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阜城码头
阜城的港口贸易繁荣，四方往来船舶密集，各种帆布旗帜更是数不胜数，正所谓“舳舻千里，旌旗蔽空”，一派火红景象，每日都在这里上演。
江蛟帮的老巢位于东部沿海一带，南宫弘对群雄下令由水路一路顺江而下，直扑匪窝，而航行的船只自然也都是由南宫山庄来提供。
君玉门四人经过两日的休整来到了阜城的港口。
“阿诚，东来阁的钱都付清了吧。”东方林边走边问。
卫诚回答说：“师兄，都付清了，这次可是托你的福了，掌柜说现在的江湖人都爱图个吉利，这次的冠军是从东来阁出来的，那下次大会之时他的生意定好得不得了，最后只算了一半的价钱，咱们盘缠还有不少富余。”
东方林点了点头，这时一旁的游子时盯着他的脸问道：“怎么？不去和南宫衿告个别吗？”
东方林轻舒一口气，回答道：“算了，不去打扰她的生活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只要她开心就足够了。”
游子时叹了口气，又问道：“昨日下午你出去时南宫衿可是来找过你，你到底去哪了傍晚才回来？”
东方林恍然说道：“我，我出去办了些事，她来过了？！有留什么话吗？”
戚宁噘着嘴说：“比赛都结束两天了才想起来咱家师兄，哼，她见你不在就走了，我们也没留她。”
东方林缓缓舒了口气，并未做声。
昨天下午，东来阁的竹字房始终空空如也。
东方林一改往日的谨慎，竟然偷偷潜入了南宫山庄，他知道这是一种疯狂的行为，但有时候明明知道某些事是不该做的，还是会有很多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迎上去。
东方林靠着上次赴宴时的观察和记忆，躲过了来往巡逻的护卫，在偷偷穿过几间院落后他来到了南宫衿的房外。东方林一不小心，怀中的两三枚铜板掉了出来，就在他弯腰欲将其捡起之时，从南宫衿的房中传来了一阵交谈。
“小姝，一会儿记得把如意糕给小姐准备好，还有那个黄黄的果子要和梅粉沾在一起，这些东西咱们小姐现在每天都离不开了。”屋内传来了丫鬟的谈话声，小衿却似乎不在屋内。
小姝说：“什么黄黄的果子，小娈你又没见识了吧。那个叫菠萝，是城里的大官送给老爷的，不过这新鲜东西我以前也没见过。话说回来了，咱老爷就是疼小姐，什么好东西都给小姐留着。”
“可不是嘛，我听说老爷又给小姐买了把古琴，好像好几百两呢，哎，我要有小姐的命就好了。”
一只青色的蝴蝶抖动着翅膀落在了方才少年藏身的位置，只是此处早已空空如也，并无一人，那青色蝴蝶短暂停歇后再次舞动双翅，飞向了另一旁的花丛。
东方林掠出了南宫山庄，他无力地依在一颗古树边上目光发呆，整整过了半个时辰，他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梅花手帕重新藏进了怀里，然后从他嘴里飘出了一句：“再见了，小衿。”
东方林出神的心绪被戚宁来回推搡着回过神来，“师兄！师兄！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昨天我是对南宫小姐有点不友好，不过我可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啊。”
东方林含混地说道：“呃，没事小宁，我刚才只是想了一些事情。”
几人走路谈话间渐渐从远处传来一阵悠婉的乐声，大家继续前进，走近一看原来是在港口一角的空地上坐着一对卖唱父女。
这里围观听曲的客人虽不多，但那卖唱的姑娘却依旧在抱着一只老旧的琵琶卖力地拨弄着，她的身材很瘦，肤色也不似富家小姐那般白嫩细腻，不过那一头黑发甚是漂亮，也许是为了方面弹唱的缘故，这姑娘的长发在肩膀处分开，被辫成了两缕马尾小辫整齐地垂在胸前。除此之外还能看出来她身上那一身白色碎花褶裙虽然很干净但在反复浣洗中已经有些泛黄，女孩总体来说虽没有特别出众的容貌，但那弱不禁风的躯体却让人有种保护的欲望。
见到面前多了四位配着美玉的少年，姑娘依旧低头拨弄着琴弦，她的老爹眼神中却漏出一股殷切的目光，老人直起了腰盼望着新来的客人能留下几枚珍贵的铜板。
游子时盯着那女孩看了一眼，随后回头向卫诚问：“阿诚，还有钱吗，给我一点。”
卫诚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把铜钱，他认真数出了十枚放到游子时的手上。
“不多，别介意。”游子时将钱放在了老爷子的手中。
见到有人舍钱，弹琵琶的女孩抬起了头，轻柔地说：“多谢公子，小女子可为公子再弹一曲。”
戚宁朝着码头方向看了一眼，凑到游子时耳边说：“二师兄，咱们可该走了。”
游子时也朝船舶处看去，然后对卖唱女子说：“这首曲子先记下，日后有缘再奏，告辞了。”
四人拱手转身离开，卖唱女孩则缓缓扭头向他们背影看去。
负责收钱的老爹咳嗽了几声，额头上随即渗下几滴汗珠，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差。
女孩回过头来，略带焦急地问：“爹，你身体没事吧。”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谨慎地将铜板收了起来，说：“斯儿，咱们今天去集市里吃吧，爹给你买些玫瑰酥，听说那东西可好吃了，城里的姑娘家都喜欢。”
女孩表情变得舒缓了一些，她带着微笑轻柔说道，“谢谢爹。”
······
君玉门四人来到了码头大船的旁边，空中一只健硕的乌鸦恰巧落在了船舶的桅杆上，它一双眼睛频繁眨动注视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不一会儿，这黑色的家伙小憩结束又振翅高飞，向别处飞去。
“哇，师兄你们看这船好大呀。”君玉门的四人都是北方人，平日很少见过这样像样的大船，如今站在船前不免感到一阵新鲜好奇。
由于近年东南沿海一带海盗猖獗，朝廷无奈实行了严格的海禁政策对民间船舶进行了很大限制，故此次出征江蛟帮，南宫山庄只准备了两艘双桅海船，但另一方面很多沿海靠湖的衙门对海禁政策执行不力，再加上南宫弘与一些官员关系亲密，很多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两艘海船造得比其他双桅船大了许多，每艘都能容纳数百人。
等到东方林该上船之时算是犯了难，浮于波浪之上的船舶似乎比那还未现身的敌人还要可怕，从小怕水的他硬是在师弟们的搀扶下才走了上去。
四人走上甲板，今日的海面格外平静，天空中温暖的日光洒在了碧波荡漾的江水之上，码头上几个光着屁股的孩童看到了南宫家庞大阔气的两艘海船，都争先恐后地向船上跑来。南宫家的人注意到了这几个顽童，纷纷挥舞着双臂，叫喊着将其赶走，孩童被拒后也不耍赖，大家回头继续追逐打闹了起来。
东方林四人依着船栏感受着江风拂过面庞的感觉，清爽的凉风净化着思绪，人们仿佛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都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