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转正以前的日子（3）

二零零一年暑假，小乔有两个月的探亲假，那两个月，是我和他这一生都难忘的日子。

这一年，我二十一岁。

在咸阳上学的这三年，我唯一提高的技能，也是被周围朋友同学称赞的——就是我的打扮。

用张妮的话说：“淡淡的修饰让我更珠圆玉润，紧致而又比例均匀，让我在应聘的同学之中独领风骚。”

我曾对着镜子仔细审视过自己，大眼睛双眼皮，一双柳叶弯眉无需修饰，白皙的皮肤，饱满而又不显臃肿的身材，凹凸有致，一笑一颦尽显淑女本色，虽然个子只有一米五八，高跟鞋一穿，都说我能当模特。

我从小就好打扮，这个年纪的我，加上这个特长，难怪小学同学都惦记。

小乔在家的这两个月，他几乎天天来我外婆家，隔三差五约我去吃烤肉串，我们成了战锋烧烤的常客。

那时候，我还没开始挣钱，而他已经用自己的钱来请客了，在我们的同学之中，为了显示他的阔绰，他经常要很多东西，我也因此饱了口福。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烧烤是和小乔，这个我一生都记得。

那两个月，我的心就像懵懂的少女，朝朝暮暮思念着他。

外婆的家是简陋的三间瓦房，没有院墙，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路上的一切，我站在窗前，不时向小乔可能来的方向张望，看到他，心里总是掩饰不住喜悦。

刚开始，他经常会在下午来我外婆家里找我，聊一会天，因为下午外公和外婆要去地里放羊割草，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我们说话比较自由。

每次，估摸着天快黑了，外公外婆要回来了，他就赶紧回家，好几天，我们就像地下工作者。

他说话慢条斯理，都说一些他当兵的趣事，但我从来不会发笑，因为我要让他觉得我超凡脱俗。

在他跟前，我一直坐姿端正，仪态大方，笑时我会用手挡着牙，我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要给他完美的印象。

他每次来，都穿着他最自豪的军装，每次看见他，都有一副军人的正直吸引着我。

每次和他见面，我都感觉很累，因为说话要想着说，既不能表现的庸俗，又不能让他感觉我浅薄，所以，每次见面，我都尽量少说话，即使说话，也要再三思考，要让他觉得我是念了书的，要让他对我高看一眼。

他和我说话，让我感觉到不接地气，可能是我的做作影响了他的发挥，我们的每一次见面，就像演戏，见过几次以后，竟不知说什么。

开始几天还好，这样的日子持续着，我就开始思考了，两个没有太多话说的人怎么可能生活一辈子。

有一天，我两正在大眼瞪小眼时，我大舅来取东西，看见他在，就问了几句。

“盈盈，这是你同学呀？”

我连忙说：“是呀，大舅。”

“你是哪个村的呀？”

小乔急忙回答：“叔，我也是兴隆村的，我家住在八队。”

大舅竟寻根问底了：“你爸是谁？”

“我爸叫黑娃。”

大舅一听小乔他爸名字，脸上竟有了几分喜色：“你爸我知道，熟的很，你家，我经常去呢。”

小乔看我大舅还想说啥，就赶紧说：“叔，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还没等我大舅反应上来，他一眨眼就离开了。

我大舅随后对着我说：“长得还行，就是个子太低。”

是呀，我妈从我记事起，就跟我说过，将来找对象，个子一定要高，否则，跟我两个姑父一样，后代个子都低。

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两个姑父都是一米六几，我的表弟表妹也都不高，我对这个忠告是深信不疑的。

我也没对小乔承诺过我一定要嫁给他呀，谈恋爱在乎的是感觉，我并没有对他说过我非他不嫁，他倒是整天对我说非我不娶的话，我只当那是糖衣炮弹。

我对我大舅说：“舅舅，你看你，我们就只是同学，你看你都把人家吓跑了。”

舅舅有些幸灾乐祸：“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娶我们的乖乖女，连门都没有。”

我努了努嘴，“不和你说了。”就出门找同学去了。

和大舅说了那次话后，小乔好几天都没来我外婆家。

我每天下午总是向着他来的方向张望，幻想着一抬头他就站在窗外了，可他依然不见，有几次晚上，我会突然站在窗帘边向外看，总觉得他就在不远处，可月光下，一片寂静，树影婆娑，一切尽收眼底，没有一个人影，站得久一点，外婆就会问我：“盈盈，你不睡觉，看啥呢？”

我赶紧编个理由：“我看明天是晴天还是阴天?”

“月亮这么亮的，还能是阴天?”外婆的话里听不出任何责怪，看我没动一动，又说了一句“赶紧睡觉吧。”

我应一声“嗯”，再快速搜索一番，感觉没有任何收获，失望得上了炕。

心里却不住的想：不知道小乔咋回事，怎么就几天不见了呢？

自我安慰是我的强项。

“算了，不想他了，他的个子就是硬伤，早结束才好呢。”

我在自我安慰中想赶紧入睡，可并没有如我所愿，那一晚，我竟有点失眠。

正当我在创新学校应聘后，路过街道时，他又映入了我的眼帘，他举起手正要和我打招呼，我一扭头，看也不看他就走了，这是我对我曾可能是单相思的一种宣战，我不会，也不可能这么低贱，主动想一个不想我的人。

我的态度表明，我是不能被轻视的，我有理由对我的对窗凝视给予他一个下马威，不能我想了你，而你却对我表现的不冷不热。

我俩没说话，我扭头就走让他一脸懵，他跟过来就问我：“咋了吗？”

我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但觉得不能失了斯文，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没咋。”

我忙着准备我上班的东西。

没想到，下午，他来找我，而且，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他的朋友海子一块来。

海子是一个社会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会功夫，我就转阴为晴了。

他风趣幽默，总能激起人说话的兴趣。

他告诉我：“这几天没来找你，是小乔心虚，不知道你家里人的想法，又怕说错话坏事，他可说了，盈盈是最乖巧懂事的，他知道你在气头上，这不，只能我这个大哥出面调和了。”

我笑了笑，“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呢，我以为人家是嫌和我无话可说，在一块说话是负担呢。”

小乔赶紧插了一句：“看你说的，我看着你就高兴，哪还能没话说呢，我的话可多着呢，就是没敢说。”说这一句，显然有点不好意思。

“好啊，你说，我听着呢。”我一脸的不客气。