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启皇帝
朝廷上为毛文龙的事情吵翻了天,这事情最终还是要皇帝天启来决断谁是谁非。于是,在这天,天启听完大儒在建极殿庭筵(可不是吃饭,是听大儒们讲经史子集)之后,决定将毛文龙的事情解决一下,大家别吵了,人命关天啊,再吵下去,这跑题都跑到天边去了,实在是没意思不是。
天启其实不算是一个昏君。
这个倒不是奔叔在为天启翻案,只是看的书多了,想废话几句。
定性天启为昏君的理由其实都是很可笑的。
比如理由之一,就是说天启从小贪玩,也就是说,凡是能玩的,天启都喜欢,什么上树掏鸟窝,下河抓王八,划船溜冰,逮蟋蟀,骑马射箭拆家,当然,后世耳熟能详,最终成就他天下闻名的工程师职称的木匠油漆爱好,更是精益求精了。
不过“掏鸟窝,溜冰,划船,捉迷藏。”想必每个人都不陌生,每个人都有童年,童年伴随着各种游戏,童年意味着无忧无虑,没有责任,没有负担,所以童年是美好的,是每个人一生都在回味的。
可是将一个人的童年游戏作为他“昏庸”的罪状,这就过了。谁小的时候没有玩过捉迷藏?难道溜冰,划船就是“贪玩成性”“性格奇特”?
有句俗话大概都听过,小时候淘气的男孩一般都很聪明,可是由一个淘气的孩子推论出他长大“势必要把国家搞坏。”这个推断就有些武断了。
再说天启成为昏君的标志就是他文盲。但史料中对于天启“好查边情”“悉心聆听讲读”的记载难道就不真实了吗。
大家可要知道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孙承宗可是天启的老师啊,以孙承宗的性格和为人,那就是一个严师的典范,就是再顽劣的学生,在那样的严师手下,即便不能做个好皇帝,但读好书,认识字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吧。
再说天启昏君第三大罪证,那就是天启不上朝,最终被魏忠贤把持了朝政。
天启在头三年是上朝的,天启皇帝并不是真的不上朝,刚刚接任皇帝这个职位的时候,还是很勤勉的,要不魏忠贤为什么三年后才把持朝政。天启虽然没有老祖宗洪武帝规定的早晨天不亮就起来上朝,但也比他爷爷几十年不上朝还是强上许多,只是后来越来越烦下面的官员每日在朝堂上互相攻炸,尤其还老是放着正事不干,就是揪着明朝三大案磨磨唧唧的不放,每日将个朝堂弄的跟个斗兽场一样,实在是烦不胜烦,于是按照小年轻的逆反心理作用,干脆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才开始不上朝的,才有后来魏忠贤把持朝政,才有阉党东林争斗不休,从这一点上看,天启不是,最少不算是一个昏君,将大明一手毁坏的也不是天启,而是那些官员。
但天启不上朝不等于真的荒废了朝堂事情,每日在后宫还是勤于政事,尤其对边地军事上,还特别上心。
天启有很高的军事敏感度,对边情也非常感兴趣,甚至派了东厂探子到辽东为他暗访边情,对于毛文龙越来越倾向性的支持,也是在一次次对辽东局势的主动了解下做出的选择。他对毛文龙还是寄予厚望的,也不希望毛文龙真的败了,那对辽东抗金的大事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对自己支持的政策也是一个打击,因此,天启是从内心不愿意过多责难毛文龙的。
对于毛文龙刚刚取得的大胜,天启是非常欣慰的,还在午门上,亲自观看了斩首佟养真的好戏。
但这一次突然就来了一个毛文龙丢失镇江的大败,这让朝堂出现了局面混乱,当时天启也非常头疼,于是,在讲经之后,留下了一群文武重臣,询问对毛文龙该如何处置的事情。
面对召集过来的文武大臣,天启开始询问:“毛文龙先胜后败,王化贞说要增援褒奖以鼓励其继续战斗,而熊廷弼却要杀之以谢天下,意见绝对相左,但这样扯皮已经多日了,前线吃紧,毛文龙那里还在危难之中,今日大家就说说,倒底这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天启开口就先定下一个主题思想,希望这次不要将朝堂会议扯的太远而依旧什么事情也解决不了。
他对那样的朝堂会议,已经是烦不胜烦了。
首辅叶向高站出来先行启奏:“启禀万岁,辽东镇江,孤悬敌后,毛文龙失守的确有罪,正所谓有功则奖,有罪当诛,如此法度乃行,臣以为,当诛毛文龙。”
听到自己的首辅如此说,当时天启就皱眉。
叶向高,在明朝所有的首辅里,不算是个奸臣,反倒还算是个能臣干臣,在他执政期间,平息党争,直谏皇帝,推行改革,对抗宦官,总总事情都做的非常好。
但在辽东事情上,他却站错了队,他认为,登莱王化贞就是一书呆子,他怎么懂得边事?于是推断,他的办法都不是正确的办法,都是书呆子的愚蠢办法。
而熊廷弼有帅才,既然是有帅才的,当然他所做的举措,也就自然是对的了,于是他一心信任熊廷弼,也就不免走入个人好恶的圈子里去了,不管怎么说,人就是人,圣人其实也是人,谁能没有过错和小小的私心呢。
叶向高在万历年开始做首辅直到现在,当时没有副手,被称为独相,他的地位还是相当尊崇的,他这样说,当然是代表了内阁的意思。
但天启知道,叶向高是有能力的,也是对大明忠贞不二的,但在经抚不和里,叶向高是心向熊廷弼的,这次这样说,就有了他私人偏见在的。
尤其大家都知道,王化贞是东林门下,他能当上这个辽东巡抚,也是东林大力支持的结果,要不以一个书生,连军营编制都闹不明白的家伙,怎么就能担当着复辽大任呢?
舅舅沈光柞当然立刻站出来,朝天启施礼后焦急的启奏:“万岁,毛文龙孤悬辽东,先有镇江大捷,提振了大明军心士气,现在兵败,已经危如累卵,若是不救,便让有功有为的将士寒心,还请圣上下旨,速速发天津水师救援,只要这个毛文龙不死,就是对后金的一个巨大的打击,就是对大明的一个提振啊。”
沈光柞说的是对的,现在天下皆黯的时候,毛文龙镇江大捷,那就是在为大明竖起了一杆大旗,给大明将士,尤其是失陷在辽东的百姓一个希望,如果这杆大旗最终还是被后金砍倒了,那对军民士气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在这一点上,沈光柞倒不是单单的为自己的那个不怎么得意的外甥请命,这也是在为朝廷大局着想。至于同为东林,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家打得,别人是打不得的,都这个时候了,亲情大于党派,先把自己早逝妹妹的孩子保下再说吧。
结果正所谓歪打正着,正是今日和叶向高的一番对答,让站在天启身后的魏忠贤看到,沈光柞也不是顽固的东林,将来可以利用,最终阉党势力占据朝堂的时候,这个沈光柞却没被阉党打倒,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顺天府尹的位置,一直到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