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夜霏霏，夜行人
“村长，这是我们的家事。”刘祖发也应了声，一张老脸早已经黑沉黑沉，看着赵大梅的目光带上了狠辣，在他看来，做媳妇的就必须无条件对长辈孝顺，赵大梅这样的，回头事了，他就找人悄悄把她往远了卖了，到时候，这几个孩子，还不是任他磋磨。小小年纪就敢瞪他，这几个小的就是长大了也不会是个孝顺的，还不如趁着还小，卖了换钱。
“村长，现在国家改革开放了，结婚都需要登记，我跟刘大柱从在一起就没有办过任何手续，我们也就算得上是同居，根本不是夫妻，今天趁着您在这，我希望您做个见证，我赵大梅，要跟李大柱分开，我就要四个孩子，我都带走，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以后是生是死，我赵大梅一个人担着，就是讨饭，我也绝对不会讨到他刘大柱家门口来！”
“不行！我刘家的孩子，你一个都不能带走！”村长还来不及反应，刘祖发已经爆吼出声，凳子都差点掀倒了，作为一名封建余波影响下的大家长，他绝不允许子女忤逆，不管长辈是否慈祥，长辈永远都不会有错。
更何况四个孩子，现在都正是干活的好时候，就是不干活，也能卖不少钱，他怎么可能会同意赵大梅把孩子带走呢？抢不过一个外来女人，这不是让人笑话他没用吗？他以后还要不要在村里做人了？
几个做亲叔叔的也叫嚷起来，话里话外都是绝不允许刘家的人流落在外，说的好像豪门大家不允许混淆嫡出血脉似的，让角落里的刘珺频频发笑。
而作为当事人的刘大柱却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面临要失去妻子，还要失去孩子，他就像是突然回了神，木讷着脸，看看激动地父母，吵闹的兄弟，冷漠的妻子，沉默的孩子，不知所措的垂着头，搓着手，好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突然之间陷入了失去一切的境地，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赵大梅，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什么都不要？你应该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四个孩子，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养不活。”没想到赵大梅竟然有这番的见地，村长有些被震惊了，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一样，眼神里一片深邃。
“是，我想好了，我宁愿带着孩子出去讨饭，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生长在豺狼虎豹的窝里。”干瘦的女人塌陷的双肩突然就耸•立了起来，平静的眼眸里迸•射•出从未有过的耀眼的光芒，她就像是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士，魄力十足。她已经受够了，国家都已经步入前进的时代，生活越来越好，她为什么不能走出这里，朝更好的方向走去呢？她的孩子，不应该这样被压迫，被奴役，她要强大起来，只有她强大起来了，孩子们才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不可能，赵大梅，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
“就是，就是！绝不可以。”
“赵大梅，你就死了心把，孩子不能走，绝对不可以！”
“大梅，你不要冲动啊，外面可不是村里，危险着呢，这不打仗才结束没多少年么，不安全呢~到处都是土匪。”
“大梅，家人哪有不吵架的，珺珺的事，村长肯定不会允许，你就别再犟了，你一个女人哪有能力带活四个孩子啊~”
“是啊，大梅，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最终，这场闹剧在村长还有村干部的组织下结束了，结果就是村里写了一份分家单，真正的将刘大柱一家分了出去，但是也在赵大梅的坚持下，把她和刘大柱的关系结束了，写下了一纸文书，村部盖章并且做了见证，另外，为了避免老宅再作，把四个孩子的户口单立出来，刘大柱的户口一直都在老宅，也就没动，赵大梅的迁了出来独立成了一户，倒是刘珺外加三个小的，刘珺成了户主；但是为了避免赵大梅带着孩子逃走，两本户口本都被老宅拿着，藏起来了。毕竟这个年代，没有身份的人在哪里都是寸步难行；一家六口，短短一天，分了三个户头，这估计在刘家村也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大家散去没多久，方花两个闺女也赶回来了，在老宅子骂骂咧咧近一个时辰，但不知道是不是方花被吓坏了，没敢让两个闺女上门来找事，也就敢在门口过过嘴瘾。
而刘大柱这次也许是真的被妻子和孩子震得有些狠了，连续一个多星期，硬是没敢离开家门，活都不做了，生怕自己一眨眼，家就没了。
方花也没上门来找，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道理谁都懂，为了避免以后真的出人命，方花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几个孩子和赵大梅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是这吃食，却再也不像以前一样省着了，赵大梅将本应该属于刘大柱的份额给了孩子，而刘大柱饿了几顿就受不住，回老宅子吃去了。
日子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过着，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进入了深冬，是苏北地区最冷的时候，大家也不干农活了，都是在家养鸡养鸭，过上了安静的宅子生活，刘大柱家的闹剧终于不再是摆在桌子上闲聊的新鲜事了。方花恢复了老状态，又开始让刘大柱去干活了，几个孩子也被指使的晕头转向，只是赵大梅却一声不吭的只忙活着自己的，要不是一直没找着赵大梅落单的时候，估计刘祖发也就动手了，只不过现在深冬，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太容易，家家户户都在家里，一点响动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
时间如闪电，一闪而过，冬去春来，进入三月份，田里种上了水稻，菜园子里换成了各种各样的青菜，一片欣欣向荣，似乎生活更加美好，而刘家老宅也像是忘了年前发生了什么，以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在他们心里，只要户口本在手上，赵大梅再能耐也弄不出幺蛾子，分家了又怎么样，迟早她还是会为了孩子妥协，这年代，没了男人，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有几个有好日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