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六月十八
魏昭狼狈不堪的回了定国公府,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丫鬟小厮,很快这件事就被传到了余氏的耳里。
余氏气氛至极,将此事全怪罪在流月身上,她也不顾国公爷的颜面,扯了好些大道理训诫流月,甚至搬出了他的爹娘,若是他不听自己的话,就是目无尊长、忘恩负义。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暮月国皇帝墨雍德登基之后,仅凭”孝“之一字治理国家,流月要是就此被她污蔑,传了出去,定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再难安生。
世子温和清俊的形象在他的面前土崩瓦解,谁都不想被旁人看到任何自己不堪的一面,更何况是常年受人追捧爱戴的定国公府嫡长子,下一任国公爷的世子魏昭。
想必魏昭是半点不想再见到自己,他也好乐得清闲。
流月对余氏的惩罚没有任何的不满,一是魏昭短期内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还能借此惩罚,清净的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免去许多烦恼。
余氏一离开,流月就回了自己的小书房,他不许下人随意的进入自己所在的房间,毕竟谁都不喜欢监视的感觉。
每逢他出现在那些人的视野里,他们能眼睛不带眨的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用想就知道,他们都是夫人余氏的人。
申时刚到,外头就有小厮来禀,说是要晚膳都已准备好了。
流月因为被禁足,这一个月的膳食都将要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享用了。
蔬菜和鲜肉样样都不少,他正低头咀嚼,就听到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发出惊恐的叫声:“猫,哪来的猫啊!”
流月不急不躁的咽下口中的嫩肉,这才抬头看。
原本还在地上的猫,趁着自己吃肉的功夫,已经跳上了餐桌,她看向餐盘的眼神,好似要同流月一起共进晚餐。
身旁的小厮正要伸手抱住桌上的猫,将它赶走时,流月轻声道:“任它去吧。”
小厮也只好作罢,主人都不介意,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流月能好不顾及礼数,让一只猫和自己平起平坐,说到底是他出身乡野,始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主。
小厮心中暗自腹诽,毕竟他从来没把眼前的少年当回事。
只是他忘了,就算流月出身乡野,也好歹是个白衣庶民,二等良籍的身份,哪怕只是他现在明面上的主子,那也是可以掌握他生杀大权的人。
流月见他实在碍眼,便让他到门外候着,等小厮一出去,屋里就只剩一人一猫。
流月基本没动几下筷子就吃饱了,只等桌上的猫儿停下手里的动作,就吩咐人来将碗碟撤下去。
他放下碗筷,眼前的小猫正用着自己命小厮取来的小碗用晚膳,看它那一双小爪子努力的扒着碗里的餐食,辛苦的紧。
流月倒是觉得它的动作好笑又可爱,一把将不知所措的黑猫抱入怀,又从衣袖中找出素白的锦帕,细心的将它的小爪子擦拭干净。
猫儿显然没能从他突然的亲密举动中回过神来,呆愣痴傻的望着面前约莫只有十岁的少年。
曾经家里也养了几只鸡,小时候非常喜欢去逗弄两下,如今身处异乡、寄人篱下,前些日子又发生了那些事,满腔的苦楚无处说。
看着同样是金色眼瞳的黑猫,和先前那些可爱的举动,莫名叫他内心温暖了不少。
下一刻,流月埋头用鼻子蹭了蹭怀里猫儿的鼻子,眼看着就要嘴对嘴的亲到,猫儿伸出了它软绵绵的肉垫,就这样抵在流月的唇瓣上。
流月不禁失笑出声,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他的笑声惹来怀里猫儿的不满,但它也不似别的猫,凶狠的攻击人,只是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变扭的用两只小爪子无助自己的眼睛,转过身,只留给流月一个屁股,和一条软塌塌垂在身后的黑色尾巴。
流月更觉得黑猫可爱,开怀的笑个不停,屋外的小厮算着时间,屋里的一人一猫也该是用完了晚膳,就算没用完,时间都过去了那么久了,饭菜只怕是都凉了,也不好继续吃了。
流月也没让小厮热菜给黑猫吃,只是吩咐他等会煮些面食,拿来寝室。
流月晚间要沐浴,寻思着顺带也给猫洗个澡,但猫儿像是知道自己要被抓去洗澡,害怕的不敢靠近流月半步。
流月无法,猫儿时刻都要它的一双金瞳盯着自己看,自己只要一靠近,就蹿得老高,完全近不得身。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他好言好语的劝:”洗的干干净净,做只漂亮的美猫不好吗?“、”乖,洗了澡,才能上我的床。“、”洗好了给你面条吃。“
但是猫丝毫不为所动。
流月站在原地,仔细思索,这只猫到底是为何不愿洗澡,想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直到一个答案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一直都没搞清楚,这只猫是公还是母!
第一次见到时是黑夜,也没有想过要看猫的性别,刚才也只是同桌用晚膳,哪有机会让他分辨。
他对上了猫儿的双瞳,此时他好像能读懂其中的深意。
少年白皙的小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流月先安抚已经跳上床顶的猫,让它先下来,还抬手发誓,保证自己不会抱它去洗澡。
凡人善信鬼神之说,不轻易发誓。
猫儿给足了流月信任,一节一节逐渐跳下,流月看它平安落地后,心才踏实。
叫来外头候着的小厮,他们可以打水了,另外再寻来一个丫鬟和木盆,为猫儿洗浴。
这些事情折腾下来,一人一猫准备就寝时,已是戌时。
比平日里晚睡了好许的流月,在接触到柔软的床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沉缓的呼吸声就在猫儿的耳畔回荡,没错,今日的猫儿洗的干干净净,被流月抱上了床榻。
确定流月已经沉沉睡去,她才安心,下一刻,黑色的猫儿变化了人形,月光隐隐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这不时地府的幽冥神君,还能是谁。
孟茯笙想到刚才的种种,不禁红了脸。
差一点,流月就要亲到自己的嘴,真是羞死了。
自己当然也没有让小丫鬟服侍猫型的自己沐浴,她施点小法术就蒙混了过去。
明天就是六月十八,今晚要好好准备,孟茯笙不舍的再看了看床榻上安然入睡的少年。
眨眼的功夫,原本坐在床沿的女子不见了,但床沿褶皱的一角足以证明她曾经来过。
夜深人静,可还有人未曾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