瞒得过我。”
刘孝迈没想到孙铸会有此一说,惊疑道:
“孙掌门这话怎么讲,我刘孝迈一生是罪孽深重,但我说过,只要大家能援手救了庄儿,我刘孝迈愿意以死谢罪,我刘孝迈喜欢打开窗户说亮话,当面锣,对面鼓,孙掌门说我刘某有什么阴谋,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孙铸冷笑道:
“好!刘孝迈爽快,我孙铸怀疑你是‘武圣门’派来的人!”
孙铸这样一说,群豪哗然,惊恐的注视着刘孝迈。
姜古庄大叫道:
“臭老头,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孝迈喝道:
“庄儿,不得无礼!看来孙掌门对我成见已深,孙掌门,有什么高见就直说出来吧!”
孙铸说道:
“刘孝迈,你说姜大侠的儿子中了‘摧心掌’?”
刘孝迈昂然答道:
“不错,在座的不乏众多武林泰斗,应该看出这一点。”
孙铸哈哈大笑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中了‘摧心掌’最多活不过七年,为什么不迟不早,拖延到武林大会时,你是不是想以我们为他疗伤大耗功力,然后与‘武圣门’的人来个里应外合,将我们正道人士被一网打尽!”
刘孝迈听了,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此言一出,大厅上的群豪传出一片轻声低呼,显然众人都被孙铸的话震住了,这真的是一条绝妙毒计。
刘孝迈双眼血红,望着悟性大师道:
“大师,依你之见呢?”
悟性大师双目低垂,双手合十,唱诺道:
“阿弥陀佛,刘施主,孙掌门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时正值武林多事之秋,我们不得不从长计议!”
刘孝迈急道:
“这么说,你们不答应救庄儿?”
悟性大师说道:
“刘施主,佛讲因果,我们帮不了你!”
刘孝迈闻言,心灰意冷,彻底绝望了!
他想到为救庄儿性命,带着庄儿沿街乞讨,辗转整个中原,风里来,雨里去,从来没叫一声累。甚至不顾性命,远赴西域,求见“西域雄鹰堡”的堡主任秀敏,跨大江南北探访“绝命魔尊”欧阳石和他惟一的武功传人“夺命神尼”的足迹。
西域雄鹰堡主任秀敏被刘孝迈的精神所感动,但已无良策。
欧阳石和程逸雪更是一个渺茫的希望,压根儿没有人知道他俩的行踪,不过,有不少人告诉刘孝迈,说“夺命神尼”程逸雪的黑白二雕,经常在华山一带出没。
眼看庄儿的生命大限一天一天临近,刘孝迈只得远赴山蜀水,求助“回天圣手”上官慈。
尽管他知道上官慈不会见他的,因为自从上官慈的孙女儿上官痴被人掳走,就发誓不再行医救人,但这一次还是破例为刘孝迈提了这么一条建议。
这也是能救庄儿惟一希望。
没想到这惟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刘孝迈不由流下两行清泪,人一下子像苍老了许多,一拉姜古庄的手悲愤地说道:
“庄儿,这就是正道武林,我们走!”
孙铸大喝一声道:
“刘孝迈,你也太下看扁天下英雄了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怕没那么便宜吧!”
刘孝迈傲然笑道:
“孙大掌门人既不想救人,还要对我贤侄俩怎样!”
孙铸脸色发青,喝道:
“给我拿下!”
手一挥,背后的十二名剑客飞纵而出,“刷刷刷”亮出长剑,将刘孝迈和姜古庄围在中心。
刘孝迈仰天狂笑,一拉姜古庄的手说道:
“庄儿,怕不怕?”
姜古庄豪气一生,大声道:
“不怕!”
刘孝迈说道:
“好!有种,今天我俩就见识见识一下所谓的名门正派!”
说着将手中的青冥剑当胸横起,和姜古庄背靠弟背,凝视注视着十二剑客。
忽然——
一阵极为猛烈的狂风从厅外猛扑而来,顿时门窗“格格”作响。
群豪大为惶恐,纷纷操起兵刃,站起身来。
终于“咔嚓”一声暴响,厅门的粗门闩断为两截。
凄风苦雨,夹杂着刘孝迈满含绝望悲愤的狂笑,群豪无不骇然!
大家都寂立不动,谛听风雨声。
华山派掌门人大喝一声,身子暴起向厅外疾扑而出。
但在他身形刚一跌倒厅门口,一声砰然大震,孙铸的身躯被一股强大的反力倒卷而回,同时,一阵粗暴的狂笑传了进来。
群豪大惊,只见孙铸面色苍白如纸,虽被十二剑客中的两名剑客左右扶住,未致跌倒,但却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显然受伤不轻。
其余八大门派的掌门人,身形电转,略一示意,八人同时出掌向外推出。
八大门派的掌门人第一次联手,一齐发出的掌力,如翻江倒海,何等威猛!门外传来一声惨叫。
八条身影借着威势,扑了出去。
接着厅外传来吆喝打斗之声。
有人惊叫道:
“‘武圣门’的魔头找上门来了!”
顿时,四路群豪,十二剑客都撇下刘孝迈和姜古庄急扑厅外,参加群斗。
大厅的烛火一起熄灭,一时默然无光。
姜古庄见杀父仇人已到,不由得血脉贲张,说道:
“叔!我们去杀敌!”
刘孝迈一拉他的手道:
“不,庄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此时误会已深,不管我们怎么做,他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自从父母惨死,在姜古庄的心目中,刘孝迈就是他的父亲,他亲身感受到刘孝迈为他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整个紫金阁人声鼎沸,一片扰攘,刘孝成带着姜古庄穿过紫金阁的后门,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一个崖前。
四周一片寂静,说明已远离紫金阁。
姜古庄大惑不解,问道:
“叔,你这……”
刘孝迈若有所思地说道:
“庄儿,这就是华山的思过崖,这里有你一个惟一的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希望,我必须试一试!”
姜古庄惘然地看了看四周,他心里清楚,刘叔临阵而逃,将他带到这里,绝不是贪生怕死,肯定有他的目的。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肆虐的狂风、倾盆大雨和万丈悬崖峭壁。”姜古庄心想,“这不毛之地,哪还有什么希望!”
刘孝迈伸后一指,说道:
“庄儿,你看,那里有一条瀑布,你看见吗?”
姜古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黑夜中果然有一条瀑布,从万丈石崖下飞流直下,如一条银链。
说罢,也不容姜古庄答复,携着他的肩头几个起落,向瀑布那边奔去。
姜古庄困惑不解,说道:
“叔,你带我到哪里去?”
刘孝迈道:
“到了!”
转过一道山坳,姜古庄听到轰天巨响,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如练倒挂的瀑布。
瀑布击在下面的深潭,发出的响声如九天惊雷,震耳欲聋;击在崖石上,水花四溅,委实壮观。
在瀑下的一个深潭,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更令姜古庄惊奇的是:这深潭没有水外溢,瀑布昼夜不停地流下来,好像永远不能装满它。
姜古庄望着这人间奇观,一时倒有些莫名所以。
刘孝迈神色凝重地说道:
“庄儿,按算你现在只有四五天的活命时间,我原以为九大门派会看你爹的为人上,施手救你,没想到……唉!”
突然,刘孝迈跪倒在地,仰脸向上,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声音悲怆地说道:
“姜大哥,我对不起你,不能为庄儿……”
姜古庄一抹脸上的雨水,说道:
“叔,能活几天就算几天,古庄一直陪着你,我不要他们救我,叔,你不要为我的事太伤心。”
刘孝迈站起身说道:
“不,庄儿,你知道吗?你是我们的希望,所有的血海深仇都交给你了,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你答应叔,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刘孝迈神情激动,一把抓住姜古庄的双肩,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逼视着姜古庄。
姜古庄只感到双肩一阵吃痛,木然地点点头。
刘孝迈没在乎姜古庄的反应,自顾自地喃喃说道:
“黑白二雕经常出没华山,我踏遍了华山的千山万壑,细想,只有这碧水潭才是惟一的希望。特别是最近,我越来越有这种感觉,她一定在这碧水潭底。”
姜古庄困惑道:
“叔,你说谁在这个潭底?”
刘孝迈答道:
“‘夺命神尼’程逸雪!”
说着,眼睛闪现出一道神往的光彩,思绪似乎飘到过去,又道:
“如果‘绝命魔尊’已不在人世,那么他的惟一武功传人‘夺命神尼’就是迄今内功最高的人。江湖人传说,程逸雪背叛了师父,被其师‘绝命魔尊’欧阳石囚禁在一个秘处,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定是被囚禁在碧水潭的潭底。”
姜古庄依然不明所以,问道:
“即使这就是囚禁‘夺命神尼’的地方,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刘孝迈急切地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可知道,单是一个‘夺命神尼’的功力就比那些什么臭九大门派掌门高,她肯定会救你的!”
姜古庄这才明白,原来刘叔是要借“夺命神尼”的绝世神功内力为自己除去“摧心掌”之毒,不由的苦笑道:
“叔,这只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我们去杀敌吧,反正也活不长了,杀一个少一个。”
刘孝迈沉声说道:
“庄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尽管这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但任何事情都有其一定的因由,不会空穴来风的。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尽管希望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对你来说,却能换来一生的希望!”
姜古庄笑道:
“叔,这个赌注倒值得!”
刘孝迈神情悲肃道:
“庄儿,你假如能侥幸不死,一定要为你惨死的爹娘报仇,还有你那下落不明的柔妹……”
一提到刘雪柔,姜古庄心里一亮,那个天真活泼,刁钻机灵的柔妹,一颦一笑,尽浮脑海。
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妹妹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其实他和刘叔一起走遍千山万水,也是处处在留意柔儿,甚至有好几次还认错了人,不知柔儿是生是死。
想到柔儿,姜古庄一阵惘怅。七年了,漫长的七年,换来的却是自己的生命的终结,父母的血海深仇都不能报。
忽然,姜古庄心头一抹电光闪过,对!为什么不赌一把,反正总是死,何况刘叔做事一向都很精明,他这样做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作出这样重大的决定。
这样一想,姜古庄觉得人轻松多了,说道:
“刘叔,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听你的!不过,你先接受义子姜古庄的跪拜!”
说着姜古庄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哽咽道:
“刘叔,请恕庄儿不孝,无力报答你对姜家的大恩大德!”
两人在碧水潭前抱头痛哭。
刘孝迈拉起姜古庄,为他擦去泪水,说道:
“孩子,你去吧,天无绝人之路!”
姜古庄一拉刘孝迈的手,说道:
“叔!你多保重!”
说完,“扑通”一声,跳进了碧水潭。
刘孝迈望着姜古庄毅然跳了下去。说实在的,他的心里也一点底也没有,他的心也就跟着往下一沉。
良久,良久……
刘孝迈站在碧水潭边,一任风吹雨打,如一尊石雕,在风雨中屹然不动。
突然,他一声长啸,向华山绝顶扑去,他要和“武圣门”的魔头同归于尽。
姜古庄跳下碧水潭,身子不停地旋转下落,一直往潭水深处沉下。
潭水是温热的,身上暖烘烘的,仿佛不是在下地狱,而是升入天堂。
姜古庄心境平和,索性半闭眼睛,闭气不动,一任潭水冲激、摇荡。
此时,他想到了许多,刘叔、父亲、母亲、刘婶、柔儿……还有刘叔牵着自己的手走街串巷,翻山过岭,淌河涉水,那艰辛的岁月哟,充满了血泪的苦楚。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感到自己已经停止了下落。
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坐在软软的苔藓上,睁开眼睛,水中黑咕窿咚,什么也看不见。
幸好,还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唉,姜古庄,你能死在华山的碧水潭中也算天待你不薄,每年都有皇帝来这里祭天的。”想到这里,他竟顺着苔藓向前滑去。
原来,潭底是个斜陡之坡,遍生苔藓,滑不溜手,一经滑动,就收势不住,只好任自己向前滑去!
温水轻扶脸颊,甚是惬意。
慢慢地,姜古庄越来越觉得惊讶,想那碧水潭的潭口不过比井口略大,没想到潭底却如此宽阔,至少已滑出二十余丈,仍然在不停地下滑。
凭感觉,潭底越来越宽阔,终于,速度慢慢地慢下来,似是彻底底恢复了平静。
更使他吃惊的是,慢慢地,他的头已现出水面,再往前滑出一段,连自己的胸部都露出来。
姜古庄大奇,憋了这么长的气,张开嘴大口地呼气、吸气,像要把空气吃个饱。
没有走到死亡的边缘,也没有对生命的强烈感受,姜古庄突然对生命有强烈的愿望。
有了这种愿望,他就不再被动!
姜古庄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双脚踏在陆地上。
仰头四顾,周身漆黑如夜,并且听不到一点风籁之声,好像处在地心中一般,世界顷刻之间都死了。
他思索着,这潭水都流到哪儿去了,怎么突然间都消失了呢?
他想到和刘叔一起一到“西域雄鹰堡”去,西天戈壁,万里黄沙,大漠千里,也有许多河流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刘叔告诉他,这叫沙漠暗河,水都流到地下暗河去了。
难道这水也流到地下暗河去了。
难道这漆黑的潭底真的会有什么奇迹不成,姜古庄想起刘叔那庄重的神情,人竟然有一种莫然的冲动。
他慢慢地摸索着,望前走去,双足交替试探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前行去。
也不知行了多远,他发觉地面越来越干燥和硬结,并且崎岖不平,还碰到许多石块,跟陆地没有什么区别。
又走了一段,一股腐臭之气隐隐飘入鼻孔。
姜古庄有些奇怪,俯身在地下摸索,捡起像枯枝样的东西,仔细地摸索。
“天啊!”他大叫一声,赶忙扔掉。
凭感觉,他捡起的是一根死人的骨头,这骨头非常细小,似乎是许多婴儿的枯骨。
姜古庄听到自己心胸“怦怦”乱跳。
静了一会儿,姜古庄心想:别的我怕,死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姜古庄又迈步坦然前行,他细数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蓦然,他发现前面有一缕幽幽的蓝光泻了过来。
姜古庄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幽光,一动也不动,敛气屏声。
他以为是什么独眼怪兽的眼睛。
看了好久,那蓝光一动也没动,姜古庄心想:管他是什么东西,即使是独眼怪兽,总比自己孤独的死在这里好。
在他三丈开外的地方,隐约可见两扇合闭的石门,在石门上端镶着一颗珍珠般的东西,发出一片幽幽的蓝光,石洞门口,白雾缭绕,忽隐忽现。
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仿佛走进了地狱鬼府一般!
姜古庄似乎有一个世纪没看到亮光,这幽幽的蓝光,如漆黑夜空中的闪电,让他感到兴奋和欣喜,然后长长地舒一口气,原来不是什么独目怪兽,让自己虚惊一场。
门!
有门肯定就有房子,有房子就肯定有人住,姜古庄心里一阵狂喜。
这房子里会是谁呢?
难道就是刘叔所说的“夺命神尼”的囚禁地。
管他是谁,只要是人就行了。
姜古庄大叫道:
“有人吗?”
在黑夜中,声音产生轰鸣,传得远远的。
姜古庄大跨步,走到石门前,用手尽力去推那石门,但任凭如何用力,那石门依然紧闭,动也不动。
他颓然地停下手,用脚去乱踢,高声叫道:
“里面是谁啊?姜古庄来了!”
“谁在里面呀?你爷爷姜古庄来了,还不开门!”
正在他手舞足蹈,喊得声嘶力竭的时候,突然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少女从石门的顶上飘然而下。
“啪”的一声响,脸上吃痛,眨眼间,被红衣少女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这红衣少女的手法太快捷了,姜古庄看都没看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
他愕然地看着红衣少女,停下了喊叫怒骂。
红衣少女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瑶鼻柳眉,明眸皓齿,美艳绝伦,就是皮肤太过于白皙,神色中满是诧异地盯着姜古庄打量。
姜古庄知道自己面目全非,丑陋不堪,惨不忍睹,赶快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问道:
“你就是‘夺命神尼’程逸雪吧?”
那红衣少女似乎没在意他的丑陋,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字?你是谁?是怎么跑到这进而来的,你干吗在这大喊大叫?你不怕我师父杀了你……”
红衣少女自从被“夺命神尼”掳到这里,除了师父之外,再没见过别人,所以姜古庄的突然来到,仿佛一个天外来客,叫她怎么不惊诧莫名,俏脸涨得通红,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姜古庄大声叫道:
“你……”
“你”字刚出口,那红衣少女赶忙用柔嫩的白手堵住了他的嘴巴,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嘘!你想找死呀,这么大声音,叫我师父听见……”
说着用手在自己颈上比划一下,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刀起头落的动作。
姜古庄不由笑了起来。
谁知那姑娘怔怔地望着自己,说道:
“你笑的真好看!”
姜古庄大窘,这不是存心损我吗?想自己这般丑陋的面孔,人见人怕。以前和刘叔在街上乞讨的时候,也看到不少漂亮的姑娘,一见到他,就像见了瘟神一般,惟恐避之不及,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听到有人称赞他笑的好看,何况还出自一个绝色美女之口。
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去看那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嘻嘻一笑,轻声道:
“对不起,刚才没打痛你吧?我是怕师父听到了!”
说着伸手在姜古庄的脸上抚摸。
那如葱根白嫩的手指摩挲在脸上,马上有一种清凉的感觉。
姜古无任由她抚摸,抬起头,不由得泪流满面。
姜古庄想起了他那幸福的童年,春日融融的山巅,野花遍地,他和柔儿在山间嬉戏,柔儿也曾这样抚摸过他的脸。可这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从此以后,死神的脚步一直紧跟着他,真没有什么使他快乐起来的理由。
那红衣少女见他突然哭了,忙道:
“怎么你也会哭?”
那口气似乎对他的哭大吃一惊。
姜古庄骤然一听这话,也是啼笑皆非,这才明白,这少女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也不懂,不由得童心大起,一抹眼泪,说道:
“好,我不哭了,我笑给你看!”
说着一咧嘴,“嘿嘿嘿”笑了起来。
红衣少女跟着也是欣喜而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声音甜美无比地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姜古庄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重视,觉得此时的自己完全自由了,在红衣少女面前无拘无束,不必去提防什么,也不用怕别人的嘲笑,脸上挂着泪花,笑道:
“你问我那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红衣少女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腮如桃花,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看着姜古庄喜不自胜,伸手挽起他的右臂,说道:
“走,跟我一起到房里去,我俩再慢慢说!”
说着,小心翼翼地推开石门。
姜古庄跟在后面,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功力虽不说是已臻绝顶,但得父亲和刘叔的真传,想来自是不弱。刚才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这石门却纹丝不动。可这姑娘谈笑之间随手就推开了,毫不吃力,这是多么惊人的内力。
容不得他多想,红衣少女已将他拉了进来,随手又将石门关上,附他的耳边,咬耳说道:
“小哥哥,千万不要发出一丁点、一丁点响动,啊!”
姜古庄只觉得樱唇凑在耳边,吹气如兰,少女的幽香沁人心脾,不由得心动神摇,顺从地说道:
“听你的!”
跟着,就像作贼一样,跟在红衣少女的后面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
走进石门,里面竟是一个小石城。
姜古庄感慨不已,心想:如果在碧水潭上谁还会想到潭下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真是大自然的造物之奇。
转了几个弯,少女停下脚步,回头对姜古庄甜笑道:
“到了。”
说着,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柔柔的亮光泻满一地。
姜古庄不由精神大振,人也好像鲜活不少。
暗无天日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红衣少女将姜古庄领进房里,关上房门,欢呼雀跃起,像做了一件令她极其高兴的事。
姜古庄坐在床上,感觉到自己被一种馨香包围着,不由得打量这间房子。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极为整洁,桌面平整如镜,一尘不染。
墙壁上镶着一颗颗夜明珠,熠熠发光,小房子被暖暖的亮光涨得满满的。
姜古庄一数,至少有二十颗,心想:“这任何一颗,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哇!皇宫内院也没有这等气派,用夜明珠照明!在这里才真正感觉到钱财如粪土。”
桌上摆着鲜花,一簇一簇,大红大紫,都是一些姜古庄叫不上名的,还有一个大琉璃缸,里面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鱼。
姜古庄使劲地吸了吸,暗赞:“这花香真好闻!”
突然,听到上面传来“吱吱”的怪叫声,吓了一跳。
抬头看去,房顶的笼子里关有两只猴子,正对着他龇牙咧嘴,抓耳挠腮做着鬼脸。
红衣少女见他一惊一乍,东张西望,不由“扑哧”一笑,一双俏眼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脸上带着微笑,好像姜古庄一张丑脸,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红衣少女挨着姜古庄坐着,挽着他的手,仰着头,笑看着姜古庄,说道:
“好了!我俩在这里可以自由自在地谈了。”
姜古庄笑道:
“谈什么,我肚子饿得要死!”
红衣少女一拍自己的脸说道:
“真该死,我这就去给你拿东西吃。”
说着纤腰一扭,就去开门,突然又走回来说道:
“小哥哥,我去给你拿东西,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姜古庄用力点点头。
红衣少女这才依依不舍地溜了出去,房间只剩下姜古庄一个人。
姜古庄打量这间布满鲜花、上头还有两只猴子的小房子,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他换下湿衣服,找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在身上,感觉到身子也暖和起来。
这小房子的布局无一不显露主人无边的寂寞,一个花季少女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窟里,哪有什么快乐而言?难怪见到自己一个丑八怪,这么高兴。
从少女的举止来看,应该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人,可她的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那她的师父的武功怕真如传说中一样恐怖。从她样子看,似乎很怕她师父,说明她师父的脾气性格一定很古怪,会不会为自己疗伤呢?
唉,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说一步。
假如她师父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那刘叔叔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可自己终究是要死的人,与其等“摧心掌”毒发而死,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倒不如让“夺命神尼”一掌劈死,来得干脆。
可我大仇未报啊!刘叔叔这几年的含辛茹苦又是为了什么?
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得好好把握。
正在姜古庄一握拳头,告诫自己下定决心的时候,房门“吱呀”打开,红衣少女闪身进来。
看到姜古庄穿着自己的花衣服,不伦不类的样子,大笑起来。
姜古庄板着脸,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
红衣少女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
姜古庄闻到一股肉香味,不由得口水一流,叫道:
“有什么好吃的?别笑了,快给我吃点!”
红衣少女手上捧着一只烧得焦黄的野兔,油光淋淋的,一看就让人大吞口水,更何况姜古庄已饿得饥肠辘辘。
红衣少女笑道:
“我叫上官痴,你叫我痴儿好了。”
姜古庄连声叫道:
“痴儿,痴儿……”
上官痴似是极为开心,双手将烤兔递给姜古庄。
姜古庄双后一拉兔腿,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野兔给吃了精光,一抹油嘴,说道:
“还有没有?”
上官痴笑道:
“看你的样子好像三天没吃饭一样,给!”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水果,递给姜古庄,说道:
“好啦,你对我说点外面的事情好吗?”
姜古庄又吃了两个水果,这才有点饱,人感到很是惬意,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我很累,先睡一会儿再说。”
上官痴一掀被子,说道:
“那我俩一起睡。”
姜古庄大惊,连忙一缩身子,叫道:
“你不要碰我!”
上官痴满脸诧异道:
“你干吗这么凶?”
姜古庄吁了一气,连忙拱手道:
“这个……这个……”
可这事儿一时三刻也跟她说不清楚,“这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得坐起身,和上官痴谈话。
上官痴大是兴奋,眼睛里大放神光,目不转睛地望着姜古庄,好像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